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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烈的攻坚战事仍在继续着,城墙上方一排排绰在弦上的箭簇发出震吱嘎嘎的绷张声后,须臾间一片一片密集的箭簇依旧向下方施以狂风骤雨般的猛烈打击。
方才的一系列激烈的攻坚战交锋中,城楼上一把把铁撞木被守城军卒抱起猛撞过去,顶翻了钩在墙头的云梯,众多兀自攀爬的义军儿郎从半空中跌将下去,不可避免得摔毙跌死。而各种滚木擂石与烧得滚热的沸水金汁泼将下去,仍下方急于攻取下此间城郭的军健如何奋不顾身,也不免化作一具具倒毙在城头下方的尸骨。指挥军旅把守此处城郭的金军主将则由身侧的随从护定,立于高墙之上俯瞰着各式守城军械便如一台台不知停歇的绞肉机正飞快地收割着人命,他嘴角微翘露出一抹狰狞的笑意,而双目当中却似由仇恨的火焰正燃烧跳跃着。
实则有苦自知,这员看起来年齿尚轻的金军主将也很清楚延庆城内军民死守力战的士气绝不算高昂,倘若萧唐手下这伙贼厮鸟能够杀上城墙僵持段时候,或是城门、城墙处被攻破时,守城用的诸般军械再无法发挥出作用,恐怕也很难抵挡住城外萧唐所部兵马的猛攻。
然而不管是城内女真、汉人、契丹、渤海等诸族部曲军兵还是民壮民妇,也尽数被这金军主将给调动起来,任谁疏忽怠懈扰乱军心,当即便要就地格杀、以儆效尤。由他以酷法恫吓指挥,胁迫着城内壮丁也不得不前赴后继的搬运沙袋、填补豁口。就算是城门、城墙被攻破,这员金军主将也早已笃定了心思,率领麾下军卒再以血肉之躯堵截上去,竭尽所能的去消灭已达到金国地界的南朝敌军,而势必要拼得个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不只是国仇,还有家恨。
因为这员金军主将唤作完颜德寿,也正是当初奉旨镇抚辽朝南京道治下诸州之际,却是死在了萧唐义军手中的完颜阇母的膝下之子。
眼见城下打出破虏军旗号的攻城兵马无功而返,也只得丢下大量的尸首开始后撤。完颜德寿脸上狞笑之色犹浓,然而很快的他便又觑见敌军后阵打出雄武军旗号的兵马很快的又往城郭这边涌来时,完颜德寿倒也十分镇静,他立刻把手一举,在周围几员亲随谋克的呼喝声中,位于城墙后方宛若一座座矗立的三五十座五梢炮、七梢炮下方,也立刻有众多力夫如工蚁一般开始忙碌的运作起来。
一块块石弹被几十个打着赤膊的粗壮汉子抬入投石炮兜内,亦有不少役夫卖力的扯动着绳索。城外猛攻的敌军如蚁聚附,也无须再校准方向,完颜德寿当即又把手往前用力劈下,大小石弹便立刻发出沉重到教人窒息的破风声,而从投石炮兜中被弹射出去!
反观延庆城外侧,眼见前方栾廷玉所统领的破虏军将士竭力猛攻难以奏效,雄武军偏将陈广声嘶力竭的呐喊着,喝令麾下儿郎继续操控着井阑、云梯、撞车等攻城军械轮番弓箭上去时,陡然间却又将半空中有三五十颗石块划出一道弧线,旋即在他的眼中骤然放大,已然朝着己方军阵所在的位置直直砸将了下来!
一颗颗夹杂着激烈破风声的石块凌空打落,就算重重的击砸在空地上当即也溅起一大片的泥土尘烟,然而溅起的一蓬蓬泥浪处一两丈开外的距离,又有几颗落石直砸在下方军卒身上,嗵嗵的闷响声中,当即溅射起的便是爆射的血雨。又有一颗石弹却是狠狠的砸中高高耸立起来的井阑上并直接穿透过去,顿时碎木飞溅,硬木所制的井阑一角被砸得碎断,上半截摇摇晃晃的向一侧倾倒下去,而教下方的军士陡感眼前一黑,旋即在震耳欲聋的巨响声中便被倾倒砸落的井阑生生砸死!
