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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南门西南方五十里处,四下里平坦,惟有一个土丘隆起,也不知道从前是不是达官贵人抑或王侯的葬身之处。
这一处倒也没多少特别,只是用来扎营,至少有个好处:隆起的土丘勉强算是个高地,便于瞭望,若是四下里有些什么敌情,在高处察看,或者是看斥候们的烟火信号,也是方便。
正是因为这一点,在大略看了看贾政的军容之后,贾诩改变了原来的想法,建议贾政把军营设在此处。贾诩给自己的定位是策士,自然,每到一地,便多有留心各处的地貌民情,心中宛如存了一份地图一样。
贾政对他的这位便宜老爹,自然也是有着一份外人看来有些盲目的相信,当时也是二话不说,便从善如流,只让他帐下的其他谋士,如法正、羊净等人,都一时脸上生出为难之色。无他,大致便是觉得这样下决定未免太草率了些,然而人家和主公是父子,自己等人虽然颇受礼遇,终究是谋臣,不好插嘴人家父子间的事。
当然了,到了地头,看了这周边形势,贾政自是连连点头,法正、羊净几个文士也是不禁信服起来。这个地方不算得是多好的地方,但贾政军有一支骑兵机动,在这样的地形上,配合弓箭兵、刀枪兵、狼筅兵防守,那是再也合适不过。
贾政军的军营,很快就在此地立了起来,而与此同时,多个接受了命令的将领,也同步出发,前去执行此前军议中议定的事务,而最早回到军营的,则是前往未央宫接取汉帝来归的孟达。虽然如今这个小朝廷已经和草台班子相差无几,但既然存心要利用,贾政便也一意做好捧场的事儿,不然接了来,不但图不到好处,反倒给临近的各地诸侯讨伐他的口实。早在孟达出发前,他便把相应注意的事儿给他说了个大概,孟达也是个机灵人,大部离军营还有二十里的时候,便稍稍放慢了行军速度,同时派人前往军营报知。
收到孟达传来的消息,加上早有准备,贾政军的全军上下,还真个弄了些旗帜,让兵士列队做些仪仗的样子,老父贾诩领头,贾政稍居其后,文武群僚随后列队,迎候小皇帝的大驾。
尽管催驾仓促,小皇帝的这个草台班子也愈发能够忍耐地方诸侯的粗鲁,一些基本的仪轨倒也还是没有丢。代表天子威仪的十二旒龙旂,就由禁卫统领涂玮领着数人护着在前,远远就能望见。十二旒龙旂,其实就是特殊形制的龙旗,旗面织有日月星辰、交龙等天子专用图案,旗端缀有铜铃,行进时便自有铃声阵阵。
“臣尚书贾诩恭迎陛下!”
“臣汉中太守、荡寇将军贾政,受陛下诏令,已平定汉中米贼。陛下久受贼臣滋扰,臣五内如焚,久怀忧虑……今救驾来迟,还请陛下降罪!”
眼见车驾近前,贾诩、贾政父子相继出声。贾政便继续沿着此前编过的瞎话,再来这里演场戏,这也是把假戏演实的操作……请罪的话语,便也不吝惜地说出口来,毕竟这位小皇帝陛下在原来的历史上能活到曹操过世,又在禅让后得以维持山阳公国终老,自然是位识相的好皇帝陛下。
见到自家主公和他的老父迎在前头,孟达当即也是招呼着停下车驾,因为身着衣甲,他便只是略略侧身。只不过,他的心内毕竟还是存着些好奇,又忍不住偷眼去看那小皇帝的车驾。
负责驾车的内侍低头听着什么,依稀是车内的小皇帝有言语吩咐,随即勒紧了缰绳,把车帘一挑,一个身材修长的少年从车里缓缓起身,又在内侍的搀扶之下,下了车,一步步缓缓向着贾氏父子走来。
小皇帝生于光和四年,如今十四岁,正是长身量的年纪,身高已近七尺,若非还是一张娃娃脸,唇上所生的,仍只是一团茸毛,几乎便也是个成人了。
小皇帝走到近前,见贾诩仍是低着头,而那近来颇多大胆作为的汉中太守……也就是最初人们议论时所说的“贾府庶子”,不知何时抬起头来,平视着自己,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小皇帝心中下意识地便感到厌恶,这是多年皇帝身份带给他的基本自尊……虽然这些年来,几乎有点实权的,都会来践踏一二。然而,那些践踏他的军阀,脸上的神色,或者是不屑,或者是得意,或者是骄横,却是从未有一人是这样温和的神态。想到这一点,小皇帝的心中又多了些奇妙的感觉,他略略虚扶一把,贾氏父子便都平身,脸上带上一点微笑,说道:“尚书大人、汉中太守父子忠诚国事,不是爱卿等,朕尚在那武人的掌握之中……贾爱卿何过之有?”
一边说着,这小皇帝也在仔细留意这贾氏父子的神色,倒是大略品出,这贾府庶子,似乎并没因为他的老父而有所拘束。
“陛下言重了!”贾政咧嘴一笑,说道:“九州士人尽皆心系王室,臣不过其中一员而已……请陛下御临大营,臣军中尚有几项要事,须请陛下诏令!”
说着,贾政把手一招,便有数个军士抬着一架轻辇前来,半扶半架着,把小皇帝扶了上去。
保卫皇帝的一干禁卫在统领涂玮的带领下有心贴身跟上,却被不软不硬地阻隔开了数步,毕竟没有明着阻拦,这些人一时心内多了些情绪,却也不敢发作,便只好这样子跟了上去。
迎汉帝的本质,到底还是挟持,贾政虽然没想做得太过分,却还是存着一丝提防之心。历史上的汉献帝虽然总览一生,终究没有什么大的作为,却是有过多次挣扎的……这种挣扎,在他之前似乎没有,印象之中,只有汉宣帝刘病已熬死了权臣之后才得以收权,而在他之后,可就多得多了,最为人所知的,怕就是康熙收拾鳌拜的戏码……贾政可是实在不想让自己成为第一个被傀儡君主成功收拾的权臣。
话又说回来,汉帝已经拿到了手里,那么此前军议中论定的诸多事项,就可以一一实施了。
给自己加官进爵,这个是常规操作了,次之,就是把如今不知动向为何的李傕宣布罪状,同时笼络其余各部,让他们狗咬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