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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走开,呜……”孟玉玲又哭了起来。
“想想你的父母,想想你的姐妹朋友,关心你的人很多很多,你可不要再干傻事。”楚天齐目视前方,脚下却移动起来。
“站住。”孟玉玲手指对方,“离我远点,我不稀罕你的关心,离的越远越好,我的事不用你管。”
楚天齐停下脚步:“玉玲,你怎么能这样呢?我是为你好,请你相信我。”
“我说过,我不稀罕,不稀罕你的好,请你不要跟着我,不要干涉我的自由。”说到这里,孟玉玲右腿一抬,搭在栏杆上,“走不走?不走我真跳了。”
“好,好。”楚天齐举着双手,掌心向外,一副投降状,心里却在想着主意。
“英雄,救人英雄,在那。”身后一声呼喊,紧跟着就是快速跑动的声音。
楚天齐回头去看,只见一胖一瘦两个身穿工装半袖、短裤的人正快步跑来。
瘦工装男说了话:“英雄回头了,英雄等等。”
胖工装男也喊着:“英雄,我们是记者,我们要采访你,要把你的英雄事迹讲给更多人听。”说着话,还举起了相机。
楚天齐大嚷着:“别过来,我不需要采访。”同时把背给了那二人。
转头间,他才发现,孟玉玲已经不在刚才的位置,正沿着河边小路快速跑去。
“等等,玉玲等等。”楚天齐边喊边快步追去。
“站住。”孟玉玲转回头,倒退着,“放了我吧,求求你了。你难道非要逼我再死一次吗?”
怎么成我逼你了?我是要救你、要帮助你呀。楚天齐很是无语,便又换了说话方式,“你一人行吗?我有什么能帮上你的?”
“求求你了,别说了,我不想听到你的声音,不想见到你,真的不想。”孟玉玲一边摇头哭泣,一边还在倒退着。
“英雄,就给我们一次机会,也给你自己一次机会。”瘦记者忽然出现在眼前。
本来追孟玉玲就费劲,现在又有人捣乱,楚天齐不禁火起:“我不需要采访,走开。”
“英雄,我们知道你肯定很累,想休息了。就几分钟时间,十分钟,行不行?”瘦记者态度很诚恳。
“听不懂国语?我说了,我不需要。”楚天齐连连摇手。
“英雄,你救人时是怎么想的?”胖记者也赶了过来,“当时害怕吗?你以前遇到过类似的事吗?”
一看胖瘦二人左右夹击,楚天齐双手合什:“求求你们,放过我,行吗?”
“英雄,你是做什么工作的?需要把报道直接送单位一份吗?”胖记者说着,已经把一个采访话筒递过来了。
真是烂泥缠腿,这还没完了。怎么办?楚天齐忽然灵机一动,叹了口气:“真拿你们没办法。好吧,这样,我现在确实很累,思绪也有点乱,我先梳理梳理,你们去那边先采访一下岸上施救的二位。”
“还有两人?”胖记者很疑惑。
瘦记者斥了伙伴一句:“哎呀,刚才你没听说?”然后又道,“你说的是真的?他们在那吗?”
“在呀,刚才我和他们约好的,一会儿我就去找他们,还要讨教一下溺水者上岸后的抢救方法。”楚天齐再次一指,“你们看,就是他俩。”
瘦记者顺着楚天齐手指方向望去:“哦,你是说栏杆边站的那二位?”
“对,对,就是,就是看着像老干部那二位。”楚天齐煞有介事的说,“哎呀,他们怎么往那边去了,是不是要走啊?”
“哎呀,可不是。”胖记者一拉瘦子,“那咱们先去那边?”
瘦子迟疑一下,对着楚天齐说:“英雄,你可要等我们呀。”
“等,等,我现在连路都走不动了,肯定得等呀。”说着话,楚天齐还喘了几声。
“好吧,一言为定。”胖记者说着,拉起瘦子向那二人奔去。
看到那二人转身,楚天齐也赶快转身,目光所及,哪还有孟玉玲的影子?
人去哪了?楚天齐四顾而去,根本就看不到那个忧伤的人。
回头看了一眼,见那胖瘦二人已经越去越远,楚天齐脚下加紧,快步跑去,边跑边转目四顾着。
跑着跑着,便从河边到了广场上,广场上的人很多,女孩也很多,可根本就没有那个孤苦的影子。
“英雄,英雄。”一个声音忽然远远传来。
妈的,又来了。楚天齐暗骂一声,向左侧跑出几步,钻进了旁边小树林。
小树林里的树木虽然比较稀疏,但枝叶相对浓密,而且又是在夜间。因此里面能看到外面情形,外面却看不到里面的景物。
“英雄,英雄跑哪去了?”一个身影出现在树林外,正是那个瘦记者。
胖记者也到了树林外:“肯定是躲了,刚才他骗咱们,就是为了跑开。”
“躲哪去了?”瘦记者转头四顾着,然后用手一指,“肯定是去那了,他脚上有伤,不去包扎怎么行?”
