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驯鼠人一上台,三个小白鼠在驯鼠人的指令下,或翻或滚、或坐或蹲,顺带着钻铜皮管、捡东西,有一个还会表演倒立,十分有趣,迅速的将场面给镇了下来,老鼠谁都看过,可谁也没见过这么乖巧的小白鼠,都觉得有意思,倒是不再闹场了。
随着三只小白鼠表演的难度越来越高,现场喝彩声也逐渐响了起来,谁也没有想到,这三只小白鼠竟然这么好玩,就冲着这三只小白鼠,十块钱都没白花。
可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从哪里钻进来一只猫,这只猫通体乌黑,皮毛油光滑亮,脖子上戴了个红色的皮项圈,项圈上有一排黄铜铆钉,两只眼珠子绿油油的,一看就是有人饲养的。
猫看见了小白鼠还能有个好吗?喵的一声叫,呼的一下就蹿上去了,猫叫声一起,三个小白鼠已经吓的魂飞魄散了,猫是老鼠的天敌啊!不怕才怪,有两只哧溜一下就蹿到了那驯鼠人的身边,顺着那驯鼠人的大腿,哧溜溜蹿上了驯鼠人的双肩,一左一右的蹲着,动也不敢动一下。
另一只却有点慌不择路,直接蹿下了舞台,向坐在舞台前面的李展堂蹿了过去。那猫一看,两只蹿到驯鼠人肩头上去了,只剩这一只了,哪能让它跑了,腰一弓,尾一翘,闪电一般的追了过来,那驯鼠人将肩头上两只老鼠取下来装进口袋,再想来救这只小白鼠,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那小白鼠已经蹿到了李展堂的面前,竟然一起身,两只前爪子互相一搭,对着李展堂直拜,李展堂一看,这小家伙是求自己救它呢!当下也觉得有意思,正好那猫追到了近前,李展堂将手一伸,就把小白鼠给抓了起来,随即一脚,直接将飞身扑过去的那只猫给踢了出去,李展堂一个杀猪的,有的是力气,这一脚踢的可不轻,那只猫惨叫一声,落地翻滚了一圈,起身直接就跑了。
本来在李展堂看来,就是救个小白鼠而已,人家训练的这么好,要是被猫咬死了也挺可惜,自己伸个手也应该,那只猫也就被自己踢了一脚,不管谁家养的,打个招呼就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可那驯鼠人一见李展堂一脚踢跑了那只黑猫,顿时面色大变,直接跳下台来,走到李展堂面前,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这驯鼠人不但给李展堂跪下了,还梆梆梆磕头,一边磕头,一边眼泪都流下了,一大颗一大颗的泪珠子,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他一跪一磕头,倒将李展堂吓了一跳,心想不就救了一个小白鼠嘛!至于就给跪下了嘛!男儿膝下有黄金,岂是胡乱给人跪的,当下急忙伸手去搀扶那驯鼠人,那驯鼠人却死活不肯起来,就跪在李展堂面前,拼命磕头,泪流不止,倒弄的李展堂手足无措起来。
幸好这时草台班子的班主也来了,一见这情况,却顿时大怒,对着李展堂怒哼了一声,理也不理,直接转身就走。这草台班主和驯鼠人两种极端的态度,更是让李展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倒是那驯鼠人接连磕了几十个头之后,站了起来,拉着李展堂就往外走,也不表演了,台下观众也都莫名其妙,就在这时,那几个衣着暴露的女演员又到了舞台上,又唱又跳的,迅速将气氛点燃了起来,草台班子的班主好像并不愿意人们把注意力集中在那驯鼠人的身上。
李展堂本来想留下来看看的,但那驯鼠人却在他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恩公,赶紧跟我走,迟恐生变,恩公救我一命,我必报恩公恩情,无论如何,我誓保恩公周全。”
李展堂也觉得奇怪,不是救的小白鼠嘛?怎么成救了他的命呢?看他的模样,就是普通人一个,长得也不像老鼠啊!但他既然这么说了,自己要再赖着不走,好像也说不过去,当下就随那驯鼠人出了那大帐篷。
这驯鼠人一直紧紧抓着李展堂的手腕,好像生怕一松手李展堂就会跑了一般,一直将李展堂拉离了集镇人多的地方,到了一处相对偏僻之地,才纳头便拜,李展堂那会让他再跪倒磕头,急忙扶起那驯鼠人道:“兄弟,你这也太客气了,救一个老鼠而已,举手之劳,你用不着这样。”
