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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炎炎。
今日是瑞亲王骆琪琰生辰。
身为七皇子的骆琪琰倒也未大张旗鼓的操办,只在皇府内宴请了几个平日里说得上话的至亲好友。一堆人在一起的只是说说笑笑,骆启霖觉得有点无聊了,便偷了个空,信步到处逛逛去。
池塘杨柳淡淡风。
花园里古树参天,这清风徐来的,拂在人脸上甚是舒服。
骆启霖突地发现前面一棵大树有异常,隐隐约约的似有人影。骆启霖不禁心中一惊,想自己与七弟素来交好,从无过节,他不至于要设埋伏杀自己吧?
骆启霖虽如此想,还是悄悄靠近,却不禁有些失笑。树上确实有人,哪是什么刺客杀手,却是一名娇俏少女,正坐在枝头磕着瓜子,两只纤巧的玉足正在一荡一荡的。
骆启霖的心突地也随之一荡漾,禁不住直走上前,看清了这少女的容貌。她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绿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牡丹,下摆密麻麻一排蓝色的海水云图,长裙散开,小脚儿忽隐忽现的。
骆启霖在心中揣摩着她的身份。她的穿着打扮,非富即贵。耳后长发表示她尚待字闺中,因此并不是骆琪琰的妾室……只是!她身边为何没有跟着丫环?这么高的树她是如何爬上去的?
少女玩得正开心,不期然头一低,一把撞进了骆启霖的眼睛里。她突地觉得心跳得飞快,有些惊惶失措,这一乱,身子不由控制地一歪,直接从树上要摔了下来。
骆启霖不假思索,飞身一跃,抱住了她,四目相对,两心同跳,皆是心慌。
骆启霖转了几个圈落下,好不容易站稳了。
少女发现自己依然被对方抱在怀中,醒悟过来,脸涨得通红,用力一推,转身便走。
骆启霖觉得有些好笑,再者他也想搞清楚她是怎样爬上去的,便出口道:“姑娘留步。”
少女停下了脚步,心中已有悔意。方才一时心急,未曾想到对方身份,看他穿着必定来历不凡,自己这一推,可是大不敬。不知他若追究,会不会令琰哥哥为难?
骆启霖问道:“敢问姑娘芳名?”
骆启霖并不知少女心中所思,又道:“方才一时情急,并非有意唐突姑娘。但姑娘受人之恩,也好歹道一声谢吧。即使不想道谢,总得让我知道我刚才把谁救了吧?”
少女翻了个白眼,敷衍地行了个礼:“小女叶苑苑。”
又说:“其实你刚才不必出手救我,这么一点高度还伤不到我。不过还是谢谢你。”
这么一点事就不要放在心上了吧?叶苑苑是这么想的,她转身又欲离开。
骆启霖想起了吏部尚书叶学枫也在席位,眼前女子也是姓叶,看起来又是未嫁之人,想来必是叶学枫的滴女叶苑苑无疑。听闻叶苑苑貌如天仙,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更为难能可贵的是,叶学枫武将出身,因此叶苑苑也是从小习得一身武艺。
骆启霖心中突地闪过一丝失落。或许是他觉得,如此优秀之人,世间少有,为何不是他骆启霖的?叶学枫之女已被皇上指婚给骆琪琰他是知道的。即使她未有婚配,自己亦不可能是她的良人,他已有太子妃兰江月,而身为相府千金的她,是不可能给自己做侧妃的……
骆启霖赶紧提醒自己打住,自己想得太多的。因此他顺着她的话接过茬:“确实,这点高度,伤不到叶大人家千金的。”
叶苑苑眉头一挑,没有言语,她知道世人对女子学武一般持玩笑看待,认为最多只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她把对方的话看作是出言嘲讽,因此有些气呼呼:“不敢。”
她又暗暗打量了一下,对方气度不凡,年纪似乎比琰哥哥长上几步,再加上全身穿着打扮,她早已猜出对方可能是今日七皇府最尊贵的客人:太子骆启霖。
她又重重地加了语气:“太子殿下。”
骆启霖想来真是一肚子气,自己救了人,非但没有得到感谢,两句三言之中反而像是得罪了人。
“何不比试比试?”骆启霖突地玩心大起,“今日你不是叶府千金,我不是太子殿下,我们只是普通习武之人,过几招如何?”
