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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的惨叫、战马的悲嘶交织成一片,史文恭驾骑在乱阵中催动龙驹马游走,虽然苦战不休,可是也只能瞧着汹涌杀来的绿林人马慢慢吞噬曾头市伏兵的阵型,仓惶应战的军卒腹背受敌,已然无法挽回颓势,只能变作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史文恭双目充血,正当这时却有个强人头领挥着长刀向他杀将过来。心中忿怒已极的史文恭先是发力荡开那头目劈斩下来的长刀,旋即将手中长枪一摆,直往那强人头目的胸膛前横扫过去!
本来枪术并非是以蛮力胜敌的史文恭只想发泄心中的恨意,当他手中那杆朱缨丈二枪狠狠撞在那头目架起格挡的刀杆上,那刀杆立刻被蓄满劲力的长枪砸成个弓形,史文恭其势不滞,手中长枪枪杆又狠狠砸了那头目的胸前,并将护住的铁甲生生砸凹了进去!
“噗!”那头目张口喷出一团鲜血,被史文恭一击之力将整个人砸下马去!史文恭正要再次催动龙驹马四处冲杀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向另个方向望去,反倒暗舒了一口气,说了声侥幸。
原来曾涂、曾升二人已经率着伙亲信杀出重围,虽然没瞧见曾家三子曾索现在何处,虽然曾涂、曾升身上也挂了几处伤,可是如果这两场仗下来那曾家五虎尽皆死于非命,他史文恭还真没有颜面回去在去见曾头市之主曾弄了......
只是还没等史文恭拍马前去与曾涂、曾升二人汇合,他却听背后忽然传来一声惊雷似的暴喝:“厮鸟!哪里逃?且来吃我秦明一棒!!”
史文恭霍然回首,就见一个头盔上撒着烈焰红缨,一身砌金星连环锁甲披挂,手里持着杆密嵌铜钉狼牙棒的烈汉怒目圆睁,势如霹雳猛火般怕马向他杀来!
逃?你这贼厮竟说我是要逃!?史文恭心中忿意再次陡起,他催马舞枪,也暴冲过去与霹雳火秦明斗成一团!但见秦明将手中狼牙大棒使得虎虎生风,煞是雄壮威武,可是史文恭手中的朱缨丈二枪亦然使得神出鬼没,便是但比起力道来,也不见得比秦明逊色多少。
但见史文恭与秦明二骑相交,厮杀恶斗了近二十余合,史文恭却是越斗心头业火越炽,他心中发狠念道:亏我还要以一身本事震慑天下群雄,如今却接连在这伙强人手底吃了大亏!两战下来便是与那伙强寇厮杀对阵时也没讨得甚么便宜,我还谈甚么扬名天下,还说甚么要教绿林群雄听得我史文恭的名头便闻名丧胆!?
心中无明业火高举三千丈,史文恭猛地又发出一声暴喝道:“你们这干天不盖、地不载的滥污草贼!休得小觑了我史文恭!”
史文恭大声骂罢,手中长枪竟然似转活了一般,坐化条噬人的巨蟒精嘶声怪叫,又化作无数道枪影将秦明周身罩住!!
向来仗着悍勇披靡的战姿善于击杀敌将的秦明顿觉压力剧增,史文恭狠厉迅猛的枪法反而使得他忙于招架,已然杀得秦明心惊力怯!当秦明刚发觉自己绝不是眼前这个劲敌的对手时,史文恭又是一声暴吼,他神枪到处,已经狠狠刺在的秦明后腿股上!
秦明闷声一声,登时跌撞下马来。史文恭双手猛地一抖,长枪朱缨上又匝出一圈血花,旋即便又直朝着坠马倒地的秦明喉头刺去!
“狗贼!休要坏我恩官性命!”
有一骑疾冲到秦明身前,镇三山黄信抡起手中丧门大剑,硬生生地将史文恭刺向秦明的长枪给荡开!咬着牙刚站起身来的秦明见了,忙惊呼道:“兄弟!你不是这厮的对手!”
史文恭桀桀狞笑着,他暗付道便是此战也将败了,好歹杀他几个强贼头领,也能挣回些颜面来!漫天的枪影又将黄信周身罩住,秦明心急如焚,虽然有心前去助黄信鏖斗,可是他腿股中枪,徒步时尚且一瘸一拐着,又如何追赶上正骑马厮杀的史文恭、黄信二人?
