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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艘装饰华丽,船身两侧舷墙也开了许多摇桨架小门的座船(朝廷官署船只)在滔滔浩渺的河水疾速向南方驶去,连同后面几艘蜈蚣快艇从汴渠转入颍水再经汝水,沿着连贯各地河流的运河水系再经汝水支流入过了洞庭湖,很快也便可抵挡此行的最终目的地江南要府杭州。
汴京萧府连同宋贞娘、琼英母女在内家眷皆得萧唐吩咐,与其他心腹管事已经开始按部就班的潜出东京汴梁,再过不了许久京师内除了受雇在萧唐名下行当营生的,仍留在汴京市井间的也就只有些被石秀招募且知根知底的诸行艺人。而萧唐按赵佶的御旨南下杭州,除了燕青、许贯忠、萧嘉穗、石秀、时迁、乐和等心腹兄弟之外,另有一千最为剽悍善战的亲信军士,每人也各配劲甲利刃,以这套班底若是运用得法,去剿除些绿林中作恶害民的寻常山寨,也是绰绰有余。
可是若要劫狱救出武松逃出生天,与大批齐聚于杭州的江南诸地官军兵戎相见,只怕还是远远不足。
而青州两山那边也已得萧唐的密令,集结了鲁智深、林冲、孙安、史进、杨志、竺敬、柴进、山士奇、邓飞、解珍、解宝、孙新、顾大嫂、张青、孙二娘共十五员头领,再抽调寨中最为精锐的士卒近千人分批逐次下山进发,至登州地界走海路南下至两浙路白云山大寨,听候萧唐号令一并行事救人。其中鲁智深、林冲等兄弟自然是武勇难挡的猛将,而孙新顾大嫂与张青孙二娘做惯了打听声息、混入城邸的江湖勾当,还有个小旋风柴进却有在江湖中见识广泛,且头脑灵活、谈吐不凡等自身的长处,萧唐也肯教他这个在寨内主管接迎四方宾客主持与外势力交往、交涉事宜的职事头领一并前往,此番既然终要去密会那摩尼教主方腊,以柴进为人处世的长处,遮莫也能当得大用。
毕竟萧唐自知柴进可不止是因广结江湖中人,而一时间在绿林中的名望甚至可与宋江相提并论,他甚至颇有能忽悠卖拐的手段能换上汴京皇城内班直的行头,以强寇头领的身份却只身入得禁门内苑紫宸殿、文德殿甚至官家赵佶的书房等去处大摇大摆走了一遭,也足见柴进自也具心机与胆识。最为关键的是按原著中的规矩梁山军讨伐方腊时柴进化名柯引,与燕青潜入江南卧底之后,方腊乃至麾下的能人异士可不止是丝毫不见怀疑,常召柴进商议军情重事,从方腊对柴进封赐的那桩姻亲婚事看来......那摩尼教主对待柴进的态度也应是极愿与其亲近的。
江南那边自还有庞万春统管的白云山、石宝统领的武夷山两处山寨绿林兵马可用,可是考虑到朝野上下的注意力,现在全部都集中在萧唐是否能真的狠下心来处死那凶徒要犯武松,倘若真要是只以不得不与集结于杭州的诸地官军战事升级,江南摩尼教的外力自然也是能借助则务必要去借助的。
“哥哥,我等已快行至埠口了,岸上也早有仪仗等候。”
听燕青走进座船舵仓报说罢了,萧唐缓缓颔首,旋即起身向甲板上行去,待出了舱门后立刻便觑见运河上船只往还、众帆如林。周围有千百艘纲船来来往往绵延无边,而在岸上齐来相迎的江南路治下官吏、军卒倒也是人头攒动、摩肩接蹲,只是萧唐也很清楚现在自己仍是朝廷大员的身份,那些地方官臣固然要对自己以礼相待,可是其中只怕也有很多人已得蔡京授意,正要冷眼监视他在杭州还能闹出甚么动静来。
念及至此,萧唐冷笑一声,待座船靠岸之后旋即便与一众兄弟踏步往岸上赶去,前来相迎的仪仗之中当先走出一人来,前来微笑拱手道:“萧相公一路风尘劳苦,苏州应奉局总领朱勔,以及杭、秀、越、睦诸州府衙军司官员恭迎,我等已在城内设下酒宴为萧相公接风洗尘。”
萧唐听罢双目神色顿时一凝,只见面前这个苏州应奉局的总领约莫四五旬的年纪,身材高大、相貌虽算得上端正可是眉宇中却透着股狡狯之色,而且这人说得虽然客套,可是神情举止对萧唐并不算恭谦,甚至眼中看似也流露出甚是玩味的神色。
这厮便是靠着花石纲飞黄腾达,在江南诸路气焰熏天,与蔡京、童贯、李邦彦等奸官同为北宋末期“六贼”之一朱勔了!
