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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条船又动起来了!”
阿黛尔惊呼道,“你还能再使用魔镜占卜吗?”
“可以是可以……”特雷茜没有犹豫,趁着她还没有将那些占卜用具收起来,再次配置了一份药膏,重复了刚才的过程。
然而,两人得到的结果和之前一样,这次的占卜更加清晰,
阿黛尔甚至都能看清船舷上面用红漆书写的船名“尼布甲尼撒”号。
“感知魔法上的目标消失了……”
特雷茜看向客厅中间的黑色水球,“这似乎是对方的警告。”
“我也这么觉得,真是出师不利。”阿黛尔有些沮丧。
如果这是对方针对性做出的布置,那么说明地方阵营里至少有一个和特雷茜同级甚至更高的人,也只有这样的人才可能干扰已经属于最顶尖的那种序列5的疾病中将的占卜。
在刚离开港口不久的时候就打这样的硬仗,不光难免战损,
况且还不一定打赢。
抢东西谁都喜欢做,但是被反咬一口可就没几个人愿意了,阿黛尔不想,特雷茜也不想。
“关闭感知魔法和占卜仪式一天,‘雪风号’原地抛锚,把那条船让过去。”
阿黛尔很快做出了决断。
反正自己船坚炮利,即使是半神想碰铁甲舰也得掂量掂量,自己这边退让,对方恐怕也不会主动进攻。
虽然这样可能会让对方将自己出航的消息泄露出去,让其他的运输船加强警备,但是总比在这里就和半神打一架强,更何况还是主要能力都没有暴露的强者。
此外,阿黛尔可没有忘记,自己在地下的时候为了保住这条铁甲舰,将自己接下来一个月的幸运消耗一空,也就是说,
在这个月,她的每一个错误决定的后果都会被放大,必须求保守。
“你很理智。”特雷茜含笑点头,
“像是个做海盗的料。”
……
然而,特雷茜的称赞并不能让这一天的等待变得更容易忍受一些。
尽管水手们不清楚阿黛尔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作为原本是海军的他们还保留着对命令的服从性,很快便有人前往船只各处抛下锚链,“雪风”号停泊了下来。
为了克制内心的焦躁,阿黛尔吩咐厨房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只有今天不需要顾忌远洋航船上节约克制的规矩,也趁着现在船上食物补给充足,举行一次尽可能热闹的宴会。
实际上,这也不完全算是阿黛尔的任性之举。
即使是海军舰队,在出航之前,也要在船上举行一次类似的宴会,毕竟在战争年代,一旦出了事故,大概率就是尸骨无存,所以不管之后如何节俭,总要有这样的一次宴会。
阿黛尔原来船上的船员大多被埃姆林的心腹手下带走,去接受记忆的清理和一系列的心理暗示,这次没能和阿黛尔一起出海,
而厨师则是少数例外之一。
这位厨师的技艺十分精湛,
是阿黛尔从因多港获取的最重要的收获之一,
不出意外的话,
阿黛尔可不想随便换人跟船,在这个年代,这会严重影响手下士兵的士气。
对方也谙熟海上的规矩,在准备这次宴会的时候尽心尽力,用了船上牛羊肉储备的大约五分之一来筹备这场宴会,完全没用一点海产品——如果这趟航行需要在海上待半年以上,有的是时间去吃那些东西。
然而,当阿黛尔打发走特雷茜,回到自己的卧室里等待晚宴开始的时候,她发现这件事情并不能让自己的内心安静下来,除非现在手上有急需处理的公务或者案情,否则光是这种没来由的急躁就让她想要抓自己的头发。
