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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另有四个车夫、小厮也都直挺挺的躺在血泊之中,面对着的那以红纱遮盖住半张面庞,可眉宇间仍是尤显狰狞的女子手绰的利剑锋刃上兀自有点点血珠滴落,抖若筛糠的那个商贾又不由朝旁边自己而妻儿望去,脸上也早已满是绝望之色。
“驴鸟!我正问你话,却是聋了不成,你这厮要耳朵又有何用!?”
尖锐癫狂的叱骂声再度响起的同时,一道寒芒也已骤然掠起,当即将那商贾的左耳削落下来。那商贾在旁怀抱着幼子的妻室见状顿时嘶声悲呼,也惊动得怀中遮莫也只四五岁大小的孩儿也嚎啕大哭起来。
陈丽卿那对凶芒毕露出的招子骤然又向另一旁嚎哭的商贾妻儿登时过去,又厉声叱骂道:“再要啰唣,先将你这母狗与崽子一剑杀了!”
那商贾伸手捂住自己被削掉的左耳伤处,鲜血仍止不住的从他的指缝间泊泊涌出,眼见陈丽卿这女煞星出言威胁家小,他连声呼唤着教自己的妻儿噤声,口中直教着连珠苦,心中也绝望的念叨:本来因鞑子作害颠沛流离,幸有萧帅统领抗拒虏寇的英雄好汉光复得河北多出军州,我本来指望做旧日行当,返至大名府也教家小安身,以为终能盼来安生日子,却怎恁般时乖命舛!携我妻儿上路,竟然是撞见了这唤作陈丽卿的女魔头!
“沿途村坊县镇,的确张贴榜文说令夫君被悬首级于大名府城头示众,而令尊...被萧任...那萧唐审录后判了一个剐刑,也已动刀示众......但这与小可家人无关呐!但有所问也如实告说得分明,万望宽胥!”
为了能保住自己妻儿的性命,那商贾也只得大声疾呼哀求着,本来与几个伴当驾车上路之前,也曾听闻河北两路南面经萧唐所部义军席卷光复,来往路径太平,本并不见得甚么剪径劫掠的强寇。而先前经过沿途村坊曾看过张贴告示,得知陈希真、祝永金等投从金人鞑子的宋奸首恶悉数伏法受诛,却有陈丽卿仍是亡命在逃,那女魔头形貌、特征于告示上也都记述得分明,是以眼见这女煞星半路杀出,立刻不问因由的先将自己的伴当尽数杀了,这商贾不但明白来得这手段格外狠辣的女强盗到底是谁,也十分清楚就算拼死抗争,恐怕也万万不是她的对手......
然而当陈丽卿确定了自己的夫君祝永金,以及父亲陈希真的死讯之后,胸口登时也似被一柄大锤狠狠的搥个正着,她趟趟后退数步,半遮掩住看似艳俏,眉宇间却尽是狠戾煞气的面庞也变得无比煞白。
玉郎...阿爹.....竟然已都被萧唐那合当千刀万剐的狗贼尽数给杀了!?
陈丽卿顿感悲恸欲绝,然而胸中怨毒的烈焰更是熊熊炽烧着,满腔的戾气杀意化作无明业火,高举三千丈,早已是按纳不下,然而又听得那商贾连声告饶哀求放过自己的家人,陈丽卿那对戾气满目的招子很快的又恶狠狠登时过去,并阴声说道:“方才我在旁也听得个分明,你这干驴鸟,不是说萧唐那狗贼杀我夫君、阿爹杀得好么?你这厮们反倒为那群杀人放火的强盗叫好,恁般可恶可恨!一个个也是该杀的奸厮,如今倒来向我讨饶!?”
你这婆娘,口口声声的说投从萧任侠征讨鞑子虏寇的抗金义士是杀人放火的贼,可是你眼下却又是在作甚么?如此杀人剪径,却不也是在做强盗的勾当!?
