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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上庸西门,一路逶迤向西北,尽从山间穿行而过。
过了群山,便是一个盆地,自古以来便是上庸属地,前汉高祖年间曾经单独析出设立武陵县,后汉立,武陵县再度并入上庸县。当然了,这个武陵县和武陵郡只是同名,后者远在荆南,离上庸也有一千三百里远。
过了武陵,道路又复是从群山中穿过,再出来时便到了西城县,先秦时也曾是上庸属地,不过自秦时析出后,却便再没与上庸有瓜葛了,眼下正是汉中郡下隶的一县。
“杨大祭酒。”
从汉中来的最新一队驿卒,刚抵达县城的时候便遇见了县中长官,连忙行礼问候。
长官不称令、尉,而称“治头大祭酒”,这却是张鲁的创举。
自从两年前,也就是初平二年,张鲁受刘焉命令袭取汉中,此后又杀同僚张修以后,他便以五斗米道治理汉中,用教法代替律法,用教派头领代替地方长官。汉中郡中,除了上庸那样路途遥远,又有豪族林立的地方外,其他地方都已用了他的这一套制度,并受五斗米道约束。
且说西城县杨大祭酒,单名一个昂字,颇有些才干,本来也在汉中郡治南郑,时时和教主张鲁议事,但他性格偏于耿直,一年多前因为琐事开罪了张鲁的宠臣杨松,后来便被他寻了些由头向师君进了谗言,竟把杨昂从南郑逐走,派遣到这群山之中的小县,来在此地看守门户。
说是门户,其实倒也没什么,因为周围都是大山,除了向东的驰道通往上庸县,其他往北、往南,都是人迹罕至的小道,基本没有行军的可能,而向西则是本郡郡治南郑了。
以往上庸豪族林立,上庸令王开的庸名远扬,看守此处其实便和闲放无异,只不过虽然被闲放到此,这杨昂依旧是处事细心,无论是理政还是练军都颇为仔细,而自从上庸生变以来,他便十分警惕,接到情报的第一时间便注意探查,并向郡治南郑传去消息,然而所传的各种消息竟是如同石沉大海一般,一点回应都没有。
见又有一对驿卒入县来,杨昂急急地截住了,听得他们一声问候,急急地一挥手止住了,喊道:“且休多礼了!我问你等,师君大人处可有命令来?”
杨昂问得焦急,几个驿卒都不禁避了一避,其中一人回道:“仍是没有!”
杨昂闻言,长叹了一口气,脸上明显流露出了颓然的意味,却又还不死心,索要了新到的公文翻看了一番,发现果然没有那师君大人张鲁的相关命令,主要是些例常的申令教谕,并没有什么新意。
翻看到最后一封,他再也忍耐不住,恨恨地往地上一掷,骂道:“必然还是张松那厮从中作梗!”
得知上庸令被刺杀一事之后,杨昂推想之下,觉得当地群豪并立,那窃县的孺子必然不能长久,正是进取的时候,便急急地连修多封上书给张鲁请求进军,然而却是一点回应都没有。
他正在叹气的时候,一个熟悉的骑马兵士进了县城,看见他便忙打马过来。
杨昂抬头看去,却正是他派在东边打探消息的探子。
想到禀报上去的情报不被重视,杨昂心中郁闷,不过这探子来了应该又是有了新的消息,他便又打起了精神。
“又有什么事了?快快说来。”
那探子一路颠簸,却是连喘了好几口气,又打开水囊喝了口水,这才说道:“禀大祭酒,那上庸的群豪果然起兵攻那县城,不过……”
杨昂的眉头猛地一跳,抓住了探子的肩膀,问道:“不过如何?”
那探子被他抓得肉疼,咧了咧嘴,接着说道:“不过,竟被那孺子杀败……新得到的消息,那孺子是长安贾尚书的庶子,名唤贾政,却是真的奉了诏书来的,新近又有一封诏书下到,竟封了他做荡寇将军、汉中太守!”
“什么!”杨昂叫出声来,这算什么消息,那个黑孺子来做汉中太守,那师君大人算什么?
思维跳脱点想的话,师君大人自从据了汉中之后,便把汉中改了个名字叫汉宁……
那贾政自做他的汉中太守,跟我们的汉宁领主张师君有什么关系呢?
然而这般想仍是不能让杨昂摆脱他的焦虑,他焦急地踱了踱步,又看了一眼还在面前待命的驿卒,摇了摇头。
“看来,不能再只是单单去上书了!”
杨昂咬了咬牙,往城守府走去,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
而就在杨昂往城守府走去的同时,西城县以西三百里的山间道路上,一支七百人的军队正在行进。
带兵的那位将军脸上胡须不浓,面貌有些富态,神态间颇有些疲惫。
他坐在马上,却有些神思不属,心里犹然想着从汉中,或者说汉宁,从汉宁出发时兄长的嘱咐。
自家那位仿佛无时不刻都在谄笑的兄长,在嘱咐自己的时候,脸上笑容不曾稍减,语气却是无比狠厉。
“穆之,杨昂那厮自恃有些武勇,屡屡要在师君大人面前出头,却当我杨庄之是摆设么?”兄长提及往事,犹然恨恨不止。“那厮上年被我寻个由头向师君大人告罪,却不想师君大人仍是念旧,只把那厮打发去了西城当条看门狗,倒也罢了……谁知近来上庸居然有了这么一件事!”
他自是好奇,问了兄长,兄长便也一五一十说了,颇为得意地笑道:“那厮以为是他运道到了,还想立功回来,哪有那么容易!他的禀告我都扣下了……穆之,你此行带这七百人去,见到他便寻个由头抓住杀了,再去取那上庸……嘿嘿,到时便说这厮里通外敌,想要献了主公的西城!反正你到时有拓土之功,怎么说还不是任你?”
他的兄长自然便是西城县现任治头大祭酒最恼恨的张鲁宠臣杨松,而他则名唤杨柏。
松柏庄穆,兄弟俩的字便分别是“庄之”、“穆之”,意象自是极好,然而为人如何则似乎已是南辕北辙。
兄长交代给他的事情,杨柏倒并不觉得有多少难办,师君大人以教法治汉宁,这汉宁一郡之内,早已是教法森严的教国,搬出师君大人的招牌,那杨昂还不是乖乖束手就擒?只是那上庸生乱的情报,真的准确么?
便是不准确,那便也罢了,大不了不去取,要赖杨昂这厮一个里通外敌的罪名还不容易?
只是这行军实在辛苦,已经出来三天了啊。
杨柏颇有些不耐烦,张目远眺,仿佛前方有个城廓的形状,忙一挥鞭,指着马前一个斥候问道:“兵士,前方那城是何处?离西城还有多远?”
“将军,这边是昔年定远侯的食邑平西城,仍在成固县界……粗略算来,我军离西城仍有三百里!”
“几日路程?”
“我军日行六十里,大约还需五日吧……”
杨柏张了张嘴,终究忍住了缓行的命令。
这一路颠簸他实在是受不了,然而夜长梦多,这件事终究不得不亲自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