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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耗子原来是包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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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樘看着面前贼眉鼠眼的人,不免有些以貌取人,这般猥琐的人,真的担当得起胡继先那么高的评价么?只是此时,他手拿雨伞站在胡继先身后,倒也不好仔细打量人家,以免被人看出一些不同来。

    胡继先的演技很好,虽然心下忧心,但谈吐依旧从容。此时胡继先与江先生所处的,不是当初胡继先与其洽谈的那间禅房,而是一个单独的清幽别院。

    江先生带二人来此之前,早已经泡好了茶,时间掐的很好,三人到时,茶刚好能入口,可见其胸有成竹。

    江柏元看了看丁樘,对胡继先道:“先生此来,竟还多带了一双耳朵?”

    “想来江先生不在意的,若是再议,早在前头便指出了。”

    “不错,正是信任胡先生,胡先生的美名,我哪里有不知道的道理?只盼今日之后,你我是友非敌,否则,我也难免要多供奉两盏海灯了。”

    “江先生此语杀气腾腾,佛门清静之地,先生竟然也无遮拦?便是不信老禅,尚还有王法律条,先生还是约束些的好。”

    胡先生虽然如此说,却也不打算说进江柏元的心里,江柏元果然大笑道:“此处唯有三人,若还说那些不敞亮的话,却是欺骗的谁?实话告诉先生,老禅我是不怕的,王法虽然怕,却也管不到老夫头上。”

    胡继先无话可说,鼓掌道:“敞亮!敞亮!”

    就连站在胡继先身后的丁樘,也对此人堪比南京城墙的脸皮感到无语。

    江柏元又自腰间将金老鼠取下,放在手中摩擦,口中道:“胡先生,这些不周山云般的话便不要说了,还是说说先生考虑的怎么样了吧?实不相瞒,在下已经报捷,想来白花花的银子在这里,胡先生也不会分不清好歹吧?”

    胡继先将被子端起来,吹了吹,又放了回去,道:“不急,老夫要先请教请教,江先生如何做到人走而茶不凉?我虽然不懂茶,却也知道,这茶不能久放,若是凉了,再烧冷灶也不好喝了。”

    “胡先生是什么意思?请恕在下听不明白。”

    “先生既然笃定老夫泡茶,总也好凉;缘何先生的茶却不凉?”

    “老夫泡茶,用的紫泥厚壁之茶具,塌下温炭,皆值百千银钱,但凡有此等价值,茶便可不凉?”

    “哦?当真是奇了。”胡继先摸了摸桌子,果然,这石桌子摸起来温温热热,胡继先又用脚踢了几脚,果然是空心的,当真是奢侈的紧。

    胡继先抬眼看着江柏元,知道对面懂了自己的隐语,看来也是隐隐期待?

    胡继先抽回手道:“江先生虽有紫砂壶、暖石桌,但深居幽静之处,怕是难为人知。更何况先生也未必懂茶,凉热尚在两可,就是上等的茶具又奈何?”

    “懂不懂茶皆无所谓的,要的就是这气派,你看,先生一来不就与我讨论起了么?若是寻常泥胚东西,哪里还值得胡先生提嘴?”

    “是了,无非为了抬个身价,若有更好的,还是需换了,再摆到台前,让人们都瞧瞧,才不负了这花销。”

    江柏元将金老鼠放到胡继先眼前,问道:“先生观之如何?”

    “颇为精致,惟妙惟肖。如此赤金,当价值不菲。”

    谁知江柏元摇了摇头,龇牙笑道:“假的,铁的。无非年年包金,才保得光鲜如故。”

    胡继先立刻接口道:“赤金也不难,明日便派人送上。”

    江柏元哈哈大笑道:“这十足的赤金丢了可惜,故而不敢时时玩弄;唯有这包金的假货,才敢这么现在人前。胡先生觉得我是更想做赤金,还是包金?”

    “先生说呢?”胡继先摸不清他的套路,只能让回话语主动权。

    “我看包金也不错,尚还有用处,若是升了价位,反而心中惴恐。”

    胡继先双肩松懈,看来是难以说动他了,正待再开口,却忽然听得少年声音道:“价轻好舍,价重难离。先生又要自重身价,又怕价重遭嫌,当还是怕在主人身上。主人重财,则轻之;轻财,则重之。金与铁,无有关系,爱的是它惟妙惟肖,令人难以释手。所以在江先生那里,才是这金老鼠的最好归处。否则便是进了皇宫,也必定被打入熔炉。”

    胡继先闻言浑身一颤,暗道不妙,这小祖宗果然不是几句话就能轻易压下的。

    但是丁樘既然说了话,江柏元的眼睛自然就看了过来。那对鼠目登时熠熠生辉,嘴角含笑道:“不知道小相公是否是在下这般的俗人?”

    “却要比先生雅一些,在下更爱其形,若有如此生气,金铁我都爱之。便是拿赤金打扮,又有何不得?”

    “但不知有几两赤金?三两废铁,若掺多了金子,只怕小相公要心疼的。”

    “无妨,珍视之物,些许俗物算得了什么?就如同那茶具,我就偏爱暖玉的杯子、紫芯炭火温之,只要茶不凉,多少花销都是值得的。”

    “哈哈哈哈!”江柏元哈哈大笑,又把金老鼠丢给丁樘,道:“既然小相公如此喜欢,那就送给你了。”

    说完,又对胡继先笑道:“小相公可比胡先生直爽多了,今日才知丁家瞬起高楼之故,也懂了为何先生不愿饮冷茶了,但愿往后你我同饮热茶,莫要凉了心肠。”

    胡继先听此,哪里不懂此事已经成了?侧目看着丁樘,才站起身,将位子让给了丁樘。丁樘也不矫情,坐下来问道:“江先生是何时识破我身份的?”

    “在看到胡先生带来你时,便猜的八九不离十了。只是小相公比我想的要沉稳的多,这几日只听说小相公早慧,不知竟至于此,这般,老夫心中的底厚重多了。”

    “先生看重,小子喜不自胜。往昔有胡先生相助,让我获益良多;今日先生又至,想来便是有如越王之得陶朱啊。”

    “小相公口气倒是大的很啊。”

    丁樘讪笑道:“也是先生给了底气,只是不知道先生今日之决定,对县衙?”

    江柏元眯着本来就窄短的鼠目,捻须道:“断不会叫小相公吃亏,那些人我了解着呢。此前,我就放了消息,乱了敌心。”

    “先生早有此意?”

    “也不尽然,若是小相公没有方才之言,那消息就不是假消息了。”江柏元冷静而肯定地道。

    丁樘含笑道:“如此,我就放心了。”转而又道:“只是还有一件事。”

    “何事?”

    “还请唤我东家,莫要叫小相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