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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鬼怪妖狐,我实在是个后知后觉者,往住在怪事频发后恍然大悟,而一些离奇事件经常通过回忆才觉得毛骨悚然。但同时,我经常会碰到一些同样神叨的人,不经意间,一句话吓你个半死。二手诗人书商老郝便是其中之一。
老郝沈阳人,性格里夹杂了东北自来熟,保定二皮脸与营口嘴上天的特质,什么八九骨干,北岛同学,顾城笔友,三联堂客之类,配上点小酒,往枣树下一坐,都不用下酒菜,听他一人白活儿。
他第一次来院里,我客气地请他屋里坐,进门时,老郝在门口忽然停了步,鼻子一抽一抽,象是闻到了什么味儿,疑惑地在屋里来回看着,问我“工作室就在正屋?““是,左边一间世杰住,我和晁有时不回学校,就住右边那间““噢,挺好,挺好“老郝说着,眼珠依旧满屋转着,象找什么东西,只是在原地不动窝。“里面坐吧,郝哥“我拉他往里请。他却也不转身,挣开我的手,直着倒退出了正屋,边说“院里挺舒服,就坐院里,就坐院里“我之所以对二十年前这一幕,记忆深刻,便是因为他倒退时身体的灵活性与他矮胖的身躯反差太过鲜明,俨然是个练家子。
从九五年春天到九六年夏天,老郝来甜水园的院子至少三四十次,无论冬夏,都在院里呆着,绝少进屋,除非看稿子,不得不进时,我总看他要不停地抽着鼻子,象通过气味辨认着什么。
他不说,我也不好问,时间一长,习惯了也就见怪不怪。十一年后,我在重庆缙云山少龙观偶遇一位道家大师,他以圣经中的一句谚语点化我关于人生际遇之惑,叫“死神总敲二次门“,令我茅塞顿开。我体会便是上天给你机会或惩戒,总会事先给你警示,一些人没读懂警示,错失机会,一些人读懂警示,化险趋吉。很显然,九五年甜水园小院里的我属于前者。
九五年冬天我和阿晁去沈阳送稿,老郝和我们喝了次大酒,大约子夜时,全喝多。老郝红着双眼,瞪着酒杯告诉了我,他进院不进屋的原因。
老郝祖上三代都是猎户,解放后枪管的严,弹药也不好弄,从他父亲那代,打猎就成了副业。但他父亲怕祖上手艺失传,从老郝小时候,便教他挖陷井,下套子的技术。老郝不爱读书,整天在城边小山上下套子捕野兔。经常,兔子没逮着,黄鼠狼套了一只。他父亲告戒他,黄鼠狼有灵性,捉了要放生。那时,****刚结束,一张黄鼠狼皮可以在城里换五毛钱,对这巨款,老郝宁可相信自己是无产阶级战士。两三个月里,十几只黄鼠狼死在他手里,后来,卖皮的事被他父亲发现,一顿暴打,捕猎用的套子扔到了邻居家存着,怕老郝偷拿了去。
无巧不成书,邻居家小儿子对老郝卖皮赚钱的事早就眼红,偷拿了兽套,干上了这卖买。没几天抓到了一只小狗大小,皮毛金黄的黄鼠狼,奇的是头顶有圈毛是白色,邻居用这张皮换到了五块钱,让老郝羡慕不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