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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芷夏颤抖着手,把这个事情告诉了景钰。
她迫切地需要一个人倾诉,所以,她把这个文件,原原本本地转发给了景钰。
看到这个文件的时候,李苑和景钰面面相觑。
电话那边的女人,到底是怀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情看完文件的?
这些,两个人都不敢深想。
稍稍想到一点,整颗心脏就酸涩胀痛得要命。
薛母那个时候,很喜欢景钰,总是说,希望自己看不到的时候,景钰能够照顾好薛芷夏,让她不要受到任何伤害,景钰当时同意了。
可是他没有想到,现在为止,对薛芷夏最深的伤害,其实还是薛母给的。
薛芷夏一辈子,都没有享受过这种父爱,一星半点也没有,这一切,是薛母造成的。
“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景钰还是给薛芷夏打了一个电话过去,有些担心。
他又害怕,薛芷夏会像之前一样走极端。
如果再发生这样的事情,连景钰都不知道怎么解决了。
在晋城长大的女孩儿,突然被告知自己身世飘零。
薛芷夏本来是应该恨不告而别死去的薛母,更恨那个带来这一切却不知是谁的男人,连带着,也恨上自己。
但是她接到景钰电话的时候,突然平静下来了。
有些事情,本来就是不可控制的,怪就只能怪自己命薄,在这个世界漂流。
像是一片落叶,风去了什么地方,她就必须去什么地方。
“景钰,我想找到他。”
薛芷夏的声音很轻。
老实说,她现在的好奇,已经大于自己的麻木了,她想要知道母亲一心保护,一心爱着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这个男人,在她的生命中,是叫做父亲的角色吧?
但是这个时候,薛芷夏的工作还在继续。
孙老的意思很明确,薛芷夏必须回来上班。
这个老人,突然就开始渗透到这些人的生活里面。
薛芷夏是排斥的,她有意识地要疏远孙老。
“你要找什么,我们可以之后再找。”
景钰也变得有些为难了,“可是我外公说了,你一定要回来,与其沉迷在傅凉旭的事情里面,还不如重新振作起来,好好生活。”
薛芷夏握着手机,眼前又出现了那个严厉老人的样子,不由得有些犹豫了。
她自己,虽然实力在缓慢回升着,可是也没有心情,继续进入工作。
“你最好是同意。”
景钰很犹豫,“好像外公已经给你报了名,去参加涴市的比赛。”
涴市,可以说是当前珠宝业中最为发达的一个城市,有很多珠宝设计师慕名而来,为的就是参加涴市的珠宝甄选。
在涴市一中,这个中学并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中学。
所有的珠宝设计师,如果能够通过涴市一中的考核,可以说,就能够证实自己是国内乃至世界之中的业内精英了。
可是涴市一中也是神秘的,所有人都三缄其口,他们在那里发生了什么。
薛芷夏之前一直没有参加考核,一个是因为,她去了国外锻炼。
另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她被太多的事情捆绑住了,不能脱身。
景钰的电话刚刚挂断,孙老的电话就过来了:“芷夏,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一意孤行,但是既然你们已经这么认为了,那我就告诉你,这一次考核,你必须去。”
“如果我不去呢。”
薛芷夏闭上了眼睛,“孙老,我已经累了。”
“如果我说,你母亲和你的父亲,就是在涴市相遇的,你会去么。”
孙老的声音不大,但是每一个字,都已经足以让薛芷夏变得有些震颤。
孙老到底知道一些什么!
在晋城的迷雾之后,薛芷夏没有想到,他才是那个知道一切的人。
“芷夏,不管你们怎么想我,我只能够说,我不会害你们的,放心吧。”
“我去了,真的就能够得到我父亲的信息么。”
薛芷夏放弃抵御了,听起来,孙老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自己与其愚蠢地拒绝,还不如接受。
“如果你能够成功,应该是可以找到那个人的。”
孙老只留下了一句话,就挂断了电话:“我已经给你报了名,你已经是涴市一中的注册学员了。
芷夏,万事小心,你……一定要好好的。”
这一场珠宝考核,看起来真的不简单。
薛芷夏看了一眼外面的天空。
这一切,还是这么平静的样子,但是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明天,就是涴市一中正式举行初赛的日子。
初赛,复赛,决赛。没有花哨隆重的名字,就这么笼统又直白,但每个学员都明白这次比赛的重要性。
涴市一中内部平时几乎没有什么正式的比赛,每一届有且仅有一次的比赛,就可以决定了他们未来的命途。
作为世界珠宝行业的摇篮,涴市一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每一届的学员都会有一场比赛,优胜劣汰,胜出的学员将会分到企业,正式进行珠宝设计。
珠宝自然不同于普通东西。
太弱的人即使得到珠宝也可能不知道价值,所以在正式比赛之前,学员们首先需要塑造出坚强的心智,才能承受珠宝的灵性,其次便是非凡的技艺才能驾驭珠宝。
比赛便是挑选出那些优秀的、有望在设计界发展的苗子,同时也让那些不合格的学员免去了珠宝设计的机会。
学员们,至少要在涴市一中进行一个月的培训。
为了更好的准备比赛,当届所有学员都将在前一天集训一天,同时教练们也会强调比赛注意事项,讲解下其中一些诀窍,调整好学员的心态等。
涴市一中离市中心并不太远,却也算不上近。
不骗人都是开着自己的车过去,而薛芷夏坚持每日早起用双腿或走或跑过去,这于她而言已经是自前世就养成的习惯了。
涴市一中占地甚广,除了南方正大门外,还有东西两个侧门,薛芷夏通常走东门。
“哟,这不是薛芷夏嘛,怎么,又是走路来的?真可怜啊……不说其他了,傅凉旭连一辆车都不为你准备么?”
