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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木匠越想越来气,开口骂道:“怪不得快一年没见过喜鹊儿小姐了,洒家还以为哪个有钱人看上了她,早给她赎身了呢,原来叫张老虎这厮当外室养在翠红院。
呸!张老虎死的该,家里娶了六房妻妾,连个一儿半女都没生出来,这就叫‘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田郎中和翠红院的老鸨戴金花本来争着跟孙木匠呛声,听了他大骂张老虎的话,忽然两人对视了一眼,又不说话了。
这一切都被杨怀仁看在眼里,他吃惊的是,张老虎三十六七岁的年纪,更是前后娶了六个妻妾,竟然没有儿女?
田郎中和戴金花的反应也很奇怪,方才还吵得火热,而现在突然就给孙木匠让出了前头的位置。
杨怀仁觉得这里边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于是小声吩咐身后的几个捕快,让他们把这二人请到了后堂里去,说罢自己先去了后堂。
刚喝了口热茶的工夫,李锦李捕头便押着二人来到了后堂,田郎中吓得大气也不敢出,戴金花则叫嚷着她家翠红院是某某官人的产业,好似来头很大似的。
杨怀仁心里偷笑,本来他是想让李捕头请这二人来后堂里询问一些张老虎生前和他们之间的事情,试图找出一些隐秘的线索。
却不曾想李捕头给误会了,还以为这是钦差大人断定了这二人有重大杀人的嫌疑,所以才凶神恶煞似的把二人拽着胳膊掐着肩膀给押送到了后堂。
不过这样也好,或许吓唬吓唬他们,能让这二人少绕些弯子。
杨怀仁装作毫不在意,慢慢的吹着茶碗里的茶叶沫子,轻轻地抿了一口茶水,才抬起头来,摆摆手示意捕快们松开他们,然后轻松淡然地看着犹在骂骂咧咧的戴金花说道:“你说你的靠山是谁啊?”
戴金花在翠红院里干了许多年老鸨,是十分会看人穿着打扮判断人的地位和财富的,见堂上主位上坐了一位身着皮裘的少年书生,只当是京东路哪个官员的纨绔公子哥,换了一副媚笑模样说道:
“吆,这是哪家的公子啊,长得的真俊啊,你家长辈可是谢知州的同僚?两位大人可是在屋里叙话?那麻烦这位小哥帮忙跟谢大人说一声,这只是个误会,咱家翠红院,那可是唐大官人开的。”
“唐大官人是谁?”
“唐大官人都不知道?小哥你是外地来的吧?唐大官人可是观察使司周大人的娘舅,周大人的官职可是比谢大人还高了半级呢,啧啧……”
“哦?”
杨怀仁微微一笑,原来这翠红楼还有周大地周观察使的份子,怪不得这戴金花说话这么硬气。
只不过在他看来,比谢长礼官职高半级也没什么,他可是钦差,就是宣抚使大人来了,也不敢在他面前说话这么大口气。
虽然这个钦差是杨怀仁忽悠出来的,或者说是自封的。他不怕别人怀疑,因为他确实是高太后口谕里的“钦差”,可是有便宜行事之权的,出了什么事,有老太婆给他兜着。
再者说了,他怀里还真有官家的圣旨,即便官家只写了一个“准”字,但也是真金白银的圣旨,杨怀仁回乡探亲往严格里说,也是奉了旨的,至于探亲之余干点别的事情,谁也不会真跑上十几天路程去官家面前查证。
“观察使司周大人是吧?官不小啊,竟然比谢州尊都高半级呢,呵呵……”
戴金花听他这么说,心道背靠大树好乘凉,有这么靠山,确实管用。
“正是,周大人可是齐州城里最大的官,这城里城外谁人不知?我家主人可是周大人的娘舅。
就算是谢大人见了我家唐大官人,也要礼让三分,这几个破黑皮竟然胆敢当我戴金花是疑犯,这是瞎了狗眼了!”
杨怀仁心里笑得不行,这妇人狗仗人势还仗出花样来了,一个开青楼的,完全没有把衙门和捕快们当回事。
戴金花嘴巴跟喷豆子似的又骂了许多不堪入耳的难听话,等骂累了,便准备自行离去。
杨怀仁快看呆了,他斜了一眼被骂了半天的李锦,李锦会意,迅速的挡在了门口,反手又一次扣住戴金花把她押了回来。
戴金花这下可是真恼了,“直娘痞,你不要命了,敢这么对老娘,老娘撕了你这张脸!”
她挣扎着想用另一只手去抓李捕头的脸,李锦或许还有些畏惧她家后台主人的身份,只是躲开,却没有还击。
我去,泼妇啊,滚刀肉啊,杨怀仁也知道李锦不会对她怎么样,便又给身边的连子庚使了个眼色。
连子庚可不在乎是男人还是女人,能在内卫里混,都是心狠手辣的主,他两步冲到戴金花身后,一脚踹在他膝窝里。
戴金花哪里受得住这种击打?忽然之间感觉双腿一阵剧痛,然后就是酸麻无力,一下趴倒在地上。
即便如此,戴金花依然十分嚣张,她捂着后腿嘴里依旧大骂个不停,这时她也明白她被打是眼前这个年轻书生授意了,这次的矛头指向了杨怀仁。
“你个小混蛋,别以为你是哪家官宦的公子哥就敢这么猖狂,齐州城里可是周大人说了算的,仔细你小命不保!”
她正骂的起劲,谢长礼领了几位身着官服的人走了进来,从服制上看,谢老儿身后第一位那个年近四十的中年官员,正是兴德军观察使司衙门的头头周大地。
观察使司里有小吏来报,说是一位奉旨微服私访的钦差到了齐州界内,现已经在其州衙门里查案,周观察使便领了使司里的几位有头有脸的大人来衙门拜见。
周大地见了杨怀仁也是吃了一惊,他怎么也想不到朝廷里最近出了这么年轻的一位钦差,而且还是官家亲封的侯爷,恭恭敬敬的叉手施了一礼。
杨怀仁本不想打扰这些人,可眼前这么好一个装逼的机会,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肯错过了,见周大地只是对他站立行常礼,也想到了他是见自己年轻,并无全礼相待之意。
于是杨怀仁从怀里掏出一卷黄卷来,随手放在了面前的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