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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军是真的失望，哪怕一点点都不是装的。
别看他现在满心都是惦记自己要退休的事情，但是，这里毕竟是他战斗了半辈子的地方，他希望这里能够不被玷污，哪怕在自己走了以后，也有一个干干净净的样子。
可是，想要实现这个想法挺难的。
这个科室一共只有两个名额，一个程军一个杨墨，而这其中，杨墨来到这里只有三年多一点的时间，而且还是那种靠着关系挤进来的，虽然他是学中医的，算得上是科班出身，可他的医术实在让人不敢恭维，就跟那种电脑一坏就让你换台机器的网管是一个水平线上的，能不误诊就已经是谢天谢地的事了。不仅如此，这位老兄还是一个吃喝嫖赌抽什么都喜欢的主儿，心思也根本不在医院里，纯属混日子，想要指望他带着中医科飞黄腾达，还不如指望太阳从西边出来更靠谱一些。
而在昨天开会的时候，王云鹏对程军说，今天要把陈策派过来给老领导治病，今天中医科室一切都要围着他转，让程军在旁边帮着维持一下。而在介绍陈策的时候，王云鹏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只说了陈策很年轻，却没具体说一下陈策的岁数，这下子，直接就让程军误会了，他以为能被请来当做外援给领导看病的，就算是年轻，最起码也得四十多岁了吧？结果现在看到陈策本人，他发现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这人顶多也就二十四五岁的样子啊！就这样的一个小年轻，他凭什么能被请来当外援，代表我们中医科室给老领导治病啊？
谁不知道中医这玩意儿是岁数越大越值钱的？
小屁孩懂个蛋啊！
开始的时候，程军想不明白。
可他毕竟是在职场之中摸爬滚打半辈子的人，只过了刹那之间，他就立刻反应过来，知道这其中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小子，也是关系户！
要么是来落户的，要么就是来镀金的！
肯定是这样！
那个名叫蒋松龙的老领导的事情，程军也略有耳闻，知道他左手有着很奇怪的抖动，却是去哪儿都治不好，既然如此，凭什么非得在我们这里就能治好啊？就算治不好，也肯定没罪过。
既然这样，把这个陈策安排到主治医生的位置上，见他这么年轻，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那个老领导也得勉励夸奖几句，然后，这就成那小子的资历了……嘿，能被老领导夸奖啊，这可是个金灿灿的光环，戴在头上，身价瞬间就能提高好几个档次，而等我走了以后，毫无疑问，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入主我们中医科，而到了那个时候，杨墨也肯定压不住他。
“唉！”程军叹气了。
中医科以后就要这么两块走后门进来的料来操持了吗？没希望了啊……
心里很失望。
但是，程军并没有表现出来太多的不满，等陈策会转过头之后，他眼中的失望就再看见不见一丝一毫了，相反的，他还很关切的问陈策衣服合不合身，如果实在不行的话，趁着那位领导没来，还能去后勤处换一件之类的话。
毕竟，自己马上要退休了。
毕竟，这是王院长亲自推荐过来的人。
还是别得罪了，以后的事情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自己管不了喽！
他是这样的想法，杨墨则是跟陈策打了个招呼之后就没再多说什么了。好像很勤勉的样子，坐在他自己的办公桌后，拿起一本线装本的《本草纲目》看了起来。
陈策也坐了下来，有些百无聊赖的等着，不知道那位老领导什么时候才能来。
领导没来，但是过了一会儿，患者就开始一个接一个的登门了。
刚才来的时候，陈策见中医科这里门可罗雀的样子，好像很冷清，以为这里应该没有什么患者才对，就算有，也肯定不如儿科诊室那里多。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想错了。
患者不来则已，这一来，竟是没断过。
一个又一个，一个接一个，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居然来了二十多个患者求医问诊。
陈策纳闷，哟呵，宛州第一人民医院的中医科这么火爆？
了不得啊！
