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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后金细作的背影从门口消失,管家杨福问道:“老爷,这些建奴细作竟然都找上杨家门来了,也实在太嚣张了!老爷,您是否去报厂卫,把这些建奴细作都给抓了?”
“杨福,你糊涂啊!”杨渊感叹了一声,“若是让厂卫抓了建奴细作,熊蛮子就不会倒了;熊蛮子若是不倒,我那侄儿怎么办?难道被三司会审,传首九边?”
正是因为明末这些把个人利益放在国家利益之上的家伙,才导致后金壮大起来,最后倒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从而使得华夏文明开启了近三百年的黑暗时代!
后金细作到了京城这件事,高士信当然不知道,就连京城的厂卫都没有觉察,更别说已经离开京城的高士信了。
这时候高士信已经到了山东地界了,走二十里就去驿站更换马匹,这是四百里加急的速度;若是六百里加急或是八百里加急的话,那就是跑十里路就要换马了。六百里加急和八百里加急,尽管可以十里一换马,可是那样的加急累死的驿卒可是不少。历史上的杨贵妃,就是以八百里加急从四川送荔枝进长安,为了吃到新鲜荔枝,曾经累死无数人马。
虽然山东境内的运河已经开始解封,可是河面上漂浮着冰凌,因为通往京城的北运河还处于冰封期,所以大小船只都停在各处港口没有开出来,临清往北是断头路,漕运暂时中断。高士信问了别人,说是过了黄河以后,从徐州开始才有船只通航。
运河还未通航,高士信只能继续骑马南下。
一路过去,还是一片太平盛世的景象。这时候明末的大灾还未降临,北方大地上运河两岸还是一片安宁和平的田园风光。冬季留下的积雪覆盖大地,积雪下面可是埋着沉睡了一个冬天的冬小麦。寒冷的冬天,覆盖在麦苗上的积雪,就像是一层厚厚的被子,保护了麦苗不被冻死。等到春天来临,积雪融化,就给麦苗提供了充足的水分,令小麦茁壮成长,到了夏季麦子就成熟了。所以有瑞雪兆丰年的说法。
越往南行,就越能看到积雪已经开始融化。
“滴答滴答”的马蹄声踩在地面,越是往南行走,河堤上的路面就越发难以行走,融化的积雪结成了冰,路面很滑,从驿站牵出来的马匹,马蹄上都裹了厚厚的棉布,即便是这样,高士信也不敢让马儿跑得太快了,以免打滑折了马腿。
连续奔波了五日,白天二十里换马,晚上就在驿站住宿,已经跑出一千多里路了。大明的驿站分为铺和驿站两种,平均十里设一铺,铺只能换马,不提供食宿;每六十里设一驿站,驿站就能提供食宿。
凭借着锦衣卫千户的身份,高士信住驿站都不需要自己掏银子。
抵达黄河北岸,对面就是徐州了,黄河的冰面已经全部融化,这时候还未进入小冰河期,还没那么冷。
高士信牵着马走进驿站,一名驿卒见来了一位鲜衣怒马的锦衣卫,连忙陪着笑脸迎上去:“这位官爷,快里面请!”
把驿马交给了驿卒,高士信走进驿站内。
这座设在黄河边的驿站,是一座规模极大的驿站,提供驿卒、官员和士兵居住的客房有上下两层楼,楼房后面有一座马厩,内有一百多匹提供换乘的马匹。两层楼的客栈,楼下是餐厅、驿站人员居住的宿舍和办公处,楼上的过往人员居住的客房。
高士信凭借着身上的飞鱼服,腰间的绣春刀和玉牌,自然被安排到了一间上好客房内。
推开门,走进客房内,这是一间当年民间客栈几乎见不到的豪华上房,推开门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很大的客厅,也是餐厅,内中摆放了一张圆形餐桌,四周一圈凳子;靠着墙的一边摆放着两张太师椅,两张太师椅的中间放着一张桌案,厅内还有大花瓶、屏风、烛台等各种奢华的装饰物。穿过了客厅,里面是卧室,卧室的面积也不小,放着一张大床,正中一张餐桌,靠窗户的位置有书桌、书架,内墙那一边是衣柜。
高士信估算了一下,整个套房的面积加起来都有快两百平米了!
这时候的驿站,经过了大明两百多年的腐化,驿站沦为官员送私信,免费旅游的工具,真正用来执行公务的部分已经很少了。
正因为如此,所以后来崇祯才会听了一个名叫毛羽健的人进言,撤除了驿站,导致大批基层公务员下岗,而下岗公务员中就有一位名叫李鸿基的驿卒。
李鸿基贫苦农民出身,好容易混成了吃皇粮的公务员,谁知道却被崇祯开除了。被开除之后,失业下岗的李鸿基欠下举人的高利贷,于是杀了举人,带上侄儿李过一起从军。可是当了兵也不安心,都已经当上军官了,但是己巳之变的时候,李鸿基跟着军队进京勤王,谁知道军饷和粮食都没发下去,又饿又累的士兵就兵变了,后面的事情不用说大家都知道了。
据说毛羽健建议崇祯撤销驿站的原因是他的老婆太彪悍了,他在京城纳妾的事情被老家的老婆知道了,老婆就通过驿站来到京城,把他暴打一顿,还把他的小妾卖了。因此毛羽健迁怒大明的驿站太发达,导致好容易摆脱了老婆的他又重新陷入河东狮吼的地步。
明朝官员不是想纳妾就能纳妾的,更不是想休妻就能休妻的。纳妾需要正妻同意,正妻若是不同意纳妾,只有正妻年过四十没有儿子,才可以绕过正妻强行纳妾,若是正妻死扛着不同意,能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理由休妻。
高士信把包袱放在床上,然后叫人送来晚餐。
“晚饭来了!”一名驿卒端着托盘走进了高士信的客房,把托盘上的菜肴放在桌上,“这位官爷,您忙用!”
“这位小兄弟,你先下去吧,等我用完餐自会叫你!”高士信说着,塞给了驿卒几个铜板。
驿卒捏了捏手中的铜板,就知道这些铜板的质量非常好,是货真价实的官造铜板,可不是江南东林党铸造的合法假铜板。于是他好心的提醒了一句:“这位官爷,明日一早过了黄河,您最好还是别穿这身飞鱼服了,过了河就是李三才的地盘,那些东林党可痛恨你们锦衣卫了。李三才都敢把锦衣卫军余投入大牢内,再捏造罪名处死!”
“李三才?”高士信脑中想起了这个人,于是问道,“李三才这个巨贪不是几年前就被他弹劾已经丢官了?”
驿卒道:“官爷您有所不知,李三才是离开了,可是他经营了多少年漕运?这运河两岸全都是李三才的人啊!他的大公子李家国,可是漕运一霸,运河两岸的商号都听大公子的。二公子李家斌可是江南运河的船帮会长,只要他们兄弟俩一句话,整个漕运立即就断了,粮食根本就无法送到京城去!若是得罪了李三才,粮食送不到京城,天子震怒,官爷您就不好办了。”
“那狗贼纵容儿子断绝漕运,陛下却不拿他儿子问罪,为何要拿他人问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