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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云庵主向孙浩天道:“这倒好办,我们也可赶紧起身。”
万柳堂道:“我们多布施些钱财,庵堂中定予收容。”
慈云庵主道:“我们事情完了,我想把她带到碧竹庵,免得在外飘泊。”说到这,店伙进来。庵主问明,在这红土坡镇东二里,就有座白云庵,那是座清静庵堂。庵主略进了些素食,叫店家雇了辆车,把这瞎婆子送了去,布施了二百枚帝元香火。庵中既得了偌多香资,又知道慈云庵主来自碧竹庵,所以令瞎婆子每日只管在佛前上香点佛灯,念念经卷,任什么事不用她管。
慈云庵主把瞎婆子交代了,回到店中,大家全是彻夜未眠。一商议在这红土坡暂住一宵,第二日黎明起身,可以把精神养足了,遂叫店家另开了一个单间,预备请庵主跟四个女弟子歇息。庵主已参修内功,只要把蒲团放好打坐,有调息入定的地方就行,徒弟们可得按着平常人安歇入睡,所以早早叫店家给安置好了。这上房三间,是两明一暗的屋子,只有东暗间里有一铺炕。两明间店家临时在迎门偏西放了板铺,在西间墙下也给搭了一副板铺,孙浩天和万柳堂分在这两床铺上歇息,叫司徒谦和左恒在里间炕上歇息。
孙浩天向万柳堂道:“我们路上携带这些钱财,十分不便,况且现在黑石敌军已陆续向云北域进兵,吕胜利将军也调集大兵分布在各路,我们带着这些钱财太不好走了。我想或是把它寄存起来,或是兑换成金条才好携带。”
万柳堂道:“还是把它带到火猿堡吧,这次与凤尾帮的事,还不知落得怎么个结果呢。我们到宜阳城,那是大城池,定有钱庄,到那里去兑换,师兄看怎样?”孙浩天想了想,万柳堂说的很是。
师兄弟正说着话,慈云庵主也走进来。孙浩天方要让坐,突听得院中一个操着不纯正的豫话的人。
孙浩天在紫云帝国已经走遍了的,哪一地方的话全能懂,院中人一开口,孙浩天因为他矫作豫音,情知有异。来到门口,忙的推门一看,果然不出所料,竟是匪党跟踪而至。
且说孙浩天一个箭步,到了门首,把风门推开了一线,连窥察带听这个说些什么?见进来的是个乡农模样的汉子,蓝布短衫,手里拿着一条白布手巾,用它不住擦头顶上的汗。看那怯头怯脑的神情,倒很象个庄稼汉子。慈云庵主和万柳堂见孙浩天这种注意神色,知道院中人定有来由,随也全折身在门旁穴窗察看。
孙浩天听那庄稼汉向店伙查问,他同伙的客人住在哪间屋中?店伙告诉他,店里并没有什么同伙客人,只是这庄稼人并不信,他说是:他们是粮食客人,他们到这红土坡运粮。他自己因为随老客去算账,所以有他伙伴来投店,说好了就住这个店,并且定好了上房。
店伙蔼声和气地告诉他,没有这么一拨客人,人家上房住的有八九位,人家一块来的还有出家人呢。
那乡下人颇有愣往上房闯的意思,听店伙说出人家还有出家人,这才把脚步缩住,向店伙说道:“呵!我几乎错怪了你。对了,刚进去的是个老姑……”底下的“子”字店伙没容他出口,推了一把道:“你管的着人家是什么人么?老乡!我们还得伺候客人,没工夫陪你说话,你请到别处找去吧!”
店伙急声厉色地往外推这庄稼人,这庄稼人把眼皮翻了翻,向店伙说道:“伙计!你这是怎么说话?我人怯心可不怯,难道你们这店里只许住人,不许找人么?你没工夫理我,我也没拉着你的腿。脚在你的腿上长着,你不会走么?你这么说我更不放心了,我是死心眼,问不清楚,我会挨着屋子看。反正找人没有掉脑袋的罪!”说着就要往上房闯。
院中这两人一口角,别的店伙也赶过来,向这乡农道:“老乡!你别成心搅,已经明白告诉你,你还想怎么着?你再磨烦,别说我们可要给你活活血。”
这乡下人把眼一瞪道:“怎么着?你们还要打人么?我就不信!”
有一个年纪最轻的伙计,说了声:“你不信?”砰的一拳正捣在这乡下人的肩头上,这乡农嗥的一声怪叫,把肩上扛的包袱往地上一摔道:“好小子!真敢动手打人,反了你啦!”一边说着,要跟店伙非动手不可。
这一闹,各屋的客人全出来看。柜房里先生恐怕伙计们惹了祸,忙出来喝阻道:“刘三!我们做的是买卖,别打架!”那乡下人气势汹汹,跳着脚闹,可不动手。
孙浩天在屋中微然一笑说道:“这小子是为我们来的,不跟他‘朝了相’他绝不肯走!”说着就要推风门。
万柳堂道:“他这是‘唤虎出洞’,我看偏不叫他小子称心,别出去。”
慈云庵主冷笑一声道:“我们正怕鱼儿不上钩。孙师兄,你就‘亮亮盘’吧!省得店家跟着遭殃。”孙浩天微笑着一推门走了出去。
那庄稼人果然竟借着店里先生的话一拦阻店伙刘三,气恨恨把地上的包袱拾起,眼瞟着孙浩天,却向店伙说:“小子不用这么横,你欺负乡下人,你是错翻了眼皮。小子你等着吧!回头有你的乐子。”边说边走,惹得客人全笑起来,骂这小子嘴硬骨头软。
店伙刘三见孙浩天含笑站在台阶上,刘三道:“老爷子,你看这多气人,要不是我们拦的紧,他硬要往您屋里撞。捣了他一拳,他倒痛痛快快的走了,您说他是不是不搀假的土包?”
孙浩天道:“这么说,他还是冲着我们来的。我没领他的情,倒觉辜负人家了。伙计快忙你的去吧!这小子不定是安什么心来的了。”
孙浩天说罢转身进屋,向慈云庵主道:“庵主!怎么样!我还老眼不花吧!”
司徒谦从里间走出来,向孙浩天道:“师傅,我在里间窗孔也看见这人了,除了说话带着点南音,别的没有甚么岔眼的地方。您老怎么能断定他准是匪党呢?”
孙浩天道:“这没有什么,只要细心究察。他只觉着他乔扮的很像,不过他自己不知不觉中,就露出破绽来。他在院中一站,我从脚下看出他那种站法,是在船上站惯了的姿势。赶到在平地上,他改不过来了。这人既称是运粮来的,必是本地的土著,像他这种打扮,应该胼手胝足才对。你看他手脸洁净,头面上没有一点尘垢,所以我敢断定他是乔装。”司徒谦听了十分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