是不是我之前小看了这里啊？
但是很快的，陈策就发现不太对劲儿了。
他接手了几个患者，却是发现这些人本身并没有什么大病，无非是头疼脑热拉肚子，或是身体一些小地方不舒服，眼睛里发痒之类……嗯，医者父母心，病痛无大小，就算小毛病，患者来求诊也要给治。
可是……治个屁啊！
陈策给几个人号脉之后发现，居然有百分之八十的所谓患者都是胡说八道，他们身体根本没毛病。
都是健康的一逼，一个个壮的就跟小牛犊子似的。
看看另外两位……程军和杨墨，他们倒是很自然，都在那里老神在在的，该号脉就号脉，该看舌苔的看舌苔，稳稳当当的，而那些患者也都不着急，排着队，秩序井然，一个出去了，马上就有另外一个补上。
不仅如此，陈策还发现了一个事儿，之前有个被陈策看过的中年妇女，陈策可以确定她完全没病，让她走了，可她转个身之后，就又到杨墨那边排队去了。
我靠！
这……这什么情况？
陈策非常的差异，借着出去上厕所的时候，他路过程军的身边，小声的问道：“程医生，这些患者是不是有问题啊？”
程军属于内部人士，当然知道陈策在说什么，也没瞒着，笑了一下，用比陈策还小的声音说道：“人太少了不好看啊，领导脸上也没光，懂了吧？”
“呃……”
陈策愕然！
弄了半天，这些所谓的患者都特么的是托啊！
甭问，这肯定是王云鹏的手笔了，他知道自己医院的中医科不热门，或者说是不怎么受待见，这种门前冷落车马稀的模样如果被那个老领导看到了不好，所以就找来这么一帮子托儿，伪装成中医科非常受欢迎的样子……尼玛，这不就是传说中的虚假繁荣吗？
陈策一阵恶寒，什么时候中医也要学习那些奸商的手法来给自己脑袋上套光环了？
治病啊！
这可不是做买卖！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一切要用医术和医德说话，这样骗人真的好吗？这不是坑人害己丧良心的事儿吗？
真的，如果是在平时，陈策肯定一甩袖子就走了，不跟这些弄虚作假的人为伍，丢不起这人。
可是现在不行……之前答应过王云鹏了，不管如何都要把这一天糊弄过去。
“好吧！”
陈策无奈之中只能妥协了，反正就这么一天，等混过去了之后我就不跟你们玩了，你们爱怎么自娱自乐就怎么自娱自乐，与我无关。
托儿？
恶心！
陈策心中满是唾弃，去厕所了。
然而等他从厕所回来的时候，就发现这里的人更多了，简直要比儿科诊室患者最多的时候还要多三分。
要不要这么夸张？
菜市场啊？
陈策满心腹诽，挤进人群，准备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后面了。
你们装我也装呗！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听到一个很绝望的声音：“大夫，求求你了，再给我妈仔细看看吧！”
陈策扭脸一看，发现这是在杨墨办公桌旁边的一个患者说的，一个六十多岁模样的妇女，穿着朴素，一看就是那种劳动阶层的普通老百姓，而在她的身边，还有一个简易的轮椅，上面半躺半卧着一个极其苍老的老太太，皱纹深如沟壑，眼皮下垂，看样子至少九十岁以上了。
因为今天有领导来检查，所以，杨墨也想好好表现一番，态度极其的良好，安慰道：“大姨啊，我不是我不给看，是我真没有办法啊，你信我的，赶紧带她去西医那边看看，拍个片子，确诊之后再做手术，不然的话啊，唉……”
一边说，他一边摇头，一副我已经尽力了，但是这个病我无力回天的模样。
但是他心里，却是一阵的MMP，觉得自己很倒霉，简直就是倒霉透了。
今天来求诊的患者，99%都是托儿，一个挨一个，造成一种中医科很牛逼的假象，但是其中也有真的患者，很少，然后三个大夫随机选，偏偏就排到杨墨这边的队伍里了。
按照这个患者家属的叙述，患者是轮椅上的那个老太太，今年已经九十七岁高龄，以前身体挺好的，但是最近半年她的身体开始萎靡，而且总说自己鼻子里堵得慌，不通气，甚至连睡觉的时候都会被憋醒。
而在西医看过之后，得出结论就是她的鼻腔之中长了一个良性的肿瘤，不大，正常情况可以通过手术去除。
可是，这个老太太已经九十七岁了……
如果做手术的话，风险太大，没准儿手术还没做完呢，她就直接归天了。
这种风险，让几乎所有的医生都选择了同样的办法……保守治疗！
开了一些滴鼻的药物，维持现状，仅此而已。
可是就在昨天，保守治疗不好使了，老太太憋气的症状突然加重，不仅如此，她的鼻子里开始流血了，虽然不多，但是很明显的，这是一个不好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