萧唐心中暗骂一声,眼前朱勔这奸官笑得皮里阳秋,于面上他略一抱拳,却神色冷然的说道:“我奉旨前来,却不想教应奉局苏相公前来相迎,到也甚感惶恐。”
朱勔见说也呵呵一笑,说道:“萧相公是官家近臣,如今既到苏杭地界,朱某自当前来迎候。何况听闻萧相公今番奉旨前来,不徇私情,以正清名,朱某直感敬佩,就算没有朝廷钧旨与蔡公相之口谕,朱某慕萧相公的名头,自也要前来瞻观恁大义灭亲的义举。”
朱勔此言一出,萧唐身后石秀等人顿时面露愠色,而萧唐冷眼向朱勔身后乜去,但见他身后亦有身着锦衣金带的随从数十人,且各个神情不善,瞧那厮们神情气色也都似是颇有些手段的练家子。
看来这个狗贼也早得过蔡京的吩咐,知晓在朝中我与几大权奸交恶,是以也丝毫不顾忌我在朝堂中的身份,专要助蔡京行事......萧唐心中冷笑,可是他也很清楚朱勔这个在江南地界作威作福十几年的地头蛇,也并不似寻常地方上的奸官恶霸那般用些行刺暗杀的手段轻易便能给除了。
毕竟朱勔这厮与他老子朱冲巴结到当年曾贬居在杭州的权相蔡京,第二年蔡京奉诏还京后又有童贯与他们目的两个做人情冒充军功入了军籍,而后朱勔因采贡职事卖力而讨得赵佶垂青官位累迁至合州防御使,随着花石纲规模的扩大,这朱勔也是在江南地域掌控私人武装势力最大的权官,光是亲随卫队便达数千人,东南地界的诸路军州中官将多出于朱勔门下,皆受他颐指目摄、奔走听命,恁般时节在江南被人称之朱勔掌管“东南小朝廷”,气焰嚣张之势,也的确是蔡京吩咐派来于江南地界监视掣肘自己的最合适人选。
心中虽早生出杀意,萧唐自知至少眼下终也不能暴起一掌拍死这个狗贼,而只是语气淡然的说道:“朱总领既知朝廷为何差我前来,奉旨行刑之前,却要劳烦朱总领指引官狱去,萧某也总要亲自看觑死刑囚徒。”
朱勔闻言立刻嘿嘿干笑了两声,说道:“萧相公此言差矣,凶徒武松,犯下的是刺杀朝廷命官连带许多条人命的大罪,朝廷既已下判决按反罪论处,自也不必再依我大宋律法系狱按验之制。何况萧相公与反贼凶徒旧情深厚,朝廷差拨恁前来监刑,不正是要避免萧相公与死囚凶犯私通的嫌疑?朱某也不隐瞒,蔡公相那边也有口谕,吩咐朱某看觑萧相公莫因旧情而做出甚么错事来.....也全是为萧相公的清白名声考量。”
萧唐闻言蓦的面色一沉,又语气森然的说道:“就算死囚要犯不必要按系狱按验再做断察,朝廷既然只差我前来督监死刑,于行刑之前亲去看觑刑犯可哪里又违背宋刑统法例?还是说朱总领只是听顺某人的吩咐,偏生定要拦我?”
“萧相公要与故交相会,待下月初五行刑之日,不是自然能见得?”
朱勔倒丝毫没有为萧唐渐露出的煞气所慑,而又冷声笑道:“若萧相公恁的说,朱某只有得罪。蔡公相既有口谕,连同随萧相公一同前来的所有亲随在内在死囚武松典刑正法之前,朱某说不能见,就定是不能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