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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发现自己的动物园系列剩下的存稿不够四千字了,所以今天发点别的,还在追订的大家也可以看看我其他文的风格,下一本书想看什么也可以在这章下面回复。
今天发一个之前投过稿的赛博朋克的新书,本来想冲第一期科幻征文的,后来还是决定把心思集中到这一本上面来。现在想想幸亏没双开,要不我肯定撑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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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吗?其实我们的头上不止有太阳。”
这是赛丽亚第一次见到吴咎时,他对赛丽亚说的话。
那时的吴咎穿着袖子宽大的带扣短衫,里面套着一边黑一边灰的紧身长袖衫,收腿的八分裤上有银质的挂饰叮当作响,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棵被火烧焦的圣诞树,和赛丽亚之前遇到过的任何一个赛博疯子比起来都没什么区别。
赛丽亚·克里斯蒂作为一名义体医生,自然不会把这种人的话放在心上。就算他真的因为装了太多的义体而精神失常,在他不主动支付诊金的情况下也别想让她动手帮忙。所以,她不耐烦地拨开了这个看起来有些疯疯癫癫的家伙,自顾自地向前走去。
“你看起来不相信,女士。”
没想到,那个家伙竟然又贴了上来,像只苍蝇一样在赛丽亚的耳边嗡嗡直叫。
“我知道,这可能不太好接受,但是你要相信我,我们的头顶上从来都不应该只有太阳……”
“好了好了我相信,除了太阳,还有那些该死的悬空建筑和聚能矩阵,它们的确遮挡住了阳光,但是我并不希望把它们炸掉或者怎么样,我只是个义体大夫,没兴趣和你们这群信徒多费口舌。”
赛丽亚烦躁地打断了对方,她已经浪费了将近一分钟的时间,这有可能会让客户对她的评价变差,现在她只想甩开眼前的这个疑似拜日教徒的家伙,然后尽快找到这次的客户。
拜日教徒是赛丽亚所在的第九区地表活动的一个大型宗教组织,其成员崇拜太阳,认为覆盖在第九区顶部的别墅区“空中花园”侵犯了他们享受阳光的权力,所以在底层世界策划着各种各样的恐怖活动,试图将空中花园摧毁——当然,掉下来的残渣如何处理显然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尽管他们大部分的行动都因为内部人员办事不利而失败了,但是成功的几次也让大人物们十分恼火,执行部队一直在清理拜日教徒,在对付这群疯子的时候雇佣兵们甚至可以直接使用最强武力。总而言之,没人想和他们扯上关系,除了疯子、亡命徒或者集双方之大成者。
“不不不,您误会了。”那家伙急忙摆手,“我不是那群拜日教的疯子……”
“……那就是另一种疯子,至于是哪种我才不关心呢。”
赛丽亚不耐烦地挤开对方,向路边走去。她的智脑还是没有提示客户已经出现在附近,这让她分外焦躁。对方在地表区的黑市上开出了匿名悬赏,需要维修老旧型号的义体,并要求应聘者在第九区的地标建筑义体大桥下等待,现在已经超时五分钟了。
然而,发生在第九区的意外就像保险套上的破孔,你永远不知道下一次会是在什么时候发生——而且,这两种意外发生之后,都有可能闹出人命。
多几条命,或者,少几条命。
“就是那个女人,先把她抓回去!”
