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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执扇而立的人,却是翩翩潇洒、玉树临风,,冰清玉润,不同于一般男子的阳刚之气,他唇红齿白、眸若星辰,唇角微翘,那奶白色的肌肤倒是比女子还要娇嫩几分,看得六姨太眼角眉梢尽含春意。
“叶公子破费了!”六姨太看了一眼桌上的山珍海味盈盈一拜。
苑苑借势扶起六姨太,双手相触,六姨太立刻面色潮红,苑苑看在眼里,也摸清了这女人的脉门,不过这样一来倒也是件好事,反正他又不吃亏。
“六姨太客气什么,快做!”苑苑拉了下椅子,两人挨坐在一起,宋离则立在一边,那六姨太眼睛一瞟,看了眼宋离略带惧色,苑苑立刻明白,吩咐道:“宋少侠先出去吧,我与六姨太有生意要谈,不方便其他人在场!”
宋离也懒得在场,一个半老徐娘,虽说还有些风韵,可毕竟是已为人妇,却是风骚至极,不守妇道,他是看不下去,反正她一个女子不会武艺,在这东风阁里苑苑也安全得很,宋离没有犹豫的出去了。
暖阁里只剩下苑苑和六姨太之后,苑苑也就遂了她的心思没那么规矩了,“六姨太,在下敬您一杯!”苑苑递酒杯时故意在她的手上碰了碰,好在她那些偷偷看的风月小说没白看,这勾蜂引蝶的事情倒是手到拈来。
“叶公子这么客气做什么,六姨太都把人叫老了!”她这一笑说道,挨得苑苑愈发的近了。
“那请小姐告知芳名,再下一定以姑娘相称!”一股子脂粉气扑面而来,苑苑忍着说道。
“哎,还哪里是什么姑娘了,都是人老珠黄了!”六姨太有理了理她的头发,抛了个媚眼儿,其实她心中对自己的美貌还是很有把握的,当年在秦淮河畔,她杨柳青的美貌算是远近闻名的。
苑苑用扇子挑起六姨太的下颌,从骆启霖那里得来的经验告诉她,女人一这样被看着就会春心浮动,她眼神迷蒙的说道:“可依我看来,却是别有一番韵味,熟而不青涩!”
六姨太明显呼吸都变快了,苑苑的撩的很有成效,她一把握住了苑苑的手,发情了一般的喊了一声,“叶公子!”
苑苑见她有些按捺不住,抽了手,揽了她的肩头,贴近了说道:“哎,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糊弄女人最有效的就是这些诗情画意的废话,尤其是这种内心空虚的妇人。
“若是当年遇到你,我才不会跟着那吕青云走呢!”六姨太脸上现了埋怨的神色,反过来满脸笑意的用手背蹭了蹭苑苑的脸蛋儿,说道:“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得跟你走!”
“哦?从何说起?”苑苑握了她的手腕问道。
“哎,从秦淮河畔说起,从我进了吕府说起!”她一叹气说道。
“我本名自己也不记得了!”她抬手干了一杯酒,“倒是在秦淮河有个艳名儿,叫杨柳青,也算是有点名声,从七岁被卖进云雀乐坊,十二岁卖艺,十五岁卖身开始,一直到二十三岁吕青云将我赎身为止,我在秦淮混迹了十八年。”她抬手又是一杯酒。
这样一说来倒是让苑苑有些可怜眼前的这个女人了,“本以为进了吕府,就有好日子过了,可你也看见了,他有多少姨太太,我下面还有三个,一共九房!”
苑苑心里一笑,这算什么,跟骆启霖的后宫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这样一想苑苑也抬手喝了一杯。
“他女人多,根本没空理我,两三天新鲜劲儿过了,府里就是明争暗斗了,各房姨太太都在私下里买布,给自己留后路,我们都是没有名分和子嗣的人,将来老头子没了,我们还不得被大太太撵出去,喝西北风呀!”
她说的倒是实在,似乎和宫里头的女人没什么差别,终究是计较名分,和子嗣,若是将来留不下来一儿半女,恐怕就得到皇陵去守陵,幸运的倒是赐了杯毒酒,殉葬了。
苑苑感慨自己的,眼眶微红,杨柳青还以为是被她所感动,愈发的落下泪来,哽咽说道:“叶公子也是个怜香惜玉的人,若是我再年轻几岁,肯定跟你走,也不愿意跟着老头子!”
苑苑收起柔弱,顾着正事,问道:“大姐倒是会盘算,多做几笔买卖,日后的活路就有了!”
“那倒是,这些年我也没白白折腾!”杨柳青脸上笑得满意,看来的确是赚了不少钱,她瞟了一眼苑苑,暧昧说道:“不过与叶公子这番露水姻缘,这布匹,我一定最低价钱!这个数目如何?”
杨柳青伸出了两个指头,这个数目要比市面上的一半还低一些,如果真的这样卖,恐怕要亏大了。
“那岂不是让大姐亏了本了?吕老板不会生气?”苑苑揽着杨柳青的肩膀问道。
“他?”杨柳青鼻子一哼气,轻蔑的一笑,“他自己天天温柔乡,哪里顾得上家里头,再说也不会赔本的!”