那驯鼠人苦笑了一下,才说道:“恩公,你有所不知道,在你看来,你救的仅仅是一只老鼠,在我看来,你不但救了我的命,还因为我揽上了一桩祸事,此事非同小可,一个搞不好,那可是要命的灾祸。”
李展堂杀猪的手艺,也是师承一个老杀猪匠,虽然年代不同了,可他对三百六十行中杂耍人的一些事情,也多少有点耳闻,见这驯鼠人说的严重,倒也不由得重视了起来,但他在李家围一向势大,自己生的就粗豪勇猛,自己两个徒弟也强壮结实,倒也不惧,当下就笑道:“不至于,不就踢了一脚猫嘛!谁家找来,我和人说一声也就是了,实在不行,给人家道个歉,也就揭过去了。”
那驯鼠人苦笑道:“恩公,你有所不知,那只猫并非普通家猫,而是我的仇家特意饲养了来对付我的,这只猫叫墨玉玲珑,从挑幼崽的时候,就十分讲究,必须一窝七只,多一只不行,少一只不行,而且这只黑猫,还必须是第七个生产的,为什么呢?七为数之阴,这种猫天生阴气重,老鼠也不易察觉,不然就凭我养的这三只灵鼠,一般猫到了附近二三十米,它们就会发现了。”
“这墨玉玲珑从能开始进食的时候开始,就绝不能吃任何的杂食,每餐皆以鼠为食,七百七十七天方得养成,养成之后,行走无声,藏息纳气,就算到了老鼠的身边,只要它不出声,老鼠都不会发觉,因为它常年食鼠,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完全就是老鼠的气息。”
“我六年之前,在湘西表演的时候,凑巧和一个梨园的在同一个草台班子,我那是尚且气盛,表演之时,只想着博取满堂彩声,却忘了同行相忌这句话,那梨园的主子原先是那草台班子的台柱子,可自从我去了之后,常常演出都大爆彩头,班主对我越来越是器重,那梨园的主子,却对我暗暗怀恨在心,竟然对我动了祸心。”
“他也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我饲鼠的秘密,竟然暗中养了这只墨玉玲珑,恩公,我这三只鼠,实际上不是普通家鼠,是我在长白山费尽千辛万苦才找到的花鼠变异品种,你没见这尾巴相对要蓬松一点吗?这种变异品种,极其稀罕,灵性十足,寿命也能长达十年之久,而且我饲养它们,全是用我自己的精血所养,每日除了供食之外,还需喂食它们一滴中指之血,中指通心,时日长久,才与我心灵相通。”
这驯鼠人不说,李展堂倒也没注意,他这么一说,李展堂顿时看了看还在自己手掌中的那只老鼠,确实如那驯鼠人所言,这小白鼠虽然体重最多二两,可尾巴确实要蓬松许多,仔细看上去,脊背上的白毛,还有五道若隐若现的浅灰色,确实与普通家鼠不一样。
那驯鼠人继续说道:“我们驯鼠人,原先也属于杂耍一门中的活耍一行,和耍猴的、玩蛇的、都属于同行,大部分以驯为主,只是我有师承,从师父哪里学了这些秘术,以此秘术饲养灵鼠,有事半功倍之效,驯至化境,可口不言而与鼠相通。但这秘术,却有一个天大的隐患,那就是因为我常年喂食这三只灵鼠自己的血液,心灵相通,我可感受到它们的痛苦,寿终正寝尚无所谓,一旦它们被墨玉玲珑咬死,我必感同身受,就算不死,也得大病一场。”
“自从我发现那梨园的主子养了墨玉玲珑之后,立即意识到他要对我下手了,那时我尚不懂得冤家宜解不宜结的道理,趁他墨玉玲珑尚未养成,找茬将他达成了重伤,事后自己也心生悔念,但大错已经铸成,后悔已晚,只好携带三只灵鼠仓皇而逃。”
“可仇恨已经结下,又哪是这么容易消除的,这几年来,我到处躲藏,混迹与各种草台班子之中,可他总是有办法找到我,我处处小心,今日还是差点着了道儿,要不是恩公出手相救,我此刻只怕已经体会到了被活活咬死的滋味,往小里说,少不得大病一场,往大里说,将命丢了也是正常,所以我才给恩公行跪拜之礼,恩公救的,不单单是一只灵鼠的命,而是我的一条命啊!”
“至于今日的班主对恩公怒目相向,那是因为我与他有言在先,谁救了我的灵鼠,我就到了离开班子的时候,他见你救了我的灵鼠,知道我要离开了,这段时日,凭着我的驯鼠活儿,给他赚了不少的钱财,见我要离开了,自然没有好脸色,恩公也不要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