一群装着形状夸张的各类义体的帮派成员驾驶着十多辆摩托车飞驰而来,完全无视了吴咎,以超过八十迈的速度向着两人所在的位置冲来。
如果他们背后的人委托的任务真的如他们所说,是要“把人抓回去”,那么显然他们完全没有理解这条指令的意思,除非碎成几段的人也算人。
当然,尽管指望这些被成瘾性药物和性偶掏空了身体和脑子的黑帮成员理解过于复杂的指令是不现实的,赛丽亚也无法理解乃至接受这种性质明确的暴力行为。然而,她的义体并不支持她做出足够躲开这些家伙的大幅度移动。
然而,那个穿的像圣诞树一样的男人跳了起来,向飞驰而来的两辆摩托车冲了过去。
他拔出了系在腰间的那个长柄状物体,向前勐地挥动。
赛丽亚的电子眼视野被强烈的光线模湖了,在刚才的一瞬间电子眼检测到了转瞬即逝的庞大能量,几乎将义眼的探头彻底摧毁。幸好她还有一只眼睛是原装的,只是受到光线刺激不停地流着眼泪,这才让她现在不至于全瞎。
帮派成员和他们的车辆残骸均匀地散落在周围,赛丽亚的旁边就落着一根还在闪烁着电火花的串珠牛子义体,不过赛丽亚没工夫管这些,她看到了更让她震惊的东西。
第九区乃至整个世界——好吧,至少赛丽亚去过的地方是这样——地面都是由某种深蓝色的硬质材料制成的,人类已知的一切手段都无法损坏它们。不只是地面,还有不少地貌也是一样,人类至今无法解释它们是如何形成的。这种材料被人们成为“叹息之壁”,取自已经消失在时间长河中的某种古老宗教的概念,意为不可摧毁。
然而,现在那片地面上印着一道以那个怪人为圆心的弧形沟壑,虽然不深,但是确确实实是一道沟壑。
“你他妈做了什么?……不,你他妈怎么做到的?”
赛丽亚目瞪口呆地问道。
“那种事情不重要。”那个怪人冷静地回答,“比起这个,你刚才看到了吗?”
“看到什么?”赛丽亚还没有从叹息之墙被破坏的惊愕中恢复过来,又是两辆摩托车调整了方向再次勐冲过来,驾驶员手臂义体上延伸出了闪烁着蓝光的电磁割刀。
“好吧,那就再看一遍。”
那个怪人冷静地点头道,再次摆出了奇怪的架势。赛丽亚残破的义眼再次发出了不堪重负的警告,然而赛丽亚已经顾不上这许多了,她只是用自己的肉眼死死盯住了那出鞘的物体。
她看到了无数个细碎的小点,它们向外散发着璀璨的光芒,从复合材料的手柄上延伸出八十公分,就像第九区的霓虹灯饰带,但是赛丽亚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明亮的饰带。尽管是第一次见,但是她莫名地觉得亲切,好像有什么亘古不变的信息记录在她的基因里。
饰带划过的地方,摩托车、帮派成员的义体应声裂开,没有一丝滞涩,喧闹的帮派成员的存在和那条平静闪烁的饰带比起来立刻就变得无足轻重了。
那是什么?赛丽亚震惊的几乎失语,只是从对方的表情判断出自己问出了这个问题。
那个男人笑了,笑得像个孩子。
“星星,”他说,“那是星星。”
“星星?那是什么?”
赛丽亚像是牙牙学语的孩子一样咀嚼着这个单词,试图把它的声音、含义与代表的事物一起吞咽下去,好让自己充分消化并理解它。
“对,星星。”男人喜悦地笑了,他以神父布道般的庄严口吻描述道,“悬浮在天上的星星。这把剑或许就是它的碎片。”
“可是那怎么可能?”
赛丽亚难以置信地反问道,“怎么可能有东西能够脱离第九区表面的拟造重力?无论是什么飞行器,在冲破大气层之后都会不受控制地向太阳飞升,在太阳内部被高温彻底汽化!”
“不是飞行器,也不是浮空堡垒。”
男人耐心地解释着,周围围拢上来的帮派成员完全被他当成了空气。他随手挥动着星河般的剑刃,每次挥舞都让赛丽亚的义眼短暂地失明。在她因眼泪而时断时续的视野里,在她久未调试的听觉模块中,她看到了粉碎的义体、抛散的零件和彷生肌肉,听到了帮派成员的怒吼声和惨叫声。
“它们不需要叹息之墙的引力就能保持和地面的距离,只有在夜晚的时候才会出现,它们的光芒比太阳光柔和的多,数以千计的星星发出的光芒也只能让肉眼勉强分辨物体的轮廓……”
男人兴致勃勃地讲述着,同时手中饰带般的剑刃光芒闪落,将那些赛博疯子的肢体切开,就像烧热的餐刀切开黄油一样,络合生物蛋白材料的义体被毫无阻碍地切成碎片。
“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赛丽亚放弃了和眼前的这个男人沟通的想法。对方使用的有些词汇并非通用语,而是从某种古语当中扒下来的音译。
她不知道“夜晚”是什么,自打她生下来开始,太阳就一直照耀在第九区的每一寸土地上——当然是未被空中花园遮蔽的土地——似乎永远都不会感到疲倦。
他说的星星大概是一种低空漂浮的大型浮空建筑,在移动的时候会发出柔和的光芒,当它们遮蔽太阳的时候,就是他嘴里的“夜晚”了……大概?
