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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说来,云北域西部的祸乱,不能当作敌匪之乱,实在还是幽冥教的死灰复燃。这种情形,云北域的昏冗官吏,做梦也不会想到的。可是天下事真不可思议,老朽当年为了剿抚幽冥教匪,才入云北域,弃官偕隐,发生罗刹峪一段奇事。不料数十年以后,现在和你们又碰上幽冥教匪了。前因后果,那堪回首呢?”
罗刹夫人笑道:“老前辈饱经世故,不免感慨系之,便是晚辈当年和先师在三斗坪,手除追魂太岁左老秃一般幽冥教余孽,何尝不是前尘如梦?现在又要和此辈周旋,可是先师导育之恩却不可复得。细想起来,人生真是如露如霜,一场春梦而已。”说罢,微微叹息。
李乘风坐在罗刹夫人肩下,见她面有愁容,忍不住说道:“莫谈往事,且顾眼前。现在我们总算探出匪情,敌人首要如今不是榴花寨的沙定筹,却是育王寺的罗刹女尼,不是凶悍的敌匪,却是诡异的幽冥教匪。对付敌匪似尚易图,对付狡诈的教匪,怕不容易。只凭眼前我们几个人之力,想把教匪、敌匪,一齐压伏下去,实在觉得不易措手……”
罗刹夫人眼波一转,朝他脸上瞅了又瞅,怡然媚笑,并不则声。
李乘风面孔一红,疑惑罗刹夫人笑他胆怯,胸脯一挺,朗声说道:“我并非胆怯,因为朱雀城危在旦夕,白虎城又少节制之师。我们身入虎穴,必须施用奇计,一举而制其命脉,还不能耽延时日。论眼前情势,真是难上加难了。”
罗刹夫人仍然微笑不答,却向罗幽兰问道:“兰妹定有高见?”
罗幽兰黛眉微蹙,似乎正在深思远虑,突然听得罗刹夫人问她,脱口说道:“妹子正在思索大化头陀见到的殿柱蟠龙,被擒的迷魂粉弹。不知道敌匪什么鬼画符,我们也得预筹防御之策。”
罗刹夫人哑然笑道:“这点鬼画符,毫不足奇。深山大泽的怪兽毒虫,我见过很多,却没有见过神奇变化的龙。龙是什么样子的怪物,大约老前辈也未必亲眼见过……”
桑苧翁只微微一笑,并不置言。
罗刹夫人又说道:“幽冥教鬼画符,我有点明白。世人传说幽冥教的种种怪诞异行,都是受了幽冥教匪人愚弄,故意渲染得神乎其神。其实他们这点鬼画符,无非是修灵界一套把戏,改头换面,装神作鬼,哄弄愚民罢了。就算蟠在殿柱上两条东西,真是活的,也许是两条驯良无害的巨蛇而已,我可断定。敌匪们究为什么要装点这种东西呢?无非使愚蠢的敌匪,格外敬畏,一半借这两条东西,使人们不敢近前窥视。
大化头陀不是看到帘外地上冒起白烟以后,帘内才现出罗刹圣母来,而白烟再起,圣母无踪么?这种都是同一手法的鬼画符,故意装得隐现莫测,使人们信为神通广大罢了。其实明眼人一看即穿,何足为奇。
至于迷魂弹,也是幽冥教的传家衣钵,近于拐匪拍花用的药物,无非药性较为灵速罢了。先师在日,也曾指教破法,临时微一提气,堵住鼻窍,趋向上风,便可无害。最好预先搽点龙涎香,再用湿棉塞住鼻窍,便万无一失。这种下流鬼计,只要预先提防,毫无可奇,要紧的是刚才风弟所虑,必须一举制其命脉。这话很对,我们对于这层,真得大费心机。我一路回来,坐在竹兜子上,已想了半天了。”
桑苧翁一面听,一面不住点头,向李乘风、罗幽兰呵呵大笑道:“你们不用发愁,我察言观色,你们罗刹姊姊定已智珠在握,成竹在胸了。”
罗刹夫人笑道:“老前辈休使激将法。回来时路上虽然想了个主意,未必有十分把握,还得向老前辈求教。这次我们能够碰着老前辈,真是幸运,也许是成功的先兆。兰妹,你说是不是?”
罗幽兰道:“姊姊处处都要用惊人之笔。这一次,可不比飞马寨,你把妹子蒙在鼓里,令人吓个半死。姊姊如果已有主意,就说出来大家听听罢。”
罗刹夫人摇头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我们到此不过一两天,只从陌不相识一个大化头陀口内,探得一点敌情的大概,哪能鲁莽从事?蒙化城内和育王寺中,非得亲自探个实在,才能看事做事哩!”
罗刹夫人说到这儿,忽向李乘风问道:“你们行囊中带着笔墨没有?”
李乘风说:“我带着吕家军符空白劄子,预备临时调用就地官兵,所以带着笔墨,以便随时填写空白符劄。”
罗刹夫人道:“很好,军符空劄,也有用处。现在你去吩咐兵将们浓浓的研一大碗墨水备用,再向老人讨两匹布来。
这村子家家编草织布,讨取两匹布,大约拿得出来。不论什么布都可以,只要写得上字,看得分明使得。”
大家听得摸不着头脑,不知她葫芦里卖什么药。李乘风站起来,依言到外屋吩咐家将研墨,又寻着了老人,把罗刹夫人索布的话说了。老人奉命唯谨,一阵风似的跑到别家去,少时抱着纺织的两匹白纱布,交给李乘风,回到里屋,便问有何用处。
罗刹夫人道:“回头墨磨浓时,你替我在每匹布上,写十个大字,便是‘梵僧捉拿逃妖罗刹’几个字。字须写得大大的黑黑的,要使人远远便瞧得出来。没有大笔,胡乱用破布破帚便可。”
桑苧翁大赞道:“妙极,妙极!此举好像治病的大夫,先抉病源,然后对症下药。”
罗幽兰道:“我也有点明白了。这是以毒攻毒,以鬼画符对付鬼画符。现在我们两人是梵僧身边的金童玉女,要恭聆降妖的敕令了。”说罢,格格的娇笑不止。
罗刹夫人也笑道:“不用笑!你自己瞧瞧,还像玉女么?象个玩皮的野小子了。”
她说了这句,突然笑容一敛,转脸向李乘风说:“你再替我填写两张调兵的密札,分送老虎关和朱雀城的守将。不必细写,只要说明敌匪在这几天内,内部定有变动,非但攻不了朱雀城,也绝不会窜扰老虎关,老虎关上只要多插旗帜,作为疑兵,便可无事。符札一到,迅速拨调大批精壮军将,移驻南涧,以壮声势。如果望见蒙化城内火起,务必大张旗鼓,佯作攻城之势;如探得敌匪出城逃窜,不必拦截,乘势克复蒙化。蒙化一经克复,弥渡便可唾手而得。这是对老虎关尤总兵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