商贾心中暗骂,固然也决计不敢将他愤慨的念头说与眼见杀人不眨眼的陈丽卿知晓,然而很快的他绝望的觑见陈丽卿手中寒芒暴起,情知杀身之祸的商贾正要嘶声惨嚎时,但听“噗!”的一声闷响,他的人头当即骨溜溜的滚落在地,无头尸身体腔内当即又如注的鲜血喷涌激溅,旋即软倒直摔了下去。而沾满了尘埃的首级上双目兀自圆睁,眼中也满带着绝望之色渐渐凝固住,竟仍是直朝着自己妻儿的方向无力的望将过去......
“不要!!!!!!!”
眼见自己的夫君被陈丽卿残忍的杀害,他的妻室当即也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声,然而满目狰狞的陈丽卿立刻又直蹿上去,挺起手中锋刃鲜血点点滴落的宝剑,再度狠狠的搠进了那商贾妻子的心窝中!
仅剩下的那个孩童,眼睁睁看着直刺入自己娘亲的利剑被缓缓的抽出,他一时间吓得痴傻了,很快的也有大声悲呼道:“阿爹!娘亲!你这恶贼,强盗歹人,还我爹娘!!!”
本来陈丽卿虽然也喜杀人,但她残忍好杀的习性与那浑如杀星降世的黑旋风李逵相较时,李逵是一旦杀性大发,也浑然不股眼前是男女老幼,不存半点恻隐慈悲,只顾排头剁去,陈丽卿以往对于幼龄稚童倒还未曾动过杀心。但是如今自己却因惊闻自己父亲与夫君惨死而心中杀机满溢,又是嫌那幼童哭闹啰唣,也直撩拨得陈丽卿满腔狠戾杀气分毫不减,尤其是那孩童一句“恶贼强盗歹人”传进了她的耳中,心中极敏感的位置登时似被狠狠搠中,陈丽卿那对凶芒毕露的招子,很快的又落到了那个正因自己爹娘惨死而嚎哭不已的孩童身上......
都说斩草除根,方今形势紧急也不能断得饭食,我也唯有截杀得落单商贾行人,勉强挣扎着已得保全性命。为了避免走漏了风声,但凡撞见的男女,也合当尽数杀得绝了,何况这厮们先是曾侮我阿爹...玉郎投从金人,遭强寇贼人作害竟还欢声交好,如何不是各个该死?你这小崽子,竟也敢作污骂我是强盗......固然也是该杀!
陈丽卿心中发狠念罢,终于,手起,剑落,那幼童绝望无力的哭嚎声,当即也戛然而止。
偏僻的官道林径当中,霎时间也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乍闻陈希真、祝永金惨死噩耗的陈丽卿只图杀人发泄,然而几桩恶行做下之后,陈丽卿又顿感心里空落落的。以往去向如何,也仅有自己的阿爹与玉郎做主,如今陈丽卿发现天下之大,自己也已是不知何去何从......
玉郎与阿爹的血海深雠,如何就能恁般休了?萧唐狗贼,似也早在北面布下层层关卡巡查拦截,何况阿爹既已不在了......唯有他与玉郎善同那干蛮鲁鞑子周旋打交道,我又如何甘愿去怄那厮们鸟气?这等深仇大恨,也务必须眼前报了,不止是萧唐这贼头驴鸟一个,但凡与那贼厮亲近的,哪怕我豁出性命不要,也务必一股脑杀得尽了!
一抹鲜血,直从陈丽卿被死死咬破的牙龈渗出,竟也从口中流淌下去,染红了一抹遮覆住半张面庞的薄纱。而先前萧唐于大名府周遭野岭、官道安排众多军士巡查搜捕,又张贴榜文告示,宣说陈希真要遭三日活剐伏诛,也是为了引诱得陈丽卿会飞蛾扑火也似的一头直撞进大名府来。然而陈丽卿如今方才得知陈希真、祝永金已死的噩耗,又侥幸摆脱诸部义军的搜捕,倒也是因为陈丽卿在亡命奔逃期间,于山岭中撞见了一个俞姓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