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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先生哪里相信是什么自己摔倒, 好端端的怎么可能自己摔倒。
她转头看唐衡,认真:“我看, 我们学校大抵教不得你这样的学生了。”
唐衡错愕:“不、不是。我没有推她,她自己摔倒冤枉我的, 她……”
范先生反问:“我们都不在, 她为什么要自己摔倒?如果我没有回来,谁会看见?撒谎也要找个像样的理由。”
范先生十分严肃的一个人,一心都扑在教育上, 对坏学生最不能容忍。
她道:“我定然要和你父亲好好谈谈, 看看你在家是不是也这个样子。”
适逢周姗姗回来,范先生交代:“周同学你陪唐同学去一下医务室,老师这边还有其他事情。”
唐娇又想说什么,范先生叮咛:“你必须去医务室。”
唐娇想了想, 总算是点头。
“唐娇,你个坏女孩,都是你冤枉我!”唐衡想到唐娇刚才让人惊悚的样子,一下子就冲了上去,抓着她的长发就要厮打:“我打死你!”
范先生没想到唐衡倒是敢这么歇斯底里,赶紧冲上去拉架,可是没想到小姑娘还挺有力气的, 连范先生都被挠了几下。
“你们这是干什么?”
领着唐志庸过来的女先生有些尴尬, 而唐志庸没想到看到唐衡如斯模样儿。
范先生赶紧将唐娇从唐衡的手中抢出来, 气的喘不上来气, 指着唐衡道:“唐先生, 唐衡这样恶迹斑斑的坏女孩必须开除。”
唐志庸看向唐衡,她手中还缠绕了几个唐娇的发丝,唐娇红着眼眶委委屈屈的窝在范先生的怀里抽泣。
唐志庸伸手:“阿呦……”还没碰到唐娇。
唐娇赶紧抱住了范先生,躲开了唐志庸的手。
唐志庸的手僵在那里,缓和一下,严肃问道:“先生,不知道这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唐衡想到自己会被退学,一下子扑到唐志庸怀中,嘤嘤哭泣:“爹,我不要退学,我不是故意的,是唐娇欺负我。她说要杀了我,她……”
唐志庸轻轻拍着女儿的背,哄着说:“不哭不哭!这事儿……”
抬头看范先生,如果真的让二女儿退学,他的脸面往哪里放?
范先生看他还心疼女儿,不客气:“您的二女儿不知家中如何教养。两面派的厉害,表面温柔可人,背地里张扬跋扈,她当着我的面都敢撒谎打人,还有什么旁的不敢做的?我知道唐先生也是社会名流,可是恕我直言,您家二女儿当真是称不得什么淑女。她现在在您这里嘤嘤哭泣的样子和刚才凶狠打人还真是判若两人。”
范先生伸出自己的胳膊,竟然还有被唐衡挠过的痕迹。
“您说,我这找谁说去?”
唐志庸哪里被找到学校过?这被叫来也就算了,范先生扑头盖脸一通话更是让他无地自容。
他是个好读书的,也是有名的谦谦君子,才子。
可是如今却被人如此质疑。
唐志庸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范先生轻轻拍拍唐娇的后背,看小姑娘似乎真的怕极了,又往自己的怀里拱了拱。
叹息一声,说道:“恕我直言,做事情不能只看表面。我一个外人,不好说这些,但是您也不能太偏心。您看看唐娇都被打成什么样了?往日里那么坚强的一个小姑娘都委屈成这样了。”
唐志庸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但是范先生在上海女中还是很有名的人物。总也不会是无的放矢,他低头审视唐衡。
唐衡察觉到父亲的视线,赶紧委屈的哭。
唐志庸天平立刻倾斜:“孩子还小……”
“不小了!这个年纪已经可以结婚了。”范先生冷冷的,她拍拍唐娇的背,又与共同前来的女先生说:“劳烦你带她们两个去医务室。给孩子看看伤。”
周姗姗倒是没有什么,她当时已经懵了,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拉架的事儿。
两个人被带走,门也被关上。
女先生温柔的哄着唐娇:“你莫怕,不会有事儿的。范先生最公正了。”
唐娇点头,轻声:“我知道的。”
医务室也是女医生,为她简单检查了一下,含笑:“没什么大碍,就是你有些气虚不足。回去好生的补一补。我给你的伤口包一下。”
其实不是什么大伤,真是唐衡抓住唐娇的时候抠破了她的手臂。
唐娇制止大夫,认真:“医生姐姐,是不是不包好的快啊?”