只斗了约莫十合,就听“噗!”的声闷响,黄信肩头也被史文恭一枪戳中,巨大的惯力也将他生生的撞下马去!
正待史文恭要枪刺黄信、马踏秦明的时候,凄厉的破风声席卷着直奔他呼啸而来!史文恭耳根一动,忙将手中长枪舞得水泼不进,将疾射而至的那支利箭拨落。他又瞧见有个蒙脸汉子将手中麻背弓又背负在身后,旋即绰起马鞍得胜钩上的眉尖长刀,边驾马而来边还笑骂道:“相好的!你这厮与洒家可还没分出个胜负高低来,来!来!来!咱们再多亲近亲近!”
直娘贼!又是这厮!
史文恭狠狠啐骂了声,而这时豹子头林冲、屠龙手孙安、跳涧虎陈达、白花蛇杨春等强人头领也向这里齐奔而来,要搭救秦明、黄信二人的性命。史文恭心道猛虎难敌群狼,何况来这伙贼人中也有不少猛似大虫的人物。此时不退,只怕我也要饮恨于此处了!
不得已下,史文恭也只得舍了秦明与黄信,拨转战马,也往曾头市的方向逃逸而去了。
麾下的兄弟还在各自率部追杀曾头市的伏兵,萧唐见此战已是稳操胜券后,便翻身下马,捡拾起史文恭向自己射来的那支利箭,就见那支箭簇的翎羽下侧分明刻着史文恭三个字,萧唐又把这支箭矢凑到鼻子前面嗅了嗅,隐隐闻到了利箭锋尖上传来阵淡淡的药味。萧唐悠悠一笑,暗付道:现在倒是我先率兄弟前来攻打这曾头市,看来史文恭也害不得晁天王的性命了......
只不过,若是晁盖与宋江终将啸聚于梁山,而且随着宋江慢慢再做大势力,渐渐架空了晁盖时,一门心思要受朝廷招安的宋江前面仍有晁盖这个梁山大寨主挡路,他们两个人之间,又会摩擦出甚么样的矛盾?至于那些尚未投至我麾下,或许会因为江湖及时雨的名声而去投靠宋江的群豪,他们最终的归宿又将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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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头市正堂中一片愁云惨雾,执掌曾头市的主人曾弄看上去似苍老了十几岁。先是四子曾魁在洺州萧唐名下的牧马场被群马践踏而死,与两山强人的第一次交锋中次子曾密又陷于敌阵,被贼人的陌刀阵斩成数截,今夜以为能诱使那伙天杀的草寇中埋伏扳回一阵,可是却又被早有防备的强人杀了个丢盔卸甲,三子曾索也在混战中被个强人头领一剑削掉了脑袋......
而曾涂、曾升两个虽然因又遭了场惨败,折了三个手足兄弟而恨得嗔目切齿,可是第一战折了一千二百多马军,这还不算伤重难以再战的八九百号伤员,这一晚本部人马反遭那伙强人的伏击,又折了一千五百上下的人马,虽然剩余的兵力也勉强足以把守营寨,可是饶是曾头市家大业大、人马众多,这种惨败他们还能经受得住几次?
曾弄嘴唇微微颤动着,他好不容易定下心思,说道:“想不到青州那伙强贼恁地厉害!如今我军惨败两阵,又该如何能够抵御那伙贼厮?”
吊着膀子的苏定愁眉紧锁,只是劝道:“二龙山、清风山的强贼兵强马壮,更兼其中也似有诡计多谋的贼厮,如今......恐怕只宜速派人马向德州军司告急,我等据寨死守,待救兵到来时,再从长商议。”
曾家五虎中的五子曾升听罢不禁恨道:“那群恶贼杀我哥哥,此冤若不能报了,这又......”只是他话说道一半便忿忿住了嘴,就算他们曾家几个兄弟再猖狂,可是只凭曾头市的兵力决计不是两山绿林人马敌手这件事,曾升这时也已是心知肚明。
这个时候,坐下正堂中最下首,新投至曾头市不久的青州流寇头领郁保四面色惴惴,他苦苦思量了番,便向曾弄抱拳说道:“曾长者,小人久在青州地界行走,多曾听得二龙山、清风山十分奢遮,便是州府官军也奈何不得,前番京东东路兵马总管统御数州禁军兵马去剿却落得个大败亏输,便是先例。只是那伙强人与曾头市往日并无仇怨,不如速差一人前去求和,进奉财帛粮草请他们退兵,也省得平白招惹那伙强敌。”
曾家长子曾涂听罢,一对招子立刻恶狠狠的向郁保四瞪视过去!杀了他两个兄弟的是绿林强人,而这险道神郁保四也是绿林强人出身,这已教曾涂看郁保四愈发不顺眼起来!
