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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八三三章 痛恨盗墓贼的崔楼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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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兰笑着继续说道:“当然,我不会莽撞地挑战荒野,我有备而来,不害怕未知和危险。

    没有走过的沙丘,我就一次一次去翻,去探索、去见识沙丘的那一头,大自然即将展现给我的一切景色和惊喜。”

    血红的夕阳照进车窗,阿兰驾驭这骆驼继续前行。

    突然唱起一支和疆的情歌,也不知道是不是跟来太阳村的客人学的。

    “如果我失忆了,我还是会记得自己走过罗布泊。因为这个地方,对我终身都有吸引力”。

    她的声音越来越温柔,“我经历过每一个雅丹的形状,每一座古城的传说,海头,楼兰,小河……这片荒野里还有无数未知的城堡,我将来还要去,还要去看。”

    远处,楼兰故城中高大的白色佛塔在一望无际的荒野上显露出来。

    “野骆驼!”

    突然,欧阳晓丹喊了一声,在张天元的护理之下,她明显好受了很多。

    “野骆驼长着和沙丘一样的毛色,它很机警,会先发现你在附近,它不会拔腿就跑,而是悄无声息地躲在沙丘后面,坐下来观察你的动静。”

    阿兰举手比出一个圆形说:“你们今天看到的就是新鲜的野骆驼脚印,它当时就在你身旁那座雅丹后面。”

    罗布泊环境恶化之后,野骆驼数量剧减,加上盗猎,它们已经成了荒漠里的珍稀物种。

    野骆驼常年沿着一条驼道行走,它们的脚印不会消失,盗猎者顺着驼道找到骆驼们喝水的地方,在水源处偷偷伏击。

    这些年,很少有人能见到野骆驼了。

    不过阿兰经常深入沙漠,倒是见到过不少。

    “前面就是楼兰保护站了,要去吗?”

    阿兰问道。

    “去!”

    张天元认得楼兰保护站的站长崔楼兰。

    崔楼兰的眉毛很粗,戴一副老式全框眼镜,披着军大衣,总是拿一只手电筒。

    他皮肤黝黑,胡子笔直,显得很冷静。

    名字是后来改的,因为他喜欢楼兰。

    崔楼兰其实不爱说话,但因为认识张天元,所以才敞开了谈。

    “今天来这里的驼队,竟然有两支,而且都说是考古队,另外一支,竟然还是个教授带队。“

    崔楼兰对张天元说道。

    张天元心头一紧,基本上可以确认,另外一支队伍,恐怕就是北野新的队伍了。

    “他们人呢?”

    张天元问道。

    “两个小时前,离开了保护站,说是去考察一下,还会回来。”

    崔楼兰回答道。

    “嗯。”

    张天元沉吟了一声,知道对方也是初来乍到,不会冒冒失失进入罗布泊深处。

    恐怕要先进行一番勘探。

    倒是不用着急了。

    四个人饥肠辘辘地坐了一桌。

    崔站长揭开锅,厨房里一下灌满了热气,晚饭吃白菜炖面条,大家欢呼雀跃。

    二十二岁的时候,崔楼兰初到保护站——一望无际的荒野里只有两间地下土窑洞,没有水,没有信号,没有电,四周寸草不生。

    傍晚过后,气温骤降成零下三十多度,楼兰的狂风发出厉声尖啸——崔楼兰住了一晚上,醒来就想走,老站长求他多留几天,去看看附近的壁画墓。

    崔楼兰好奇,第二天就去了墓地。

    古楼兰人划着船,把墓建在罗布泊湖中的小块陆地上。

    湖水干涸之后,雅丹上的墓室显露出来——灰白失色的土墙上竟绘满了五彩的图案,手持酒杯,在宴席上舞蹈的男人。

    他们穿着蓝色的、红色的宽松美丽的服饰,腰带上挂着泪珠形状的坠子,草地上蹲坐着骆驼,还有狡猾的狼,搏击中的独角兽。

    古墓设有内室,墙上画了蜿蜒的绿色水藻,灵动优美,每只水藻顶部生长着环形的太阳……崔楼兰惊呆了。

    “可是,盗墓贼把墓室的墙壁一块一块凿穿,天花板塌陷下来,壁画被成块刮落,墙壁断裂,堆在内室门口,胡杨棺木被撬开,残骨散落一地,”他声音越来越大,语速越来越快,“我就做了决定要留下来。”

    张天元没反应过来,“你说你为什么留下来?”

    “他们把壁画墓糟蹋成这样,”他不再回避张天元的问题,突然看着张天元的眼睛说,“我要抓他们!”

    张天元觉得不可思议:“所以…你就留了十年?”

    “是的。”他平静下来,眼睛又看向别处,沉默起来。

    张天元很理解崔楼兰的心情:“你决定留下的那天,看到乱七八糟的墓室,是一种怎样的情绪?”

    他半响不说话,像憋了口气,突然重重地说:“恨。”

    换了张天元,也会如此。

    十年里,若羌县文物局隔月往保护站运送简单的物资,一铁桶水,米,白面和土豆。

    崔楼兰养了一条狗,每天带着它去古墓巡逻,来回是四十公里坑洼坚硬的盐碱地。

    他把食物储存在阴凉的土窖里,洗米的水洗菜,然后喂狗,一个星期洗一次脸。

    夜里在土窖里躲风沙,拼命抽烟。

    最初,没人和他轮休,有一回,崔楼兰独自在保护站呆了半年,翻破了所有带进去的《参考消息》,回若羌县的时候已经不会说话了。

    每一次出去,亲友们会给崔楼兰介绍女孩子。

    “每次进来,好不容易打一次卫星电话,说不了几句,再打就不接了,出去人也跟别人跑了。”直到保护站给他安排同事,崔楼兰可以两个月回一趟县城了。

    前年,他终于找了老婆,现在有了一个女儿。

    说起女儿,崔楼兰马上就笑了,“我想家,想女儿,她快要过生日了。”

    一年里,六七月份是罗布泊最炎热的季节,地表温度可高达70摄氏度,雅丹坚硬的表层在极端的温度变化中崩裂,发出“噼啪”怪响,灼烧的热浪足以让帐篷里的蜡烛融化。

    “这是最危险季节,一旦迷路就会干渴而死,”阿兰说,“曾经有人带着小叔和儿子在这个季节进楼兰寻宝,在这里变成了干尸。”

    然而对盗墓贼来说,最危险的季节却是最安全的。

    有一天,崔楼兰在巡逻途中发现了陌生的车辙。

    “盗墓贼很狡猾,他们把摩托车停在离盗洞很远的地方,有人徒步去挖,有人专门放哨。”崔楼兰放掉了摩托车的汽油,赶回保护站打卫星电话请求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