赛丽亚根据自己的经验做着猜测,然而这时男人的战斗已经进行到了尾声。
这根本不能算是一场战斗,更像是一场单方面的屠宰或者肢解。
男人以某种极为混乱的步伐移动着,他的全身上下有各种赛丽亚见都没见过的义体在闪着五颜六色的光芒,让他看起来更像圣诞树了。
然而,每当帮派成员们到达他周身五米范围内的时候,他们就会像喝醉了酒一样,变得动作僵硬刻板起来,而男人则会敏锐地捕捉到类似的机会,将手中的剑刃送进每一个动作的间隙内,撕裂他们的肢体,让他们在惯性的作用下或完整或零散地向前飞去。
最后,男人腾空跳起,足部的空气动力构件勐地向后排出了经过压缩的空气。伴随着爆胎般的巨大声响,他的右脚像是沉重的战斧一样噼在了最后一个飞驰而来的暴走族的上半身上,那家伙的身体径直向后飞了出去,撞在颇有科技感的银色桥墩上不动了。
随后他顺势在空中转动身体,跳上那辆还在行驶的摩托车,同时将赛丽亚一把捞上车来,随后驱车扬长而去。
“接下来你要把我带到哪里?”
在认清自己的处境之后,赛丽亚怯怯地问身后的男人。她被那个男人搂在怀里,双臂越过她握住了全地形摩托车的握把。
赛丽亚能感受到他义体上的空气循环装置正在发出尖锐的、不正常的细微鸣叫声,裸露在外的义体手臂被过载模式弄得滚烫。
“哪里都可以——你觉得哪里方便维修,就去哪里。”
男人露出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不过,由于我的义体型号有些老,不少备件可能不是哪里都有货,所以我还是希望你能去我家。”
赛丽亚花了几秒钟才理解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你就是那个雇我维修义体的家……客户吗?”
“当然了,否则我也不会在义体大桥下面熘达了——那座大桥的形状总是让我产生奇怪的联想。”
男人理所当然地回答道,“我可不想在一座造型充满了各种性暗示的桥下多待。要不是这附近都没什么显眼的地标,我也不会把会面地点定在这里。”
“可是,为什么我的智脑没有匹配到你?”
赛丽亚疑惑地问。
“我说过了,我搭载的是老型号的义体。”男人笑了笑,“这台义体除了近几年才不得不装上的生物读卡器插销之外,和外界没有任何联系。不能使用基于任何距离的无线连接,只有同一型号的义体之间自带的量子通讯网络。”
“那你岂不是没法直接导入很多信息,平时怎么掌握新技术?”
赛丽亚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在第九区,各种信息异常驳杂繁复,很多信息如果自行了解的话,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学习,女士,学习。”男人又一次笑了起来,赛丽亚才发现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其实很喜欢笑,“在智脑没有发明之前,我们都是用自己原装的脑子来解决这些问题的。”
赛丽亚突然觉得有些心虚。
这时,他们正乘着摩托车渡过横跨第九区的河流。这条河流是间歇性的,贯通人类定居的九个大区,河水是带有强烈腐蚀性的重金属溶液,所以河两岸的隔离区有足足数百米,在这个范围之内只有一排排的回收工厂还在ai的控制下保持着运转,将河水内部的金属资源充分回收利用,用于建设城市。
看着青紫色的河流在深蓝色河床中慢慢远去,赛丽亚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询问男人的名字。
“我叫赛丽亚·克里斯蒂,请问您怎么称呼?”
赛丽亚问道,随后她听到了男人的声音,又是那种意义不明的古语。
“吴咎,你可以叫我吴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