女医生抬头看她一眼,点头:“你伤口很小,确实不包也没什么,但是也要擦一点紫药水。”
唐娇果断:“那擦紫药水吧。”
女医生微笑说了好。
唐娇在一边儿,严肃着一张小脸儿盯着紫药水:“擦多点呀,再多点,再多多点。”
大夫抬头看她,笑着问:“加这么多干嘛啊?”
唐娇一本正经:“多一点,肯定好得快。”
女医生直接笑了,这当然不可能,不过倒是不想违了小姑娘的意。毕竟刚刚被打过,有点惨。
带她们过来的女先生先走了,唐娇与周姗姗一同往回走。
唐娇格外的不好意思,认真道:“姗姗,对不起,是我牵连了你。”
周姗姗摇头,豪爽:“没事儿,我就看这种人不顺眼。”
唐娇笑了出来,笑够了,有些苦涩,拉着周姗姗的手长叹一声,说道:“明天放假,我们一同逛街吧?我请你喝咖啡。然后我们一起去买裙子,我们买一模一样的好不好?”
周姗姗:“咦……哦,好!”
她又想了想,安慰:“你别难过。”
唐娇一甩头,清脆:“才不为她难过。”
等两个人回到教务处,除了范老师,还有校长。
范先生一字一板的说道:“后天上学,唐衡同学会在全校念检讨书,另外她的道歉书会贴在学校一个月以示警戒。另外,记大过一次放入档案。唐娇同学,你看可以么?”
唐娇被点名,立刻抬头,“我都行的。”
唐父看着她胳膊上触目惊心的伤痕,转头看向了唐衡,眼神很冷。
唐衡咬着唇,有些委屈,可是这个时候也不敢在卖乖或者多说什么,只想着等回了家,好生的哄哄父亲就好。
“唐伯父,你不要被唐衡骗了,她在大人面前都装的很乖的。但是在我们身边就不是,凶狠的会打人。你回去千万不要被骗了。”
唐志庸尴尬的看着小姑娘周姗姗,嗯了一声,勉强露出一个笑容:“伯父知道了。”
回去的途中,唐志庸十分低气压,他坐在副驾驶座位上挂着脸,格外的冰冷。
“父亲……”唐衡还想挽救,唐志庸怒道:“你给我闭嘴,还嫌你说的不够多是不是!”
缓和一下,又看唐娇,“阿、阿呦吃糖吗?我记得你喜欢吃前边老陈家的糖人,我去给你买?”
他带着几分细不可查的讨好,甚至有些紧张:“阿呦喜欢吧?”
唐娇沉默一下,乖巧的回了喜欢。
车子停下,唐娇看着唐志庸兴冲冲的下车,垂下了头。
是呀,她少女时期很喜欢吃糖人的。
可是多少年了呢?
她都不记得了,从父亲死了,她就再也没有买过。
唐娇推开车门就跟了上去,像是一个迷路的小姑娘。
“唔!”
唐娇走的急,倒是没想直接撞上了从屋里走出来的人。
她一下子捂住了鼻子,抬头一看:妈呀,七爷!
