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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惊讶,调子高扬,听起来有些讥诮。
沈锦容脸上一僵,只觉得臊得厉害。
原来都是她自以为是。
不过是救了你两次,人家根本没放在心上,换成别人也是一样。
“是我多心了,木姑娘何等人物,我怎么配——”
“我不是那个意思。”长宁干干脆脆地打断,直言不讳:“我只是很惊讶,你会愿意……拿我当朋友。”
沈锦容瞪着大眼睛看她,一时咂舌。
这木姑娘含蓄起来,一句话能转十八个弯,直白起来,也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不过长宁的率真倒叫沈锦容的怒火消弭在无形中,她有些哭笑不得,只道:“我……木姑娘两次救我,锦容铭记在心。”
“那你该当我是恩人。”长宁挑眉,认认真真地问。
幸好这个动作被面纱遮住,不然沈锦容又要误会。
“木姑娘真幽默。”沈锦容只当她玩笑,那边小厮催促,她应了一声,对长宁道句告辞。
“等等。”这次是长宁唤她。
沈锦容回头。
“外面那个,也曾是我的朋友,但是……我把他弄丢了。”长宁无意识地攥起拳头。
前世她错杀的人不少,但错杀秦无疆却是她遗憾至今之事。
只因。
秦无疆拿她当朋友。
那个男人用他似乎永不停歇的热情,直到秦家灭门的最后一刻前,还妄图焐热她冰冷的心。
可前世误会太多,分歧也太多,她携滔滔恨意祸乱天下,而他和曹彧却一心守护大楚江山。
他们之间的矛盾当然无法调和。
“误会总有解开的一日。”沈锦容柔声安慰,她天生就适合这样的角色。
长宁扬起头,噙笑:“没错。”
现在,她和他们的目标一样了。
守护大楚的江山天下。
秦无疆,这一次,孤准许你的靠近。
长宁笑容渐展。
或许,她应该用我。
“走吧,我们一起出去。”长宁笑道,沈锦容亦展颜。
她是个聪慧的女子,不需要长宁将朋友两个字挂在嘴上。
她要的是记在心里的情份。
二人一道来到大堂,秦无疆正在饮茶,沈夫人作陪一旁。
长宁望了一眼,勾起笑容。
她示意沈锦容进去,自己则跟着胡商掌柜的出去。
秦无疆匆匆一瞥,是她走到大门前的背影,直觉让他下意识喊了声:“站住。”
掌柜的吓了一跳,哆嗦着回头:“官,官爷?”
长宁也跟着转身,手里还拎着帮掌柜的提着的包裹。
“这是胡商街的蔡老板和他的女儿,秦参谋,有什么问题吗?”沈锦容开口替长宁解围。
她很佩服长宁的先见之明。
若非有这商铺掌柜的做证,怎好逃过秦无疆法眼。
“遮着脸,”秦无疆蹙眉,复又摆了摆手。
是他大惊小怪了,大街上的女子出行遮面很正常。
他失笑,自己被那木生弄得,是草木皆兵。
长宁转身离开,身后响起秦无疆渐渐变小的声音:“此来还是想请教两位一些关于木生的事。”
她没有细听,沈锦容办事沉稳,她还是放心的。
至于下一个,她要找的人,是方谦。
秦无疆在沈锦容这里没有收获,自然会把主意打到和她并肩作战过的方谦身上。而恰恰,方谦又对她的情况知道的很清楚。
所以,为了她的大计,还是要抢在秦无疆前面,让方谦保持沉默。
长宁让掌柜的回去等消息,便绕到去了城防司。
之前因为突厥围城的原因,县衙成了最高指挥大帐,而城防司则是储备军用物资的地方。
现在危机解除,众人各司其职,方谦负责将城防司剩余的东西运回军备库,此时正带队出去。
但长宁赶到时,城防司却令人惊讶的热闹。
大门前围了一堆看热闹的百姓,还有一丝诡异的血腥气。
长宁不喜欢挤来挤去,有失身份,所以站到较远处,想登高看清情况。
“怪兽,抓怪兽啦。”小孩子们绕着圈圈跑,忽然将她围住。
长宁绷起肩背,待发现他们只是绕着她跑一圈,和街边的廊柱啊,石狮子什么的没区别,又哭笑不得地摇头。
想她堂堂圣公主,竟然……
蓦地,心底响起一道声音:你还是圣公主吗?
长宁微眯眼,摸了摸额头上的假奴字。
的确,她今生的起步只是官奴司的一个官奴,谈不上圣公主的滔天权势,自然也会有很多前世没有的掣肘。
虽然她很清楚这些,也理智地避开这些差异,但她心里,却没有一刻忘记圣公主的身份,忘记自己肩挑江山天下的责任。
虽然,天下臣民尽蝼蚁。
但当她望着笑嘻嘻跑开还回头对她做鬼脸的孩子们,长宁笑了。
“可爱的蝼蚁。”
她可爱的子民。
长宁上前,挤入人群之中。
“真有怪兽啊,幸好还没长大,不然以后还不得吃人那。”最前面的人指指点点,长宁挑眉,拨开众人才发现大门前的石狮子上拴着一只浑身血迹斑斑的动物。
它通体黑色长毛,尤其脖子上的鬃毛更密集,转成一圈像是围了个脖套,和草原上的狮子很像。
身上也圆滚滚得,很壮实,四肢略短,肉嘟嘟的爪子蜷缩着让人想捏一捏。
整体像狗,脸又有些像虎,饶是长宁见多识广,对它也没有什么印象。
不过这种动物虽然没在庆安出没过,但乍一看倒是没人们说得那么可怕。
“咬人呐!就在城外,老万家三郎跟人去收拾突厥人留下的那片营帐时,就被它把腿给咬断了。”
“这么凶?”
“可不是,城防司的大兵被抓伤了好几人,才在抓住它的。”
人们议论纷纷,一听伤了这么多人,都有些义愤填膺,不知哪个先喊道:“打死它,打死它!”
小孩子们也开始向它丢石子。
它被惊醒,四周顿时响起咕噜咕噜的低吼。
声如雷鸣。
周遭百姓顿时吓得倒退半步,施施然站着的长宁便显得有些突兀。
这动静,果然是怪兽。
那小东西睁开黑豆似的眼,威胁似得冲着长宁低吼。
它想站起来,可身上的伤让它难以动弹,尤其是泊泊流血的后腿。
也有人往后拽长宁,女孩纹丝不动。
“来了来了!”人们喊道,城防司里走出了拿长枪的甲士,显然是要料理掉这只危险生物。
“吼!”它似乎知道命不久矣,叫声凄厉绝望,竟然撑着剧痛站了起来,扬头发出最后的长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