“走,去诊所。”胖记者一拉瘦记者,“慢点,等等我,可别那么跑了。”
一胖一瘦离开了,很快便没了声响。
躲在树林里的楚天齐长嘘一口气,他知道,暂时是消停了,胖子和瘦子势必要再找寻一番。他还知道,孟玉玲没有再跳水,否则不可能没人看见,也不可能没人呼喊,肯定是离开了这里或是躲起来了。
脚掌一阵钻心的疼,楚天齐不禁吸了口气,转头四顾着。看到右前方有块石头,他点着脚走过去,坐在了石头上。
楚天齐弯下腰,抬起右腿,用手轻轻去脱鞋子。尖厉的刺痛传来,让他不由得又深吸了口气,暂时停了下来。稍微缓了缓,他把右手伸进鞋里,牵住了鞋垫的边沿,左手一点点的褪去鞋子。右脚从鞋里出来了,带着鞋垫一起出来的。
抬起右脚,掀开鞋垫边沿,借着树缝间透进来的火光,楚天齐观察着自己的伤脚。他发现,右脚上满是黑红色的血渍,脚掌部分的袜子有鸡蛋大小一块和鞋垫相连。以现在这种情形,到就近诊所请医生帮忙,动用医用钳子、镊子、剪刀、酒精,把鞋垫、袜子与伤口分离,再上些止血药物,适当简单包扎一下,才是最正确的方法。可听胖瘦二人的话,他们很可能在那里守株待兔,自己若是上门,岂不是自投罗网?即使到别处去找,也难保不被那二人发现,势必还得躲避,对伤口更为不利。
楚天齐之所以躲避记者,不愿意张扬只是次要原因。更主要的是,以自己的身份,以自己与孟玉玲的关系,以自己与张氏父子的过节,一旦这事被宣扬出去,还不知会生出怎样的事端呢?自己何必自找麻烦?
既然不方便去诊所,那就自己处理一下吧。这样想着,楚天齐在裤子口袋里摸了摸,然后打开口袋二层夹缝拉链,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塑封袋。打开塑封袋,取出一个小纸包,再轻轻拆开小纸包,纸片上是一小撮棕色泛绿粉沫。这些粉沫是父亲自制的外伤良药,楚天齐一直随身装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双手把纸片折出小凹槽,左手抬起右脚并掀开粘连部分边沿,右手小心翼翼的把药粉缓缓倒入了边沿处。然后右手轻轻在边沿处按压,让药粉尽量钻入到袜子里,又过了一小会儿,才重新穿上鞋子。脱下左脚鞋子一看,也有伤,只是伤处要小一些,楚天齐如法炮制,完成了上药过程。
坐在石块上,楚天齐脑中再次出现孟玉玲那无助的眼神、决绝的表情。
自分手后,楚天齐已经三次看到过孟玉玲狼狈的样子,每次她都是脸颊青肿,伤痕累累。那两次毕竟还只是看到他的悲惨、挣扎、悔恨,而这次却亲眼目睹了她跳水自杀与绝望。竟然没有了活下去的勇气,可见她活着有多么艰难,真是身不如死。在刚才跳河的过程中,竟然没听到她的一声呼救,可见她已经抱定了必死的信念,这个信念连求生本能都抑制了。
楚天齐明白,刚才孟玉玲不愿意让自己帮忙,那是不想连累自己,也是她的一种深深悔恨。即使她刚才没有再次跳进那条雁云河,更大成分也是在“可怜”自己,不想因她的举动而让自己受伤。说不准什么时候,她又会走上不归路。想到这里,楚天齐不禁心中一痛,感觉眼角都有些湿润。
仰起头来,楚天齐内心感叹不已:多么善良的女子,怎么会是这样的人生?你怎么就不让我帮忙呢?疑问一出,楚天齐又不禁茫然了,自己又能帮她什么呢?她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他心知肚明,可自己又能给得了吗?给不了,根本给不了。
叹了口气,楚天齐又想到了刚才她的各种神情。他记得,孟玉玲趴在自己肩头的时候,脸上神情非常恬静,那种因死亡而解脱的恬静。他还记得,她在看到自己的一刻,曾有短暂的欣喜,随之既是平淡,抛却一切的平淡。他更记得,她在离开自己时,那决绝的语气和神情。他知道,他已经对生活不抱希望,她的心死了,哀莫大于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