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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开悟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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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空山不差钱。

    前后拢共不过两个多月,废墟重建,新升级版落星镇,已是初具规模。

    一应建材,都是上成的花岗岩与青精石;镇碑、牌坊之类的大型标志性建筑,则采用大理石包铜边、嵌白玉。

    五山外,那条本就算得上宽阔的主大道,又往山体内移了三尺,显得更为大气。

    原本乾坤挪移大阵所在的那座巨型迷宫,则未作复原,而是将被那个海王宗师境疯狂劈砍、削薄了的地面夯实,在上头立起三堵高六丈、宽十丈的粗石柱门廊。

    远看像是通往远山的三大门户,实则,此乃一巨型机关。

    其坚固程度,便是宗师一击,也能受得。机关内,更有千把弩机,一旦触发,千弩齐发,二品以下修为者,恐怕都挡不住这般狂暴之击。

    坊镇内,各式机关、阵法,星罗密布;坊镇外,周遭百里之内,困阵、迷阵、杀阵,阵阵连环、环环相扣。

    就是这么豪横!

    而作为掌阵长老太渊唯一的亲传弟子,范贤由原本的学习、旁观,慢慢转化为参与、给意见,到了中途竟很顺理成章地变成了主导、指挥。

    就这样,两辈子过得兢兢业业的范贤,狠狠‘挥金如土’了一把。

    一个字,爽!

    毕竟,掏的不是自己腰包,完全不肉疼。

    王阳更为大手笔,直接在登云阁侧旁断崖处,修了条折型栈道。那条染血长阶,被推平,栽种了两行樟树,以此悼念无辜枉死的冤魂。

    应范贤提出的建议,新登云阁的栈道由司空山椒图阁工程部承包搭建。山体往内掏出秘道,三折栈道随时可横移藏进山体之中,相当于一个临时避难所。

    其内,设有迷烟喷发口,安保级别可以说是很高了。

    这般工艺,所费自是不少。

    然而,王阳却是眉都没皱一下,给了范贤双倍预算。还云淡风轻地说:“多余的,便当作给工匠的茶水钱罢。”

    又有像花星南大叔这般,非原住民但在落星镇投资经商的大户,纷纷捐款为重建繁荣坊镇出一分力。

    实际上,一开始并非如此。

    落星镇出了这么档子大事,十几家大商行都派出了各自的供奉,前来张罗安排。

    原本,都有些微词。三两个老供奉更是仗着自家商号,在坊镇里经营数百年之久的老资历,想谋取些好处。譬如,借机多占些地,多盘要些门面之类的。

    结果,那仨老头刚盘算好怎么谈判,花星南这边已是联络好其余商行,统一了意见。

    “此危难之时,方显我等商人并非一味贪财好利之辈。司空山乃奇门源起地,我朝多少大官贵人,出身此处。大家这会儿闹,即便得些好处,又能如何?

    这不是捡芝麻丢西瓜的蠢事么?依花某愚见,该当趁此时机,将我们十几家商行与司空山联系得更为紧密。今后,若我们有所需,相信司空山抑不会袖手旁观的。”

    剧本是范贤给的,台词则是花星南大叔自己创作发挥

    不得不说,还是商人了解商,这三两句话一下子就戳到要点。

    众大商供奉当即推选花星南为落星镇商行代表,花星南则以身作则,拨银万两,投入基础建设中。

    当这笔总共十万两雪花银的善款,摆到落星镇三大氏族长老面前时,范贤又提议,坊镇修复由司空山全程负责,这笔钱不如用来扶助孤寡老幼。

    于是,基金,就此成立。

    落星镇商行联盟,应运而生。涉及数十类行业的大商行供奉,从原本‘互不相干、各做各的’疏离关系,瞬间拉近成为盟友。

    在制定基金如何管理、满足什么样的条件方可申请每个月领生活补助…等之类运作方法的过程中,范贤作为司空山代表,与各商行老牌供奉、落星镇三大氏族代表,处的那叫一个如鱼得水。

