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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浅望着她时,眼眸柔和了几分:“回陛下,只有几个受了伤,都不碍事。”
晨光点了点头,刚想深呼吸一口气,却因这地方气味太难闻了,呼吸了一半又憋了回去:“派人去四处查看一下可有漏网之鱼,没有,便放火吧。”
“是。”司浅应了一声,转身去吩咐。
火舞走过来,因为一身血腻,没敢去碰晨光,只是说:“陛下先休息一会儿吧。”
晨光点了一下头,就在这时,一旁的尸堆里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把司八吓了一跳,“啊呀”一声蹦了起来。一个满身是血、断了双腿、脸烂了一半的武器人拱掉了压在身上的尸体,竟从尸堆里蠕动着爬了出来,她伸出一条破烂的手臂,伸向晨光。
“救、救救我......”她用微弱的嗓音哀求,细如蚊吟,这是一个女孩子,她从凌乱的头发里抬起一只凸出来的眼球,努力望向晨光,就像落水的人抓住了一根芦苇,带着凄婉的哭音,“大姐姐,救我......”
“说、说话了!”司八惊骇地道,“这玩意儿说话了!”
晨光望着那个努力爬行爬了一地血的姑娘,这应该是一个还没有完全转化为武器人的武器人,她的状态应该是尚在他们这个阶段,还没有彻底变成任人操控的行尸走肉。
不过,她现在的状态正处垂危,并不好。
“半成品”努力爬到月光下,晨光看着她烂了一半的脸,突然想起了司九。
身旁的司十忽然动了,她朝着那个女孩走过去,蹲下身,想要将她扶起来。
正在这时,那个半死垂危的武器人竟以爬行的姿势跳起来,极突然,极迅速地向着司十扑去,凸出来的眼珠子血红,僵尸一样的脸在月光下诡异恐怖,她张开烂了一半的嘴巴,咬向司十。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太让人措手不及,心里边的怜悯尚未散去,就发生了这样可怕的一幕,之前的战斗消耗了大量的体力,她们差不多都是奄奄一息的状态,脑袋自然不听使唤,司八只顾着尖叫,火舞少见地睁大了眼睛。
一道阴厉之气如刀,射向那名武器人的脖子,直接削掉了她的头颅,头颅掉落,滚到一旁,躯干却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司十身上。
这一招出自晨光之手。
她望着那颗滚落在地的头颅,凸出来的眼珠在头颅落地的一刻居然摔掉了。
她还来不及细品涌上来的怔忡,这时候,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忽然开始逆流,一齐涌回到心脏,血液沸腾,冲撞着血管,似要将管壁冲撞开,她竭力去压,却没能控制住四处乱窜狂涌奔腾的血流,她喷出一大口血,两眼一黑,向后倒去。
模糊中,一抹白色的身影在后面接住她,她在一片腥臭里忽然闻到了一股清新的柑橘味,可惜这两种味道混在一起,更让她觉得恶心。
她在陷入昏迷之前不悦地想,他怎么回来了?
该不会,他看完了全程吧?
......
船行江上,江水滔滔。
沈润坐在榻前,拧干帕子,轻柔地擦拭着晨光的脸。当湿润的帕子向下,避开伤口擦到她的颈侧时,卷长的睫毛颤了颤,她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第一个看见的人是他,她有些惊讶。
“醒了?”他很欢喜,含着笑,柔声问道,“可有哪里觉得痛?”
晨光不答,摇摇晃晃想要坐起来。沈润放下帕子,起身将她扶起来,又将一个枕头塞到她的背后让她靠着。
晨光坐起身,顺手拉了拉衣服,这时候才发现她的手套被摘掉了,原本细白如玉的双手遍布了狰狞的溃烂,她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将手藏进被子里,眸光微闪。
她不愿意让人看到她这样的双手。
沈润对她掩藏的举动仅是一扫而过,据说她动用了禁术短时间内强行突破玄力,结果把自己搞成了这个样子。
他什么都没有说,转身,对着门外高声道:
“火舞,陛下醒了,把粥端进来吧!”
门外立刻应了一声,火舞欢天喜地地去了。舱门的另一边,跟她一块守门的司八听了沈润的吩咐不忿地撇起了嘴,她们本来应该在里边伺候的,结果他一进去就把她们给轰出来了,害她们在门口站了一天一宿,缺德到家了!
房内,沈润对着晨光笑道:“你昏睡了一天一夜,我替你探过脉,还好内伤不算太重。你需要时间静养,在痊愈之前,不能再动武了。”他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温水,回来递给她,“先喝点水吧。”
晨光刚结束昏睡,脑袋里昏昏沉沉的,她虽然感觉不到疼痛,整个人仍处在一种不适的状态里,这时候的她不太愿意把她那双溃烂尚未痊愈的手露出来。
沈润看出了她的顾虑,挤着她坐在床沿,伸出手臂搂过她的肩膀,把杯子递到她嘴边。
晨光喝了两口温水,干得快要裂了的嗓子终于得到些许滋润,她咳嗽了两声,他忙帮她拍背。晨光浑身不自在,她没有忘记先前两个人在游龙岛时闹得有点不愉快。
“司浅呢?”她哑着嗓子问。
刚醒来就找司浅让沈润有些不豫,他站起身,将杯子放回原处,侧身对着她,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淡淡地说:
“游龙岛已经放火烧掉了,你的那些人司浅也按你之前的计划全散了,现在这艘船上只有我们这几个人。我们不回稻城,明日午后船会停靠在新水港,等出了岫云城,往东走,上兴留山,先在山上等着,等张将军他们过来汇合。”
兴留山在稻城以东,是从稻城攻打宜城的必经之路,虽然稻城距离兴留山还有两座城池,不过攻下稻城以后,要攻破这两座城应该要不了多久。
“这一天一夜,可有追兵?”晨光问。
“暂时还没有,不过应该快了。”沈润答,话锋一转,他问,“他的功力会散多久?”他问的是晏樱,可他不愿意叫这个名字,因为讨厌。
“十天半个月吧,不一定,我也说不准。”
沈润点了一下头,他想起临行前她递给他那把匕首时与他的对话:
“找机会刺伤他,然后逼他尽用玄力。”
他当时狐疑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喂了毒的?”
“他是毒不死的,不过,这个可以让他功力暂退。”
“为什么交给我?”他有些疑惑,司浅也会一块去,她却将这件事交给了他,莫非......她开始信任他了,还是说,这是她想要重视他的隐晦方式?
晨光的话却打断了他的幻想:“他对你不会像对我的人那般防备,况且,比起司浅,他更厌你。”
她分析得极冷静。
当时他就想,原来她也知道他更厌他。
她不是不懂晏樱那自相矛盾的心,也许,她比本人更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