叶苑苑沉吟片刻,看骆启霖不像是开玩笑,还有些犹豫之时,骆启霖的扇子已攻到眼前。叶苑苑便不再多想,见招拆招,见缝反攻。
当下你来我往,骆启霖渐渐吃惊:这叶苑苑的功夫如此了得,看来平时是下了苦功,不像平常女子只是学个舞剑只当助兴的。这么一想,心中对她更是刮目相看。
叶苑苑却全身的劲都被调动起来:好久没有打得那么畅快了。平日里不管跟谁对打,要么顾忌她是个女子,要么顾忌她的尊贵身份,没人肯用尽全力,都是过了几招便要投降的。
此是夏日,虽有清风,但还是有点热的,不多时,叶苑苑的脸上全是汗滴,腮上一抹润红。
骆启霖看着那一抹润红,心猿意马,被叶苑苑看准了一个机会,一脚踢翻在地。
叶苑苑吓了一跳,这么一个明显的招都挡不过?赶紧去扶他起来:“殿下,你没事吧?”
骆启霖摇摇头,只用哈哈大笑来掩饰心中尴尬:“好!好!你对我,是用尽了全力了!好久没有这么痛快了!”
转角处已匆忙奔过几个人,正是瑞王骆琪琰和叶苑苑之父亲叶学枫.想必是有家丁看见了两人在此比试,赶紧通报了上去。
骆启霖与叶苑苑见状,连忙分开立好。骆琪琰匆匆而来,看到叶苑苑没事,放下心来:“大哥,是苑苑无礼了!还请大哥不要怪罪!”
骆启霖听着这么亲密的“苑苑”二字,心中一丝苦涩。他笑笑:“七弟,我们只是一时兴起在比试,何来怪罪?七弟过虑了!”
骆琪琰心有疑惑,骆启霖怎么会和叶苑苑比试上了?
叶学枫也赶紧道歉:“殿下,请恕臣教女无方……”
骆启霖赶紧拦住:“叶大人不必如此客气,现在又不是在朝堂之上,我们是在七弟家中,就如同平常百姓相处一般便可了,不必如此拘礼。”
虽如此说,叶学枫还是放心不下,便又瞪一眼叶苑苑:“苑苑,还不谢过殿下?”
叶苑苑依言行了一礼,谢过太子之后,叶学枫又说:“还不快去找你娘?乖乖的去跟女眷呆在一起,别到处乱跑。”
叶苑苑扁了扁嘴,不情不愿地离去。
两人相遇,又离开,或许只是他们生命中很短的一个小插曲。即使骆启霖偶尔回想起她脸上晶莹的汗珠,回想起她细腻脸上的小绒毛,那又是如何?骆启霖无法改变叶苑苑即使嫁入七皇府为妃的进程。
依叶苑苑而言,正是懵懂未开窍的年纪。那一段你来我往的过招,在她心中渐渐模糊成了一段两人的舞蹈,时常在她梦中出现,她亦是不明白这意味了什么。她只是安静地乖巧的如父母所愿,慢慢地数着嫁给琰哥哥的日子。
***
一晃秋立,再一晃入冬。
某一日叶苑苑突见父亲下朝回来慌慌张张的,像是主意全无。连带十三岁弟弟叶蓁的功课都不问了,一回来就与家臣在书房中商量着什么。
夜深了,叶苑苑正欲入睡,却见父母亲都过来了,母亲面带慌张,说:“苑苑,收拾一些细软。明儿你与我,蓁儿就启程回祖籍地祭祖。”
叶苑苑知道大事不妙,急急问:“发生什么事了?那父亲您呢,您不能跟我们走吗?”
叶学枫:“为父不能走,为父这一走不就显得心虚了吗?苑苑,我不将你们留在京城,确实是事发突然,但是为了遇急事有个缓冲,你们还是马上离开的好。”
叶苑苑着急道:“爹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叶学枫无奈道:“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今天瑞王突然被抓了起来,罪名是谋反。瑞王的母妃齐妃娘娘也被宫禁,此事太过蹊跷,这把火很有可能会烧到我们身上。”
“谋反?怎么会……”叶苑苑惊呆了,骆琪琰怎么会谋反,怎么可能?
叶学枫正欲说什么,门外突地一阵骚动:“老爷,老爷,大事不好了!”
门外管家已经顾不上这是小姐闺房,在外大喊起来。
叶苑苑与父亲母亲一齐跑了出去,却见管事一脸惊恐:“太子殿下带着圣旨来了,说是要……要……抓……”
叶学枫未待管事说完,便往外冲去。
叶苑苑听到太子殿下的名号,心中一愣。
来到门外大堂,只见黑压压跪满了各婆子下人,而下人之外则围满了禁卫军。
骆启霖已觉得七弟骆琪琰谋反之事过于蹊跷,但没有证据不好随便进谏。但怎料到,父皇居然派他带着圣旨抓拿叶学枫!
他立在大堂之中等待叶学枫,却不曾料想,跟在叶学枫身后的却是叶苑苑如刺一般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