    期间,范贤顺应时机提的几个小建议,竟是捉成了几对商行的跨界合作。

    落星镇三大氏族代表茅塞顿开,纷纷表示学到了不少。

    其中,就包括那个曾与‘神秘人’有过交集的雀星君五徒伏源。

    这位师兄,执行力强、效率也高,就一点令贤头疼。

    问题实在太多,简直就是行走的十万个为什么。

    这日,范贤将整理成文,由孔喧誊抄的交给伏源,并逐一解答‘这条规则为什么要这么定’、‘这个要求合理之处’等细节问题之时。

    不动峰‘防护工程临时办公处’,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便是那位范贤想请又不敢请、百灵星君座下首徒、机关一道的天纵奇才,闻通。

    “闻师兄。”伏源抬眼见到来人,当即拱手一礼。

    闻通微微一笑,回以一礼,道了声:“伏师弟。”

    嗯,一身浅蓝长衫、长发高束、邋遢的胡须刮的一干二净,看上去温文尔雅,好像很正常的亚子。

    能认出伏源,说明现在这个状态脑子是清楚的,也就是说,这是天才大师兄,不是疯子机械师。

    范贤私底下将闻通的两个人格,取了个不带侮辱性质的别称。

    “乐天师弟,别来无恙。”

    当闻通的目光落在范贤身上时,后者条件反射地提了提自己的裤腰带。

    “闻师兄。”

    闻通点了点头,径自走到沙盘前,侥有兴致地研究起来。

    “那行,那我就照这个发布下去了。”伏源将一沓纸叠起收入袖袋,一扬宽袖,“两位慢聊。”

    一身白袍像天边一朵云般飘走的伏源,临走时冲范贤递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那意思好像在说‘你保重’。

    此时,摆着沙盘、左右堆满了各种阵法解构图,以及机关布置草图的临时办公室内,就只范贤与闻通两人。

    静,落针可闻。

    范贤正琢磨着该来个什么样的开场白,便听闻通笑问:“此物颇为巧妙,可是师弟所制?”

    “啊,对、对。”

    闻通抬头看向范贤,伸出右手、摊开掌心。

    便见,一枚式样精巧的圆盘状物体,现于掌中。

    范贤双眼一亮,“师兄做出来了!”

    左右翻看手中这枚银色圆盘,其上刻度已是颇具怀表雏形;细细观察,心中默默计时,几无出错。

    绝了!

    闻通笑着微微点头,将掌中之物交到范贤手里,温声道了句:“多谢!”

    范贤忙抬头摆手笑道:“不,闻师兄当真不愧为机关术天才!”

    闻通眼眸中划过一丝黯然,道:“师父说,我病了。

    原本我也不信,可那日见到你后,我竟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乐天师弟,虽不知你用了什么法子,但…总归,多谢。

    清醒总比不清醒好。这样,起码我可以在被心魔控制之时,将自己锁起来,不去伤害师父和师弟、师妹们…”

    心魔?

    这个说法,其实错也没错,不过容易令病人更为悲观消极。

    “闻师兄,你并非被什么心魔所控。”范贤作了个‘请’姿,示意闻通落坐于沙盘旁的椅子上。

    二人坐定,范贤继续道:“所谓心魔,乃苦求而不得,修行之心生出魔障。

    敢问师兄的状况,可是如此?”

    闻通沉吟片刻,微微摇头道:“为兄确实被这司时圭困扰数年,但若说求而不得,倒还不至于。

    机关之道,讲究的是自身所学,但更为重要的是,能否将所思所想勾画成图、锻造成物。

    这当中,也需得天时、地利、人合,方才成事。

    否然,只有所思却无所学,或只勾勒成图,却寻不到锻造之材,都是枉然。

    为兄既踏此道,自然明白个中奥妙,又岂会因一件物什,便坏了修行之心?

    只是,唉…也不知怎了,心神失守,时常昏馈乏力,控制不了自己之所为。”

    果然。

    正如范贤初诊时得出的判断,天才疯子大师兄闻通,并非因司时圭受了挫,才解离出那个胡作非为的‘大宝贝’人格。

    摩挲着手中的怀表雏形,范贤心里顿时便有了主意。

    “师兄,若信得过师弟,今后每隔七日,你我私下相见。乐天少年时,曾拜一游方高人为师,学得开悟之术。不惭愧的说,也算有些造诣。”

    说罢,范贤将怀表递还于闻通。

    闻通则定定地看着范贤,目中流露希翼之光,又似有些困惑地喃喃道:“开悟之术?倒是从未听过这一修行法门…”

    范贤笑道:“这并非什么修行功法。师兄不如就将之当作,医者问诊。”

    “医者?”闻通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心病终需心药医。师弟这么说,倒也有几分道理。”

    “人生无非匆匆百载,若任何事皆求而便得,岂非无趣?师兄大才,既明此理,又何需挂怀。”

    范贤继续引导道:“执著于修行,往往欲速而不达。

    不如,暂且放下。与师弟四处走走看看,或去尝些美食,也感受一番人间烟火。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或许,师兄能在其中悟出另一番境界,也未为可知啊!”

