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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要丁樘出面,胡继先便先道:“诸位还是用心些想才是,似这般七嘴八舌,能商量出甚?”
众人听到胡继先发话,才缩手缩脚地闭上了嘴,活像一只只鹌鹑。许员外尴尬地咳嗽一声,道:“诸位先入厅吃饭,入厅吃饭。”
待得一张八仙桌满满当当,气氛热络起来之后,堵塞这些人的脑袋的梗结才好似被酒菜的香味冲开,只听一人道:“我忽然想起来了,最近出事的春归堂大家有印象吧?”
“听说了,似乎是摊上人命官司了。”
“可不是嘛,我听说县学那位盛教谕暴毙,就是他们家给开误的药。”
“嗯,那个抓错药材的萧公还是他们东家兄弟的遗腹子,年纪不甚大。昨日进了衙门,听说早上被抬了出来,我家有人去瞧了,是没气了。”
话说到这里,众人不免交流一番可怜他的话语,心思多一些的便道是那家东家防着养出分家产的,便找个由头把他给送了。
说着说着,便又有了别的说法,只听又有一人道:“我怎么听说是训导陈天秩勾连他去下的药?昨日那人被抓去后不久,陈训导就也进去了。”
此事说着说着,气氛就变得诡异起来。丁樘的消息比他们灵通,自然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但见他们把话题引到这上面,自然也就期待他们能够给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但是很遗憾,他们又开始捣鼓起什么报应什么活该的话来了。低头吃了一口酱鸭,丁樘只希望这群智商没桌子高的废物点心能赶早回去扔扔筊子问问祖宗,把攒下的家底交给自己心不心疼。
虽然无聊,总归是见过了这些所谓的“盟友”,顺带敲定了凑钱办一场水陆法事,丁樘也就没兴趣继续留在这里了。
跟着胡继先从后门回了家,才到自己的小院门口,就见徐雸坐在院门的屋檐下,拿着根树枝画着圈圈,进宝就站在她后面。丁樘见此,心下一软,道:“你怎么坐这儿?可是在等我?”
徐雸本来还在发呆,听到声音立马抬起头来,见是丁樘,笑道:“是啊,你可算回来了,叫我好等。”
“快些进去,外面湿冷,莫要着凉。对了,午饭可吃过了?”
“吃过了,在我姨妈那里用的。你呢?”
“我也吃过了,出去谈了些事情,宝儿没有对你说么?”
“说了。”
“那你还在这儿干等着作甚?”
“等你回来……和你告别……”
丁樘闻言,倒水的手停了下来,问道:“不是说雨大不好行船么?这皖河都要上堤了,更别提长江了,就是有船我也不敢让你走啊。”
徐雸抿了抿嘴唇,展颜笑道:“不要紧的,走不了水路就走陆路,无非迟一些就是了。”
丁樘却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这小妮子最近不知怎的,有些神不守舍,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徐雸问道:“丫头,你莫要瞒着我,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你怎这般火急火燎?”
徐雸想了想,道:“是有些急事来着。”
“什么事?”
丁樘问出口,见徐雸的模样,便知道又是白问了。她不愿意说的事情,再怎么问也问不到的。于是丁樘只能投降道:“也罢,都随你吧。只是这么大的雨,官道怕都泥泞了,车也是不好走的,算下来,没个一月也难到南京。还不如等一个月,雨停了再乘船,顺流而下,不两日就到了。”
徐雸只是摇头,丁樘见其心意坚定,也只能随她去了。
徐雸问道:“嗯……听说……听说哥哥认得提学大人是吧?”
丁樘闻言,有些古怪,徐雸怎么好好问起这个来了,便道:“是,还是因着老师的缘故,才勉强被高看一眼罢了。你怎的好好地问这个?”
“哦……没……没什么。”
见其吞吞吐吐,丁樘便问道:“可是有什么事情要找他帮忙?我观其是一个清正的官,若是正事也不需要攀关系,若不是好事,想来也不敢求上门。”
丁樘还欲用轻佻的话语逗徐雸开心一些,但徐雸却不见一点高兴的样子,勉强笑了笑,就点了点头,道:“哥哥保重,我知道哥哥最近有颇多事务劳神,但却不可一个人背负。胡老师见多识广,又有大学问,无论什么请教请教他总不会差了的。”微微弯下腰,福了一福,徐雸道:“我收拾一下就走了,哥哥保重。”
丁樘目瞪口呆,这怎么说走就走?让人一时难以反应过来。丁樘一把握住她的手臂,随即又觉得失礼,尴尬地松开,道:“妹妹这就走,是不是仓促了些?徐姨妈她知道么?”
“不消她晓得,反正她也拦不住我的。”说完一笑,徐雸从进宝手里拿过雨伞撑开,笑道:“哥哥不用送了,自去忙你的吧,我至多两刻钟就走了。”说完就走,让丁樘都来不及反应。
和徐雸认识还不到一个月,丁樘就被她那一股不同寻常的风骨气质折服了。在她身上,既有后世女孩的聪慧多识、自由爽朗,也有大明女子的谦卑守礼、含蓄内敛。这两个时代的精神似乎在她身上得到了和谐统一的体现,而这也让一向自认为精神极致独立利己的丁樘,对她产生好感,屡屡对她让步。
或许丁樘自己也没有想过,一个六百年前不过十二三岁的女孩,会对自己产生一种难以明说的魔力。这种魔力不是爱情那么简单,更多地是一种灵魂上的认可。事实上,丁樘、乃至徐雸都不认为这是爱情。
总之,此次一别,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了。大明朝又不像后世,QQ、微信一声提示音就能收到消息,打个电话聊上几个小时都可以。一旦分别,若是隔得远,几年都未必有音信。
当然,丁樘和徐雸隔得不远,又在相对发达的南直隶,一方是官宦人家,一方是坐地虎的豪商,若要通信确实不算难事,但分别就是分别,要说不伤感那也是假的。
等丁樘反应过来让胡继先安排护送之时,徐雸已经走没人了,这让丁樘更生出遗憾,若是事情没有那么急,若是自己不在丧里,定要送她回南京。即便不行,也起码送到府城。再不行,出送十里也是非常正常的。
不论如何,徐雸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