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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两个人带着协议赶到警察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池玉一进门就看到右侧的铁栅栏里,贺齐生和另外两个男人被关在里面。
贺齐生眼神涣散,双手颤抖着抱着脑袋蹲在后面的角落里,浑身都是乌黑的血渍。
旁边的两个人一个是喝多了在饭馆寻衅滋事的大叔,另一个是抢人钱包被扭送进来的小毛贼,都躲在靠近警察这一边光亮的地方,眼神戒备的瞅着这个,从被扔进来开始就喃喃自语的男人。
只听小毛贼十分嫌弃的对外面的警察嚷嚷,“喂,警察叔叔,你们把这么个疯子关进来,什么意思呀?!”
“瞧他这德行是不是有精神病啊!别再是个杀人犯吧?我可不想跟他在一个地方呆着。我们的人身安全可没有保证呦!”
说着他还冲一旁关押着的几个妹子的牢房,轻佻的吹了声口哨,“我要去那边儿呆着!”
池玉只听旁边的桌子上,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问道:“可以呀,去那边笼子里带着?顺便泡个妞子?”
小毛贼本就来就是闲的嘴痒,随便说说,这么一听这事儿居然有戏。
旁边隔间里的几个妹子是刚刚被扫.黄的片儿警从街上带进来的,看着穿着估计是粉红洗头房的小妹,过去撩拨撩拨说不定还能揩点儿油。
实在不行给打个友情折扣也行啊。
他还没来得及跟外面管事儿的男人道谢,一个瘦高的个儿的警察走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出了背后腰带上别着的警棍,冲着他还扒在铁栅栏上的手打过来。
小毛贼天天在街上摸人裤兜,掏人钱包,瘦瘦小小像个小鸡子似的,没别的长处,就是手上功夫特别敏捷。
见状一下子就将手收了回来,警棍“彭。”的一声打在了铁杆上。
连栅栏都抖了几下。把在一旁醉酒睡着的大叔都给惊醒了。
“哟,小王八,手躲得挺快呀!”警察用警棍抵上了自己的下颚,眯着眼睛瞅他。
另一只手挠了挠头皮,一张小麦色的脸棱角尖利,本就看着放荡不羁,头上的头发还偏偏像刺头似的立着,显得人更流里流气了。
“去那边儿泡妞就算了,我看你还是留在这儿,好好陪那边的大哥聊会天儿啊。”
“告诉你个秘密。”说完他又神神秘秘的凑过来,小声对毛贼说。
“那位大哥,还真让你猜对了,昨晚刚宰了个姑娘,姑娘的血喷的八丈高,把房顶的染红了,你呀,嘴里闲话这么多?自求多福吧…..”
说完他冲着脖子抹着比划了一下,就笑嘻嘻的晃悠回了自己的座位了,翘着二郎腿点了一支烟。
被拘留的小毛贼让他吓得脸色煞白,紧紧靠着栏杆,生怕里面的人突然站起来把他吞了。
另外那个喝多了酒的大叔,淅淅沥沥的竟然尿了一裤子。
小毛贼无奈的闭上了眼睛,味道再怎么臭也不敢吭上一声了,他还想要活命的呀。
李青和池玉走过来的时候,池玉才认出这位刑警,就是下午在盘古大观顶楼案发现场,他们见过的那个年轻人。
一见到李青和池玉,他笑了两声,怪叫了句:“呦,太子爷。”
这句称呼在他嘴里叫出来,就十分耐人寻味了。
他仍旧是那个歪歪斜斜的姿势,脚上的军装皮鞋还嘚瑟个不停。
一点儿正经样子都没有。
池玉拿出文件袋里的律师函,对他十分客气的说道:“警官,李律师是来跟客户见面的,麻烦你通融一下,安排下贺齐生和律师见面。”
小刑警神色古怪的瞅了池玉一眼,“这位是?”
问的是李青。
李青往前走了一步将池玉挡在身后,自顾自的坐在了他对面的椅子上。
一手随意翻了翻他面前的笔记本,扉页上龙飞凤舞的写着“秦念。”两个字。
他笑了笑,抬眼,“秦警官可是跟最高人.民检.察院检察长,秦千叶首席大检.察官有什么裙带关系?”
秦念听到他说出秦千叶的名字后,不自然的将二郎腿收了,端正了身子,但面上还是吊儿郎当的说:“什么大检察官,听都没听过。”
“哦?”李青面上露出些不解,挑起一道剑眉,“我看这儿办案的刑警最小的都有30来岁吧,秦警官年纪这么轻,不知道是不是天资过人,一从警校毕业了就能进刑事科办案?”
他拉着一边的池玉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又回头说道:“况且,秦姓也不算太常见,你说呢?”
秦念旁边桌子上的秃顶中年人,听到李青的话频频往这边儿瞅。
李青笑眯眯的,又道:“我就是随便猜猜,难道?”
秦念腮帮子鼓了又鼓,“腾。”的一声突然站起来了,吓得池玉下意识的去拉李青,怕这痞子似的刑警要闹事儿。
但秦念站起身就往关押人的地方走,走了两步见他们没跟过来,回头皱着眉说:“怎么不挪窝儿啊?不跟杀人犯会面了?”
秦念走到铁栅栏跟前,从皮带扣取下一串钥匙,叮叮当当的将铁门打开了。
一旁的小毛贼躲在一边期期艾艾的瞅着他,只见他径直走了进去,将拷着两只手的贺齐生一把拽了起来。
推推搡搡的进了里面走廊旁边一间会客室。
后面小毛贼还谢天谢地的嚷嚷:“诶?大哥谢谢你啊,这杀人犯一会儿就别送回来了成吗?”
