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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花听到这话,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忙跺着脚问:“那……那要多少钱啊?”
“就三万吧!”江宁不在意地回答,丝毫没有将这笔钱放在心上。
秦花一惊,眼睛瞪成了铜铃,“三万?儿子,你怎么会需要这么多钱?
妈这辈子,还没有哪次需要这么多钱的?你到底是犯了什么事?要不,妈来看看情况?”
“不要来!”江宁从人行道里走出,躲在绿荫下,眯着发酸的眼睛,心中隐隐开始出现不耐。
“妈,你别说这么多了,我等下还要去上课,你得给我姐说说这事儿,要不然我今晚就会被赶出学校。
那我这么多年的努力算什么?你要是关心你儿子,那就赶紧打电话把这事儿说好。”
“儿子,但是这钱……”秦花犹豫。
要是钱少,她一定会让江左拿出来。可是三万块钱不是小数目,一下子拿这么多出来,让人很是不安。
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儿子会被学校开除,她的心乱成一团,念头已开始动摇。
屏幕上忽然拨来了一个电话,江宁立马说:
“妈,快点给江左说啊!
赶紧的,我有急事,人家又来催了。班主任打电话给我了,肯定要说这事儿。先挂了,你给我把事情办好哦!”
“喂,儿子啊,这……”秦花还没来得及说完话,手机“嘟”的一声响,那边已经没了回应。
江宁接了这边的电话,里头传来话语,“喂,小江,在哪呢?快过来,老地方,五排,就差你一个了。”
江宁应了,挂断电话,踏上网吧的征程。
“唉,这孩子……”秦花挂断了电话,心急如焚。
一想到自己儿子说的要被学校开除,心底就像砸下一块大石头,压得沉甸甸地喘不过气来。
秦花抓着诺基亚手机在地里转了会儿,布鞋上沾染了泥巴的味道,身上遍布着杂草的气息,脸上的肤色因为阳光的洗涤,完全糅合成了黝黑的颜色。
那双眼睛里,装着朴实、忧虑,还有单纯的无知。
在原地踩着新鲜的土地转了会儿,她还是按捺不住将电话拨了出去。
对面的山顶上,开着漫山遍野的杜鹃花。美丽的阳光洒在它们的身上,卷起了阵阵花香,飘入了城市的繁华里。
那些随着燥热日子带来的忧闷烦躁,也被漫漫飞来的片片花香稀释免淡。
微风从耳边呜呜地滚过,坐在躺椅上的人悠悠地打了个哈欠,看着远山遍地的杜鹃花,撑着头发呆。
今天下午的生意不太理想,即便有,老三也工作得极为勤快,说是让江左好好休息比较妥当。
江左的眼睛快要睁不开,但是一闭上眼睛,总是会想起一些往事,折磨得自己呼吸不畅。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江左看到这句诗的时候,总会勉励自己,再多的人生苦难,都会成为最后散发香气的奠基石。
轻声叹了口气,她听着耳机里回荡的音乐,懒散地闭上了眼睛。音乐忽然静止,手机振动起来,在手里无情地摇晃。
有些东西,根本逃不掉。江左知道,那边一定会打电话过来,这是既定的事实,无法抹灭的。
江宁是江家的心头宝,而她江左,也不知道算是什么。
手机屏幕上,显示出“秦女士”的字样。她盯着看了几秒,面无表情地接通了电话。
“怎么过了这么久才接电话?江左,是不是妈不在你身边,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没有,刚才在做事。”江左的额心皱了皱。
“在做事?那好,我不计较。那你给我说说,为什么不答应给小宁钱?他不是惹事了吗?
你不给他钱,他就会被学校开除。这可怎么办?你赶紧给我把钱发过去。”
秦花有点激动,语气中充满着居高临下的指使意味。
“妈,那不是小钱。再说,没有他说的那样严重,还没到开除的地步吧!要真是那样,可能我现在不会坐在这里了。”
江左揉着眼睛道。
“你没读过大学,知道什么?什么都不懂,还要装作懂的样子,就是让人笑掉大牙!
明明就是不想拿钱出来。你是他的姐姐,怎么可以狠心到这样的地步?别的都不说,赶紧把钱给他发过去,让他把事情解决了。
要不然,我这心里头,可是一点儿都不安心。”
秦花的表情布上了愤怒,觉得自己这个女儿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几年不回家不说,还不打算帮自己的亲弟弟,真是好长进了。
“白啦啦养你这么多年,性子野了,连家都不顾了。怕是外面都混乱了,心思花了,不把我们亲人放在心里头了。
要是早知道这样,就应该在当初生你的时候直接丢海里喂鱼,那哪里会有现在这样难受。这心里头真是慌得很!”
江左的心情越来越沉,还是忍不住再说了几句:
“妈,不是我不帮他。可是,过去这么多年,他惹的事情还少吗?
如果不让他长点记性,他永远都这么幼稚,总是惹祸,以后出了社会怎么办?
我不管他怎么对你说的,可是,我记得他跟我说……”
秦花的脾气一下上来,打断了她的话。
“说什么?他能说什么?他可是一个孩子,幼稚点怎么了?
你年纪比他大,就不能懂点事吗?直接把钱发给他,要不然,我们江家没有你这种狼心狗肺的女儿……
我的儿子什么样我知道,你只管定时给他钱就行了。对了,家里也没钱了,你爸他老爱买烟酒,还要出去打牌……
以前打的都快用完了。把小宁的给了,也给我转来点。
银行卡,还是以前那个……要是时间到了,还没给小宁,别怪我不通理。
自己的弟弟都不管,你还能干什么?哼,挂了,地里忙,别耽搁我的时间……”
电话被挂断,秦花低头咒了几句,又给江宁打电话。可是连连打几个,对方都没有接。
她喃喃自语:这孩子,肯定还和班主任谈话……只要钱发过去就好了。
念了几句,她又忙碌起来。
江左看着挂断了电话的屏幕,愣了半天。
明色退去,夜晚的钟声在半山腰敲响。
走在热闹的集市里,漫无目的地绕了几圈,江左还是去找了一个信用社,将钱寄了出去。
若是慢一点,她怕电话又会轰过来。
江宁那边,钱也已经发出了。
江宁的脾气就是这样,天花乱坠,乱七八糟,总是一步步使劲地逼近,想要让人无路可走。
除了妥协,剩下的就是漫无边际的麻木。也唯有这点稀薄的情感,方能维持内心坚定的信念。
钱即便是发出去了,也没有得到半句话,想来也是意料之中。
两手插在裤兜里,江左进了一家饭馆。
提着东西出来,她慢慢摇回了摩托车旁。
车子在车道里奔波,停到那座独立的别墅前,她的心里陡然生出了多余的情绪。
屋里亮着灯。
可是这样的一座屋子,住着的只是一个人。
迈着沉重的步调,她进了屋。屋里的味道淡淡的,全然没有烟火气,也就是厨房里根本没有人动过。
停滞了半晌,她一步一步迈向了楼梯。梯上的高度跟寻常的没什么分别,江左的身体却缓缓沉下来。
走到最后一节的时候,满眼的景色忽然开始灰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