我这是怎么了……
惊讶于自身变化的阿黛尔索性直接进入了冥想,利用自己掌握的冥想技巧让自己直接陷入睡眠,准备拖一阵是一阵。
在成为魔女之后,类似的心情变化她也不是第一次出现了,一直感觉自己变得更加敏感,更容易受环境影响,只不过这次格外严重。
希望这冥想能管用……
阿黛尔在胸口画了个女神的圣徽,希望执掌梦境权柄的黑夜女神能够给自己提供庇佑。
很快,阿黛尔手拄着桌子进入了梦乡。
然而,这并不正常,通过冥想进入沉睡,如果不经过特定的引导,是不会产生梦境的,更不会再次进入一个熟悉的梦境。
不知过了多久,阿黛尔眨了眨眼,感觉自己在做梦。
这并非被黑夜途径的非凡者加护后在梦境中的清醒,而是一种常见的现象,在梦中保留一定的意识,可以一定程度地做出行动,只不过连续做同样的梦实在让人觉得稀奇。
环顾四周,周围是熟悉的具备尖锐对立冲突感的城市。
阿黛尔看到了垮塌的废墟下长出的小树,舔舐着街道上鲜血的小动物,在燃烧的行道树下取暖的流浪汉,同时具备恐怖和温馨两种性质的阴沉云朵,一下子就知道了自己正身处何地。
“灾祸之城……”
阿黛尔深吸了一口气,按照自己的记忆,向城市的中心看去。
那棵高耸入云的榉树依然生长在那里,粗壮的树干上蔓延出了无数诡异的气根,吊着数不清的风干尸体。
已经知道了会发生什么的阿黛尔向榉树的方向走去,和上次一样,在强风吹开云层的时候看清了那些尸体的脸庞。
上次她只是看了一眼,就因为惊吓中断了梦境,而这次她的时间还有不少,得以认真辨识了一阵,发现那些尸体并不全是自己的。
那里面有格格兰充满魅惑含义的脸,也有一位阿黛尔并不认识,但看起来同样魅惑、涵盖了女性不同时期的全部魅力的脸庞,阿黛尔猜测那是奇克。
不过,即使加上格格兰和奇克,也只是那棵榉树上吊着的尸体的一小部分,更多的是阿黛尔没有在现实中见过的人种,硬要说的话,倒像是旧日世界当中的乔荞。
这些难道是西大陆的灾祸信徒?
阿黛尔猜测着,同时仔细端详起那些人的面庞,发现其中的大部分人虽然五官柔和,但表情却很扭曲,仿佛遭受了非人的痛苦。
看起来,灾祸之城对自己的信徒可没有那么友好……
阿黛尔轻微地打了个寒噤,这座城市给她的感觉相当不好。
她想要向城市的深处走去,并不算太意外地发现所有的尸体似乎都在风的作用下转向了她,低垂着脑袋,空洞的眼珠内似乎能倒映出她的身影。
这时,她发现自己的腰间还挂着剑鞘,去掉了伞面的剔血者正插在里面。
在梦境里,我似乎可以复现之前自己拥有过东西……
察觉到这一点,阿黛尔有些惊喜,连忙试着复现了“偷心者的唇彩”、“唤灵手镯”等一系列神奇物品,将自己武装到牙齿……好吧,有些夸张,不过至少武装到了嘴唇。
只可惜,这个机制似乎不能复现只是见过或者短暂持有的物品……
阿黛尔小小地遗憾了一下,刚才她试着复现自己装备过的“黄昏圣徽”,未能成功之后又换成维斯佩修女使用的那些神奇物品,同样收获了失败的结果。
“真是可惜,要是武装的再充分一些,我就敢平推过去了……”
阿黛尔自言自语地开了个玩笑。
平推是不可能平推的,魔女做不来这种力气活……但是,她装备齐全倒不是假的:
此时阿黛尔手上戴着黄铜戒指“欧提勒士的悖论指环”、手腕上套着镶嵌钻石的“唤灵手镯”、口袋里是“正义”小姐给的“偷心者的唇彩”和“星星”先生给的“信使口琴”,腰间挂着“剔血者短剑”,小臂上还绑着锋利的“幸存者袖剑”,红宝石项链“蔷薇之心”挂在胸前,用一只手提着装满了非凡子弹的手枪,可谓全副武装。
——什么?为什么“蔷薇之心”也能被召唤出来?