曾涂再听郁保四竟然谏言要向害死自己两个兄弟的仇人求和,更是激得他猛的站起身来,并指着郁保四劈头盖脸地臭骂道:“你这泼贼贱厮闭了鸟嘴!我曾家父子与两位教师商量应敌之策,哪有你这贱畜生说话的份!?
青州那两山草寇前些时日可放出话来,说定要拿了你这贱厮,如今你这狗娘养的贼贱骨头既说要降,先割了你的狗头送于那伙泼贼那里去,狗杂碎,你倒是肯还是不肯!?”
郁保四先是一愣,旋即两道忿气从他的脚底板腾的窜起,并猛冲过他丈高的身躯,再直冲他的天灵盖!往日曾涂与郁保四私下来往,要利用他在绿林中的人马时甚是礼遇,郁保四却没想到曾涂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当贱仆卑奴一般骂得狗血淋头!可是郁保四虽然羞愤难耐,毕竟现在人在屋檐下,他又怎敢再向曾涂回嘴?
“贱贼奴,你瞧甚么瞧?当真以为我不会剁了你这贼厮!?”曾涂见郁保四忿然瞪视着自己,他立刻拔出腰间钢刀,作势便要去砍了郁保四!
“够了!大公子,现在可不是撒泼的时候!”面色阴沉得渗人的史文恭猛然站起身来,喝止住了曾涂,并又凝声说道:“便是你杀了那厮,那两山草寇也不会退兵!”
曾涂好歹还是对业艺惊人的史文恭甚是敬服,听了他的言语,也只得将钢刀收入鞘中,只狠狠又剐了眼郁保四,便忿然坐下身来。
“当日我便说最好遣人报奏德州指挥使司调兵选将,调动官军前来助阵,眼下这等行事,再耽搁下去悔之也晚!”
史文恭嘴中吐出口浊气,又说道:“听闻那德州指挥使司中有二将:一人姓单,名廷珪;另一个姓魏,名定国,现任本州团练使。那单廷珪善能用水浸兵之法,人皆称为圣水将军。而魏定国精熟火攻兵法,上阵专能用火器取人,因此呼为神火将军。当年大破河北强寇张迪时,此二人也曾屡建功勋。
虽然前些时日这两个团练赴河东路差遣,现在也早已返回德州。我曾头市既然地处德州本境,他们两个兼管本州兵马,比起京东东路被两山强人杀败的那些尸位素餐的孬官弱将,此二人也该是有真本事的,如今贼人进犯河北德州,去请知府调派单廷珪、魏定国前来御贼,也不至叫我曾头市独木难支。”
曾弄苦着老脸,木然的点了点头,可只略过片刻,他便又道:“教师的法子好却是好......只是当年征讨河北张迪时,单廷珪、魏定国似乎就已经与萧唐那厮交情颇深。
这些时日市中调拨人手去坏那萧唐的营生,大名府索超,以及德州单廷珪、魏定国这两个团练便要率部替萧家出头,还险些与他们起了冲突。所幸教德州张知府弹压下来,他们两个才忿然作罢。如今史教师说请知府调派此二人救援,只怕他们两个不会心诚卖力。”
史文恭听了重重的冷哼一声,说道:“萧唐那厮死也死了,何况他们两个是本州军司中听候差遣的朝廷将官,教两山贼人打破了我曾头市致使德州匪患猖獗,要受朝廷追究问罪的,不还是他们两个!?便是他们两个对我曾头市心怀不满,料他们也不敢敷衍作战。
曾长者也须记得,德州那张知府可受过你莫大的好处,单廷珪、魏定国既是帐前听命的军官,又不是教他们去与早在辽东化作堆枯骨的萧唐作对,他们两个又怎会消极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