    闻通怔怔地盯着范贤看了许久。

    那双比大部分人都要清澈的眼眸中,微微绽露出几分光芒。似有些明悟,但又没能当下抓住那一闪即逝的灵光。

    片刻之后,闻通长舒一气,露出一个坦然的笑容。

    “师弟这…开悟之术,当真厉害。”

    “哈哈~~哪里哪里。”范贤摆手客套了两句。

    闻通起身将手中之物,塞回到范贤手里,“为兄此番特地前来,便是要将这第一只小司时圭,送与乐天你。”

    “那就,多谢师兄了!”范贤也不多推辞,慎重地将这当世第一只怀表,收于胸前暗袋里。

    “欸,若非乐天的巧思妙想,为兄又怎能将那笨重之物,改造得如此精巧呢?擒纵器、摆轮游丝…”闻通目露精光道:“若说大才,为兄远远不及乐天之毫厘啊!”

    一说到本专业领域,这位天才疯子大师兄就仿佛自带高光效果,整个人都锃锃发亮那种。

    想想也是服气。

    仅仅花了三个来月的功夫,就将仅有个大概图形而无任何数据支持、也没有打造说明的两件物品,给研制出来,且完美地应用在这只精确到秒的雏形怀表上。

    这是什么怪物!

    不对。

    闻师兄并非全程在线,还有部分或者大部分时间,是那个‘大宝贝’控制身体。

    嘶!牛批大发了呀。

    若能令本我人格在线时间久一些,以后他只管从记忆宫殿里搬运图纸,那些以他的本事绝不可能打造出来的好货,变现的可能性,很大、非常大。

    “师兄可真是太谦虚了,哈哈~~~”

    “师弟,你为何笑的这般、这般…”

    “啊,没什么,开心嘛。哈哈~~”范贤抬手做了个‘请’姿,满脸堆笑道:“师兄做出了如此精巧的司时圭,合该庆祝庆祝。

    师弟前不久托匠人大叔做了个好东西,刚好今日试用。师兄来的正是时候,不如尝尝味道先。”

    于是,一刻钟后。

    不动峰侧边一条溪涧旁。

    一幢石屋内,一只大肚子炉底下柴火正旺;屋外三台用铁条与铁皮简单打造的长条箱状物,其内炭火哔叭作响,其上肉片滋滋冒油。

    香气隔老远便勾得人口水直流。

    熊玘和撒尔进屋,打开那大肚子炉,合力抬出一只大托盘。

    盘上那只烤全羊,金黄酥脆、香气扑鼻。

    先卸掉四只腿,一刀过,皮肉与骨架分离;

    再将躯干等分切作不大不小、正好两指长宽的肉片;

    被油脂包裹的骨头,烤的已经是酥松香脆,以寸劲用刀背从当间一拍,便一一断开。

    “乐天,你不当厨子真是屈才了。”

    孔喧端着洗净的蔬果,从溪旁走来,对范贤难得一秀的刀法,给予了高度认可。

    “来了来了,最精彩的来啦!”

    吕文乙嚷嚷着从烤架旁的罐子里抓了一把孜然、一把胡椒,像个艺术大师般,将这两味至关重要的灵魂香料,洒在切好的羊肉上。

    闻通茫然地看着眼前一切,完全不明白这些人是在做什么。

    好客的摩罗大公之子,一头浓密卷毛用发带扎成小辫子的撒尔,迫不及待地塞了两片羊肉进嘴。一边嚼着,一边发出令人遐想的某种不可描述之声。

    范贤笑笑,放下手里的小刀,挟了块羊肉递到闻通面前。

    然后。

    这一天,百灵峰的天才疯子大师兄,打开了一堵新世界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