别问,问就是嫁妆。
似乎是阿黛尔的错觉,在看到她没有继续深入,而是站在城市边缘具现神奇物品、给自己叠加增益,那些尸体的表情上都出现了些许呆滞。
不过阿黛尔并没有在意这些,甚至这些准备都觉得不够,干脆直接在另一只没有提手枪的手上复现出了那枚疑似来自“愚者”的黄水晶吊坠,在成百上千具悬挂干尸的注视下直接开始了占卜,确认自己继续深入的话会不会有危险。
不知道是因为梦境的延迟还是灵摆的主人也因为阿黛尔的谨慎感到震惊,灵摆停顿了一阵子,才开始顺时针旋转,幅度很大,但是速度还算正常。
这是什么意思?
阿黛尔皱眉,她毕竟不是专职的占卜家,对于类似结果的解读缺少一种福至心灵的灵感,只能凭借经验解读。
难道说,这次灵摆占卜的结果意思是,自己探索的话会遇到严重的危险,但是在梦境中遇到的危险并不会对现实中造成影响?
阿黛尔狐疑地对这个猜想做了一次占卜确认,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这才放下心来。
然而,一放下心来,她就越发觉得刚才在一边一顿操作的自己好像有那个大病……
咳咳,这叫谨慎,谨慎!
阿黛尔有些尴尬地纠正了自己在心里的用词,放下心来,向城市的内部走去。
尽管从外面看起来宏大,但是这座城市的结构却出奇简单:
整座城市被南北、东西两条大道十字贯穿,分成四大块,中央广场上就是那棵巨大的榉树,每一根树枝上都延伸出了气根。
除去南北、东西两条大道之外,城中所有的道路都没有丁点弯曲,将城区内部分成一个又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小方格,所有的道路都只有直角弯。
小方格当中,是一座座样式奇特的房屋,有的具备华丽的琉璃瓦和飞檐,有的却是简陋的连屋顶都不完整;有的高大明亮,有的却低矮如狗窝。
无数没有任何共同点的建筑,被强制装在一模一样的方格形区域内,简直能把建筑学家活活气死,偏偏表现出了惊人的统一性。
没错,这样的一座城市,外城看起来却是完美的圆形,圆到让人甚至不用看到全貌,可以从感觉上主观察觉这一点。
从神秘学的角度分析,可以解析出个性的差异、规制的压迫、整体效应等一系列名词,于此相关的名词,恐怕就是“军队”了吧?
阿黛尔在心中分析着,不由得感叹这座城市的布局精妙。
当然,感叹的时候她并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向城市中心的那棵榉树走去。
随后,她的眸光突然凝固,因为她在这里看到了让她觉得意外又理所当然的建筑。
充满了年代感的砖墙上挂着陈旧的牌子,只不过上面的字已经从“红城区电报局”变成了“宾西港电报局”。
阿黛尔只是短暂地犹豫了一会,就决定进去看个究竟。
“愚者”的信誉还是很好的,应该不会刻意误导占卜的选项,也就是说即使在这里死得再惨也不会影响现实。
——既然如此,那还怂什么?
阿黛尔优雅地迈步向前,随后一脚踹开了电报局的大门,让门扇脱离了活页,从门框上掉了下来。
电报局里,梅兰妮和帕沃·考特的动作明显地停顿了一下,显然他们也没想到有人敢这么嚣张地进门。
“您好,请问,有,什么事情?”
梅兰妮愣了两秒,才用阿黛尔之前听过一次的那种一顿一顿的诡异声调说道。
“你们上次给我的那封电报,到底是什么来头?谁指示你们这么做的?”
知道自己并不会真的死去的阿黛尔完全没了客气的意思,一枪把帕沃·考特手中的烟斗打落,也不心疼消耗的灵性子弹。
反正是在梦里,不如爽一回……
然而,随着烟雾散去,阿黛尔看到了帕沃·考特和梅兰妮的身躯,发现他们的脑袋早已被不正常地拧转了过来,此时正在用背后对着她。
“你,可以,自己,看看。”
梅兰妮的声音响起,阿黛尔的眼前出现了无法理解、无法描述的光景,这让她一下子失去了意识,醒了过来。
门外传来了水手们的喧闹声,半睡半醒的阿黛尔听到的最清晰的一个短句就是“有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