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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眉头微动,他这个语气甚是怪异。
像是,长者。
长宁莫名发笑,这男子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便如此托大么。
还是心态苍老?
长宁迈进门,这才觉察到自己之前紧绷的神经被他不知名中舒缓。
他的语气神态,整个人的气质,都让人为之轻松。
长宁依言坐到一侧,心中还在估算时间。
“还有半盏茶的时间。”男子语调平静,但此言一出,长宁的神经又一次紧绷起来。
他对她的心事了如指掌。
还知道帮她算计宋宜晟赶来此处所需时间。
不过女孩噙笑,下巴微扬:“你错了,是一盏茶的时间。”
“你地方选的很好,他若抄近路会被经过的巡城卫挡住片刻,正可以多拖上半盏茶的时间。”慕清彦倒茶,哗啦啦的水声作为他清润嗓音的背景音,让人如临山水竹林,一时轻松。
“你既然知道……”长宁话音一顿。
因为远处传来了马匹疾驰而来的声音,顺着窗口望去,隐约可见铁甲卫铠甲的泛光。
她低头,慕清彦碗中的茶刚倒入一半。
“你?”长宁站起身。
“我方进城时救了一对母子,适才见到跟着你的铁甲卫回去,便让她们去城防兵马司递了个口信,那对巡城卫应该有所耽搁。”慕清彦慢悠悠说道。
长宁忽尔笑开:“不愧是辽东慕郎,谋略天下第一。”
“你不想回答我的问题,没人逼得了你,何必用这些拖延时间。”
“不是,”慕郎轻笑,将茶盏推来,“是你太紧张了。”
长宁表情一凝。
“仇心太重,会乱了本性。”慕清彦微抬头看她,“用了茶再走。”
长宁低头看着茶碗,转身而去。
她喜欢运筹帷幄,却不喜欢被人运筹帷幄。
女孩高昂着脖子,像只骄傲的天鹅回到隔壁房间坐下,木鸢慌慌张张向隔壁张望被长宁用眼神制止。
慕清彦自己端起茶碗送到口边,唇角是不温不火的弧度。
噔地一声。
他此前射入隔壁的银丝被人一刀斩断。
长宁潇洒将匕首插回靴子里。
陌上君子人如玉,不屑伏壁窃听,就不要听咯。
慕清彦唇角弧度更深。
“蹬蹬蹬”宋宜晟带人冲了进来。
“贤妹,”他一脸焦急地撞进门,好生紧张:“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长宁噙笑坐在桌前,看着一脸急色的宋宜晟:“秦参谋好歹也是长安城的贵公子,怎么会行不轨之事。”
她眸光流转,在宋宜晟身上打量:“倒是侯爷你这般情急,是当真担心我的安危,还是,怕他同我说上什么要紧的话?”
宋宜晟表情尴尬:“贤妹这是说的什么话。”
此时木已成舟,宋宜晟别无退路,长宁却享受着步步紧逼的快乐。
她像那逗弄老鼠的猫,一步一按,让宋宜晟动弹不得又看不清路在何方。
隔壁慕清彦笑着放下茶杯,走到回廊里。
四处是铁甲卫,但他表情恬淡悠然,仿佛只是个过路的。
铁甲卫让行。
慕清彦噙笑踱步过去,将房间里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长宁余光一扫,不由磨牙。
他这次倒是如她所说,光明正大的听了。
宋宜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慕清彦只留一个转过回廊的背影。
“侯爷若无事,我还要去给昌平侯老夫人买寿礼,就不奉陪了。”长宁说。
“昌平侯寿宴,你得到请帖了?”宋宜晟蹙眉。
“当然没有,不过倒是有人给令妹送了一份请帖。”长宁噙笑,打量宋宜晟的表情,发现宋宜晟也颇为惊讶。
看来这请帖的确不是宋宜晟弄来的。
不过宋宜晟反应也不慢:“昌平侯府的请帖是七日前送的,我们昨日才来长安,根本没有收到请帖的机会,不过补送一张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贤妹你急着买贺礼,是因为?”
“昌平侯老夫人是我的簪者。”长宁仰头。
这些事她早就像木鸢打听过了,时至今日,她可不想留下半点儿破绽。
宋宜晟点头,“原来如此。”
长宁越过他,带着木鸢离开此地,忽然眉头一蹙,春晓不见了。
不过宋宜晟就在后面,她没有提。
“还不跟上,护送姑娘一道去买寿礼。”宋宜晟从台子上喝道,铁甲卫立刻跟上来一队。
长宁没有抗拒。
她先见了秦无疆,宋宜晟没有细问已经是他的极限,再不让他跟着,他怕是要怀疑了。
长宁出了茶楼的门,身后数名铁甲卫相随,威风八面。
她一驻步。
眼前是青衣男子牵马而行,优哉游哉的从她面前走过。
慕清彦。
他到底想做什么。
堂堂辽东郡王不去镇守辽东,玩忽职守。
待她恢复公主之身,必定要跟父皇参他一本。
长宁暗自磨牙,显然,慕清彦就是那个为数不多的,仅用存在就能让她感到棘手的人。
她刚走出不远,就见宋宜晟得到铁甲卫的密报,急匆匆赶往另一个方向,他手里还攥着一截衣袖。
那是春晓的衣袖。
木鸢急着拉了拉她的袖子,用唇语说着春晓的名字。
长宁也发现了但她身边围了六个铁甲卫,虽然脱身不难,但暴露了自己的实力引起宋宜晟疑心,可就前功尽弃了。
她是想知道春晓和莫家的秘密,但并不是以牺牲自己大计为代价。
“小姐,”木鸢又拉拉她的袖子,记得额头出汗。
长宁眼睛一转,伸手“拿银子来。”
木鸢赶忙掏出两枚银锭子。
不过铁甲卫都是侯爷的心腹,两枚银锭子怕是不能收买这六人吧。
木鸢正忧心,还想再掏出些银钱来,就见长宁已经大步上前,拽住了一件青色袍角。
慕清彦回头,他那张寻常的面皮上,表情却是高深莫测。
“何事?”
长宁笑着塞了两锭银子在他手里,趁着铁甲卫还没围上来,低声略带讥讽:“你不是算无遗策么,怎么算不到何事?”
慕清彦看着手心里的两锭银子,有些哭笑不得。
想他堂堂辽东郡王,却要为一个小丫头跑腿不成?
长宁还真不客气:“你,去给我跑个腿。”
“春日去得早,晓不得那些花啊果啊的是个什么味道,你去九街十八坊,给我寻来些,这是酬金。”
慕清彦看她,女孩脸不红气不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她却似还不知道,他那郡王的身份。
慕清彦将银子塞入怀中,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