“这个价钱不会赔本?”苑苑惊异,“别糊弄我了!”苑苑愈发亲昵的揽着杨柳青企图套话。
“那还不是因为纺织工……成本也低嘛!”杨柳青微醺,差点说漏嘴,却及时打住了,可苑苑听得出来,之所以暴利的原因是因为成本低廉的缘故。
苑苑的这一出美男计一直到了午后,可算是将杨柳青送上了轿子抬回了吕府,套出的话虽然不多,不清晰,可却是证明了苑苑的设想,其中的确有猫腻。
苑苑与宋离送走了杨柳青后换装到附近的几家纺织厂和印染厂周围转悠,只见把守一直是森严有序,也没有纺织工人进进出出,连吃饭也是由人送进去。
“你觉得问题出在这些纺织工人身上?”宋离问道。
“杨柳青说漏嘴时提到了纺织工,她说卖的便宜是因为成本低,昨晚我见过那些料子,的确是好东西,可她今天给我的价钱,可是比市面上的一半还低,可见暴利,拿这些暴利的原因不出在料子的原材料上,那就只可能是人工上了!”
听了苑苑的分析,宋离想了想,说道:“纺织工人工作条件恶劣,夏热冬冷,环境潮湿,空气里都是棉絮,朝廷向来是以优待的,怎么可能低廉?”
“他们必定是有转空子的办法!”苑苑背过身去与宋离离开了那些纺织厂,那些把守的护院极其的谨慎,多逗留一会儿他们都会注意到。
“下一步你想怎么查?”回去的路上宋离问道。
“你今晚令青衣卫查清江宁织造府所有登记在案的纺织工人人数,朝廷每月播发饷银给织造府,一定有准确的人数!”苑苑摸了摸下颌,继续说道:“师哥,你有没有觉得奇怪?”
“还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宋离摇了摇头。
“所有的纺织工厂、纺织工人,都应该由织造府下辖管理,就算是织造府因为人员的庞大顾及不过来,可也没理由要责令布匹商人来管理纺织工厂!”
苑苑这样一说宋离恍然,他们一进丝萝镇,所见之处都是由布匹商人直接管辖纺织工厂,而且戒备森严,可这并不符合实际,似乎是本末倒置。
“看来官商勾结是避不开了!”宋离回想吕青云的身份,既是最大的布匹商货主,也是官府的监管员,这样的设计岂不是监守自盗,这样一来即可证明,为了堵住商人的嘴,官府的确是给了他们极大的好处。
二人回到客栈后,宋离放了信鸽出去,二人等着青衣卫的回信,宋离建议明日前往金陵,苑苑却另有想发,“不能走的太仓促,不然会引起怀疑,那个杨柳青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所以我们的戏要演足,不能打草惊蛇,以便悄悄地潜入金陵。”
“也好!”宋离离苑苑近了些,被她身上刺鼻的脂粉味道熏得受不了,后退了一步,苑苑见他这般,笑了起来,打趣道:“你这样可不行,过几日我们去金陵,那里可是风月之地,要比杨柳青浓艳百倍,你可受得了?”
实质上她与杨柳青又有什么区别,只不过她是皇上身边的人,有着更加好听的名头,好看的衣服,可实际上还是一个妾室而已。
留待了这么些日子在宫中,她愈发的淡了离开的念头,一开始她淡然疏离,因为她漠不关心,可慢慢的她偶尔吃醋,因为她知道自己心里是有骆启霖的,不知何时、不知何地,情根已种,却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情根已深,现在若是连根拔起断然离去,不仅会让骆启霖恼羞成怒,自己也会受伤。
苑苑浮出水面,憋闷的胸膛一下子充盈进空气,脑子就清醒起来,她能觉察到自己的心在改变,此番出宫她想趁此机会冷静一下,恢复到之前那个决心要离开的叶苑苑。
可她是做不到了吗?看着放在桌案上的启霖小匕,就能想起来骆启霖与自己的种种,缠绵悱恻、月夜相会、平淡如水、海誓山盟……苑苑闭上了眼睛。
她眼前现在多了一条分岔路,除了离开宫中得以自由之外,又多了一条路,那便是选择留在宫中,可绝对不是以皇贵妃的身份。
独得恩宠的妾室终究是不会有好下场的,要做就做一个有名分的女人,而不是像杨柳青一样,不停为自己后半生战战兢兢。
那一条路荆棘丛生,苑苑却阻挡不了它出现,因为骆启霖,她不停地萌生想留下来的心思,留下来何其难,做皇后又是何其难,她不想再想下去,憋了口气又没入水中。
翌日清早,宋离出现在苑苑房里时手中多了一张纸条,想必是有关江宁织造府纺织工人的,苑苑展开来,只见上面写着——三万二千人,每年除丝绸等纺织品进贡国库一千二百万两白银。
看过后,苑苑燃了密信,沉思过后说道:“江宁织造府初建之时纺织品还只是御用,宫中上下、皇亲国戚、满朝文武这些人的衣物才能用上,后来江宁织造府规模扩大,产出纺织品的数量也加多,种类不断出新,单单御用显然是绰绰有余,而且后来还增加了苏州织造署,虽然不如江宁府规模这般庞大,显然也解脱了江宁府的一部分压力,最后杭州织造署成立后,江宁就准许除了御用外进行私自买卖。”
苑苑在房间内踱来踱去,她用手指轻轻地拨了下算盘的主子,说道:“三万多人,可我觉得不止,你看丝萝,每年承担一半的进贡负担,还要来往买卖那么多布匹,这些天光你我注意到的纺织工厂就有三十几家,起码也得有一两万人,难道江宁只有那么少的纺织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