秦念进了会客室,用膝盖抵着贺齐生的后腰,将他按在铁皮桌子上,然后把他手铐的一只打开后又迅速拷在了桌子中间的角铁里固定。
扯了扯没有问题后,转身出了会客室。
李青和池玉走进来,刚想关门,没想到秦念转而又折了回来。
用巴掌在门上拍了两下,生冷的说了句:“十五分钟,不能多了。”
随后主动把门带上了,这回是真的走了。
池玉左右看了看这间会客室,除了这张桌子外什么都没有,四面墙壁上光溜溜的,连一扇窗户都没有,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怕犯人逃跑,所有的光源都来自于顶上这一盏老式的长条白炽灯。
李青和池玉在贺齐生对面坐下。
然而贺齐生并没有马上抬头,像是还在神游天际似的,垂着脑袋一动不动。
嘴里还不停蠕动着,不知道在喏嗫着什么。
池玉和李青与贺齐生说来只有一面之缘,那就是上次夏望舒为金宸接风,请客吃饭的那一次。
但是那次在席上与夏望舒侃侃而谈的贺齐生,和现在坐在对面的形态猥琐的中年男人,简直不像是一个人。
李青面上没有太多表情,看了他一会儿后,轻声道:“贺总,我是这次为您案子辩护的律师。”
池玉连忙将律师协议递了过去,放在他面前,李青又开口:“贺总,麻烦您先签一下律师协议,此次的律师费将由您的东家,金姆集团全权承担。”
对面的贺齐生像是聋了一般,还是丝毫没有反应。
李青顿了半响,又提高了一些声音:“贺总,您女儿文卿很担心您,所以咱们赶快把协议签掉,我才能尽力为您准备辩护。”
贺齐生听到了文卿的名字终于有了反应,他慢慢的抬起头看着对面这个面向极好的男人,皱着眉,张了张嘴:“你是谁?我的文卿在,在哪里?”
白炽灯发出的惨白灯光打在他的脸上,几日不见更显得他的眼眶,深深凹陷了进去,眼白里布满血丝,哪还有当日他们所见的儒雅风度?
池玉哑然,小声问道:“贺总?您不认识我们了?”
就算是上周只见了一面,但是一个正常人绝对不可能这么快,就把才见过面吃过饭的人给这么轻易的忘掉,而且还是李青这等好皮囊。
贺齐生浑浊的眼神向她的脸上移动,上下看了看,随后又捂住了脑袋,喃喃说着:“有鬼,魔鬼,是魔鬼…..我的文卿在哪儿?你们不要伤害她…..”
池玉见他又胡言乱语了起来,转过头拍了拍李青。
这绝对不是个正常人的反应,难道昨天晚上出了什么变故,贺齐生精神突然失常了?
还是中午醒来看到自己犯下的罪行,吓疯了?
李青半垂着眸子,“贺总,您的女儿很安全,您可以放心。”
“我们见过,我现在要为您辩护,您看您也一定想回家去见女儿对吧,签了这份协议,您马上就能回家了。”
贺齐生止住了自言自语,突然抓起笔迅速的在律师代理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有些哽咽的问:“我马上就可以回家了吗?文卿……”
李青一抽手将他面前的协议拿了过来,装进袋子里。
随后安抚他道:“您放心,文卿很好,现在您的情况不适合做陈述,我先向办案警察申请让您出来,之后的事情我们随后再说。”
贺齐生也不知听懂了没有,晃了晃脑袋,又抱住了自己的头,在凳子上缩成了一团。
李青站起来拉着池玉出了会客室。
池玉还回过头往后看,有些担心贺齐生的状况。
“他这是,怎么回事儿?”池玉问。
李青摇摇头,没说话。
其实池玉还想问,你这样哄骗他把协议签了,在法律上是作数的吗?
可是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既然答应了金宸的条件,如果不签下协议金宸怕也是不会出手救夏氏集团的。
李青肯定也是无奈才出此下策的。
见到他们二人出来了,秦念从座上起来了,迎面过来。
“怎么,李律师带着个小妞子进去,问到些什么了?”
池玉早听出来这人对他们口气不善,似乎有什么偏见似得,一句一句说的惹人厌。
她仰着头说:“什么小妞子,我是律所李律师的助理,再说我俩的岁数加起来都能做你两代长辈了,说话能不能放尊重点儿。”
“一个警察,满口跑火车,你这样带着偏见办案,案子能办好吗?”
秦念听她这么一说,反而笑了两声,露着白森森的大牙逗她:“呦,两代长辈,那我倒要问问,犯罪嫌疑人跟你们交代什么罪行了?你们这是准备怎么为他掩盖罪行啊?”
李青也笑了,抓过池玉的肩膀,斜了秦念一眼:“那秦警官呢?问出些什么来了?不会是什么都没问着,所以巴巴的来跟我们闹吧?”
秦念翻了个白眼,“你们这客户,装傻充愣,能问出什么东西?我都怀疑这是哪位懂法知法的相关人士给他支的高招呢?”
“现在证据确凿,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啊李律师,你还是好好跟你客户说说。”
“他尽早交待,我尽早交差。”
李青抬臂看了看手表,“我的当事人已经被拘留五个小时了,明天下午四点钟就过了24小时,回头我准时来接人。”
池玉听到秦念说贺齐生不肯交代,装疯卖傻的时候,突然想起夏望舒说的溜.冰.儿的事儿。
转念开了口:“秦警官,你们有没有给齐总做过尿检?”
她一开口,两个男人都楞了一下。
几秒后。
秦念笑嘻嘻的点了点头,瞥了一眼李青。
李青面无表情的搂着池玉往外走,池玉还在向后吆喝着:“别忘了测一下啊!”
后面穿来秦念贼兮兮的声音,转着调调说:“卿本佳人,奈何从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