眼见周围惨烈的景象,陈广直瞧的咬牙切齿,却也不由直感心惊动魄。而正当他再要喝令麾下健儿稳住阵势之际,陡然间却又感到呼呼的破风声直贯入耳中,当陈广惊觉抬头去瞧时,就见一颗石弹又在空中骤然旋转砸落,却是直奔着自己这边恶狠狠的砸将下来。
下坠之势实在时太过于迅猛,这也教陈广虽然惊觉有异身体却已然来不及做出动作,饶是他自诩步战大枪击技罕逢敌手,可是在面临这等势如风雷的石弹砸击仅仅以血肉之躯却又如何能够硬抗得住!?
然而就在石弹要狠狠将陈广的身子凿进冰冷的土地中那一刹那,他却陡然自己被人用力撞开,一道硕大的身形横将出现在直砸将下来的石弹面前。却是卞祥牙缝当中迸出惊雷也似的怒吼声,抡起手中大斧狠狠的抡将过去,当即重重的击砸在凌空落下的石弹上!
倘若是从正面挨了本来有数以百计的力夫拽索,须用两员炮手定炮,而可抛掷出九十至一百斤重的石弹的重型七梢炮具若是从正面挨得实了,恐怕就算是结合鲁智深、武松等神力远超乎常人的豪杰去格挡硬抗也断然无法生受。而卞祥这边横将杀出,立刻撞开了陈广立刻用足他那两条皆有水牛般气力的臂膊硬要凿开这颗由五梢炮施发出数十斤重的石弹,竟硬生生略格荡开其疾速砸落的轨迹,以肉眼可以辨析那颗石弹下坠的轨道发生了改变,终究“嗵!”的声嵌在不远处的尘土里发出沉重的闷响。
然而数十斤重的石弹又是在凌空下坠力道的加持下势逾千钧,卞祥以自己健硕高大的身躯生生硬抗,也不嘴口中“噗!”的喷出大口鲜血,较之寻常汉子高大甚多的躯体竟也如断了线的风筝向后荡飞十来步远,随即又重重的摔落到了冰冷的地面上!
看来骨头似也断裂了几根......
卞祥颤巍巍的挺起身子来,手中大斧也已荡飞了出去,而两只手食指关节虎口桡侧也已是鲜血淋漓,就算是他身上也披覆着贴身的宝甲,但是遭受这等肉体凡胎本来硬抗不得的巨力震击,卞祥也感到自己也已伤及了肺腑,就算是每一次剧烈的呼吸,也会立刻引起胸腔内一阵钻心的剧痛!
“卞祥哥哥!你是一军主将,小弟就算折了性命无妨,好歹由你这领头的率领兄弟为俺报雠便是,又何必为了我险些害了自己的性命!?”
那边被撞到在地,却也堪堪避过被一发石弹砸得身折骨碎厄运的陈广回过神来,眼见及时奔至而救下自己性命的卞祥仰面瘫倒在了地上,悲痛与焦急的强烈情绪顿时充满胸臆,陈广立刻起身嘶声奔将过来探觑究竟时,卞祥死死咬着牙挺起神来,却又露出一抹涩然的笑意:“...当初随着俺不愿怄官府鸟气,而啸聚造反倒也曾与萧唐哥哥做过对头的几个兄弟里面...早先便已折了两个,有幸归顺到哥哥麾下共聚大义,来往征战至今,傅祥兄弟也已壮烈战死...曾彼此以性命相交的弟兄死在面前的经历得多了...又怎能再眼睁睁的瞧着在俺的面前被鞑子坏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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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完颜德寿,汉名完颜宗叙,鲁王完颜阇母第四子。奇伟有大志,喜谈兵,又于金国内契丹造反起事时奉命征讨,升为兵部尚书,以本职领右翼都统,曾针对死守海州的宋军抗金名将魏胜部署图谋,率兵驻山东据守要害,出唐、邓,比至襄阳,屡战皆捷,直至宋挺请和军还,加封河南路统军使,病逝后配享世宗庙廷。严谨来算完颜德寿现在应只是孩提年纪,可也是做为金国开国勋将下一代的较为出类拔萃者,而且按辈分算也是阿骨打的子侄辈,是以书中描述虽与严谨正史生年日月比较有相对不算大的差池,仍是此时出场,特此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