刚进门便听到一个粗哑的女声阴阳怪气地奚落道。
薛芷夏瞟都不瞟她一眼,完全当作没有听到地继续走自己的路。
“老娘跟你说话呢!贱人!”那人挡在她面前,一张狰狞可怖的脸上布满烧伤的痕迹,常年带着红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她。
薛芷夏皱了皱眉,不愿搭理她,就要从一旁绕过,不料那人又伸出手臂拦住了她,那只手上也满是烧伤的痕迹。
“你要干什么?”薛芷夏一双清明的眸子看向她询问道。
对方一愣,仿佛没想到自己的找茬得到这样的回应,愣了一下又恢复嚣张的气势,一字一顿。
“我问你怎么每天都这么狼狈地靠双腿走过来,傅凉旭连车都不为你准备,是因为你是个贱人么?嗯?”
“有没有车,关你什么事,我每天走路是为了增强体质,还有,我不狼狈。”
薛芷夏清淡的嗓音平静地回答着,侧脸转向那张狰狞丑陋的,目光平淡中透着些微怜悯。
“狼狈的是你。”
不理会对方瞬间错愕的表情,薛芷夏说完便擦身过去,没走几步身后便传来了狂躁的咒骂:“薛芷夏你等着!不要以为你是一个什么破首席,你就不得了了!”
这人是涴市一中副校长阎世仁的女儿阎缃,从小就脾性古怪,极为爱惜自己一张脸蛋。其实她原本的一张脸生得很平凡,连清秀都称不上,偏偏她自己还自视甚高。
在她十三岁那年,偷了她父亲的钥匙进了珠宝库,妄想模仿珠宝。
结果被盒子吐出的火舌灼伤。
若说一般珠宝也就罢了,偏偏她眼光还极好,一眼看中的是件难得的高级珠宝,保险装置非同一般。
当时她周身都被灼伤了。
等她父亲赶到保住一命,但火焰的灼伤痕迹却是无法救治了。
这样一次全身毁容对普通少女来说都生不如死了,对极在意外表的阎缃来说无疑更是一次毁灭性的打击。
但阎缃到底是与其他少女不同。
一场大难后并没闹着寻死觅活,只是性情变得更加古怪。
她尤其看不惯其他同样花样年华的少女,长得周正点的没几个没被她冷嘲热讽,哪怕是权贵之女她也不怕得罪。
涴市的人都知道,阎缃嘴巴刻薄得像含了口毒汁,逮谁喷谁,一双殷红的眼睛里似乎闪烁着“有种你来打死我啊”的无赖的挑衅的光芒。
但她毕竟是校长之女,都得给校长三分颜面,是以全学校的人都把她当个惹不起的疯子,见到她都尽量绕路走。
可说不出为什么,薛芷夏总觉得阎缃似乎活得很不耐烦。
她是真的对一切都无所谓了。
好像是,哪怕是有人把刀架在脖子上,她都能转过脸去喷对方一口毒汁,然后任头颅着地——她其实很可怜,薛芷夏这么觉得。
她自问,若是自己也被毁容,是否会像阎缃那般?
回答这个问题几乎不需要犹豫,不会。
对她而言,不断地打败一个又一个对手,打败一个又一个自己才是命里的意义。
不过这也不能两相比较,毕竟对于阎缃来说,或许那张脸的意义重大得多。
面对阎缃的挖苦她都是平静无波,而她的平静恰恰让阎缃恼怒,这时便会听见那句气急败坏的听了好多回的“薛芷夏你等着!”
薛芷夏去开放的珠宝库随意参观了一下,就来到了操练场。
简单的热身之后便开始了独特的晨练,在这个学校,在一切开始之前,自己一定要保留体力。
她之前就已经听说过了,在涴市一中,总有不明不白死去的人。
所以,在参加比赛的时候一定要保住自己的一条小命。
这是傅凉沁教给她的锻炼方式,说是顾城自己手把手教的。
由于为人淡然,顾城极不擅于与人相交,所以他也没有对练伙伴,人们不可能每日陪他早起在其他人未到之前对练上一个时辰。于是顾城便想出这么个法子。
一人分饰两角,替甲出了一招便要替乙挡一招,乙再攻击,甲也要寻其破绽,如此往复,是件颇费脑力与体力的事。
刚开始分角对练时时常反应不过来。
毕竟刚刚你是甲,向乙发出致命一招,立刻就得切换到乙的思维模式,看如何接下或者躲开这一招,有时候思维跟上了动作却稍慢了半拍。
薛芷夏有时候觉得,顾城这一招,就跟小孩子一个人玩儿似的,实在一点也不潇洒一点也不威风,甚至是十分滑稽的。
可是她自己,却在这样的训练模式中,得到了很大的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