顾庭昀倒是也没想到又遇到了她,扬了一下嘴角:“小樱桃。”
这样鲜明的对比,唐士杰微微蹙眉。
唐娇看到唐士杰的表情就知道他想什么,她心中冷冷的笑了一下,心道这人当真是个伪君子。其实上一辈子她之所以越发走到末路,也有这个堂兄的功劳。
重生而来,你看,总归是有人会主动送上门的。
唐娇扬起脸蛋儿,笑容灿烂,仿佛一个小太阳,她软糯道:“堂哥是来请我看电影的么。”
唐太太是江南水乡女子,吴侬软语,虽然这么些年变化了不少,但是唐娇倒是学了去,她说话的口音一直都是娇滴滴的带着软糯,便是后来也不曾变。
只听她说话便觉得这是娇滴滴又温柔的小姑娘。
可唐士杰是知道的,这些都是表象,唐娇性情是有些骄纵的。
他说:“上次你说起的乱世佳人,我已经找朋友拿到票了。今日正好下雨,人也不算多,不如我们一同去看,之后带你们出去逛逛。”
视线落在唐衡的衣服上,“阿衡去换件衣服吧。”
阿衡犹犹豫豫:“要不……我不去了吧?堂哥和姐姐一起去吧。”
她微微垂首,手指在一起搅着,有些局促不安。
唐士杰看她这般,心中对唐太太和唐娇更加不满,估摸着唐衡八成没有什么像样的衣衫,想到唐娇从小到大的衣衫从来都不重样儿,心中对唐衡又怜惜几分。比起骄纵的唐娇,他当然更喜欢出身凄苦,温柔又善解人意的阿衡。
“自然一起,都是我的妹妹,我可不厚此薄彼。不是说了么?带你们去买洋装。”唐士杰故意如此言道,唐娇这个丫头最好面子,他倒是不信,真的带她们逛街,她会任由自己花钱。
唐家虽然条件很是不错,但是却又不是富贵到会给他们胡花。
而他二婶又是最舍得给唐娇花钱的。小姑娘手里的钱比他这个已经工作的大男人还多,想到这里,有些不虞的心情。
姑娘家家,要那么多银钱作甚,只会败掉。
唐娇扬着甜甜的笑,娇嗔道:“那敢情儿好,阿衡去吧。如若你不去,堂哥都不请我了。我就说啊,堂哥最疼阿衡了,我这个同样做妹妹的真是羡慕都羡慕不来。”
这话倒是让唐士杰一愣,不过很快的,他调整一下神色,斥责道:“竟是胡说,你们都是我的妹妹,我对你们当然是一样的。”
唐娇笑盈盈的,带着撒娇的口吻:“堂哥,外面可在下雨哦,说谎会被老天爷天打雷劈的。”
唐士杰脸色又变了变,但是想到如果真的惹怒了这个死丫头,她不肯出门,那么谁来出钱。到底是忍了下来。
她回头拉住唐衡,作势打量:“我看阿衡也不需要换什么衣服的。反正堂哥都要送我们洋装,买了直接换上啊!堂哥要多送阿衡一套哦!”
唐士杰点了头,不以为意。
唐衡一直不太说话,看他们敲定了,带着些温和的笑意跟上。
唐士杰开了小汽车来,这个时期小汽车还是很不寻常的,大伯家也只有一辆。
唐娇开了车门坐在后座,问道:“今天大伯不用车么?”
唐士杰眼神闪了闪,嗯了一下。
唐娇笑嘻嘻推唐衡:“阿衡你坐前边,正好我还可以把脚放在后座上,我的鞋子是新的,有点脚疼呢。”
这样只顾自己的骄纵,唐士杰和唐衡眼神都有些厌恶。
不过这股厌恶倒是稍纵即逝。
唐娇察觉他们的表情,笑容更是灿烂。
你看,若是留心,早就可以发现他们的不妥的!她当年果然是太单纯了,倒是没发现这些人对自己的憎恶。
虽然唐家大房那边有小汽车,但是现在养车的费用可不低,汽油的价格更是让不少人咋舌。大伯父和大伯母将钱掐的紧,不会给唐士杰乱用,他自己又有不少的应酬。正是因此,唐士杰每次约她出去都会在车子马上没油的时候。
到时候加油的时候顺势抱怨一下自己的月俸如何低,唐娇不是一个抠门的姑娘,必然是自己出钱为他加油。
至于说所谓的买东西,其实哪一次最后出钱的不是她呢?
这就是她的堂哥,明明想要占她便宜,在出现危险的时候又会抛下她,只带唐衡走的“好堂哥”。
想到上一辈子的经历,唐娇的眼中闪过一抹阴森森的凉意。
上一世他们看完电影买东西的时候遇到了小混混,因为车子没油,他们被堵在了巷子里。那样危险的时刻,唐士杰竟然推到了唐娇拖延时间,拉着唐衡逃走。
虽然巡捕赶来救了她,并没有酿成什么大祸,可是不久却传出她已在那次失贞的流言。
也正是因此,她只能在学校退学。
后来想来是谁做的不言而喻。
唐娇没想到自己会重生在这样一个时间点,但是她却并不怕。
当初这些人加注给她的,她如何能不还回去呢?
既然不管怎么活都注定了只有这一次机会,那么,她要活得快活,别人憋不憋屈,不在她的考虑范围,想想,真是有点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