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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蕾见平时总是骚话连天的武吉突然瞪起了眼，扮起了恶人，倒被他吓住了。
其实。
也不是吓住了。
而是她作为一个打工的，被自己的老板，给天克住了。
云蕾拼命揪着自己的衣襟，毫无底气地分辩道：“……当时，你们不是说碗打烂了就打烂了，不要紧的吗？
还有。
晚上我打包回去的剩饭剩菜，也是经过你们允许的呀。
我都在你们店里干了这么多天了，现在工资不要了，只要那200块钱，还不行吗？
再说了，那200块钱都被我用掉了呀，我也没钱还给你们了。”
武吉“哼”了一声。
他看了看马芳芳。
马芳芳“噗”的一下，将自打林凡进来就含在嘴中，早已抿得一点味道都没有了的一枚瓜子壳瞬间从口齿之间喷了出去。
然后。
她才重新打量着林凡，又仔细看了看云蕾。
她的鼻孔中喷出了两道白烟。
仿佛。
喷出的是无尽的晦气。
马芳芳蛤蜊着两只牡蛎子眼，将眉毛拧成了牡蛎子上最粗的那条黑纹：“艹！
云蕾，行，看在你已经干了这些天的份上，碗，我就不让你赔了，但是，那200块钱说好的是借的，有借有还，做人要讲信用，知不知道？
那200块钱你不能耍赖，如果说我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的话，当初老娘我就不会借那200块钱给你，你说对不对？
当时你是说了，要不就在发工资的时候扣，要不你就还我。
现在你一个月没干满你就走了，工资是一分钱没有，那200块钱你不还给我？
你觉得你讲道理吗？”
马芳芳这一番话。
把云蕾说没词了。
她也知道，无论如何，自己还是应该感谢一下马芳芳，她觉得，尽管自己在这个店里吃了不少苦，但是，毕竟马芳芳还是给了她一碗饭吃的。
她。
可真会体谅别人。
可。
谁又体谅她？
难道，她所吃的那些饭，以及马芳芳给她的那200块钱，不是她出卖自己的劳动力赚来的吗？
她刚才还因为劳累而委屈。
因为满手的血口子而羞对林凡。
转眼。
她却又想用愚昧的善良去体谅别人了。
真是。
让人无语。
旁边。
林凡可不吃马芳芳两口子这一套。
他将云蕾拉到自己的身后，十分认真地对马芳芳道：“阿姨，拜托你，要搞清楚……
我告诉你，根据第八十五条，用人单位有下列情形之一的……责令用人单位按应付金额百分之五十以上百分之一百以下的标准向劳动者加付赔偿金：
，未按照……支付劳动者劳动报酬的;
，低于当地最低工资标准支付劳动者工资的;
……
还有。
我国刑法第二百七十六条之一规定：以转移财产、逃……或者有能力支付而不支付劳动者的劳动报酬，数额较大，……造成严重后果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懂了吗？
阿姨？”
林凡一口气将这些法律条文对马芳芳与武吉说了出来。
很流利。
吐字很清晰。
马芳芳眨着眼看看武吉。
武吉看看马芳芳。
两口子眨巴着眼，呆呆地盯着林凡的嘴唇，虽然，林凡说的那些什么法啊，条啊之类的，这两口子不懂。
但是。
仅是林凡那副滔滔不绝，理直气壮的模样，就已经在气势上将她们两口子压了下去。
马芳芳张口结舌。
“这个……”
“那个……什么？”
林凡觉得，得再给她加把火：“……依据第九十四条，用人单位非法招用未满十六周岁的未成年人的，由劳动行政部门责令改正，处以罚款；情节严重的，由工商行政管理部门吊销营业执照。情节严重的，则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定罪处罚。
还有。
依据第六条，用人单位使用童工的，由劳动保障行政部门按照每使用一名童工每月处5000元罚款的标准给予处罚……”
“什么？”
马芳芳简直惊呆了。
她的心中瞬间有一万只草泥马在奔腾而过。
草泥马！
老娘好心收留云蕾，是见她可怜，给她点活干，给她碗饭吃，知道吗？
怎么？
老娘还做错了，还那个什么什么5000元罚款？
马芳芳使劲呲了呲牙，她，倒被林凡的话给吓住了。
武吉也一样。
他没想到，自己那三句半，居然一下子引出林凡这么长的一大串什么法，什么规定的东西出来。
看林凡那流利得一点不打嗑巴的模样，大概，那些法应该都是真的。
武吉悄悄地溜到旁边去了。
他有点怂了。
马芳芳一瞪眼，然后，又用力抹了一把小脸盆似的那张肥脸：“哼！
别跟老娘说什么法不法的。
老娘才不怕。
实话告诉你，云蕾，老娘是看在你是个女孩子的份上，才让你走的，不然的话，今天你不赔钱，你就走不了。
你们两个小崽子，信不信老娘找黑社会整死你们？
行了行了，滚滚滚，快滚，快点给老娘滚。”
呵。
呵。
有些人啊，最会说最狠的话，却给自己架最高的梯子，好方便自己借坡下驴。
林凡看着外强中干，已经被自己吓唬住的这两口子，肚皮都快笑破了。
特别是，当他看见马芳芳脸上的肥肉和那只双层下巴，如同失了控一般“突突突”直跳时，林凡都快绷不住自己了。
他强忍着笑，拉着云蕾对马芳芳道：“阿姨再见……”
“滚滚滚……滚滚滚。”
马芳芳的蛤蜊眼，都快翻到房檐上去了。
林凡拉着云蕾走到外面。
街上。
此时已经有一些顽皮的小朋友在玩爆竹烟花那些东西了。
看来。
新年，真的不远了呀。
云蕾轻轻挣脱了林凡的手，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低声对林凡道：“林凡，还要好长时间才开学呢。”
懂。
林凡不用她再说什么了。
有些话。
还是他先说出来的好。
有些话如果让女孩子先说的话，其实，是男人最大的失败，林凡虽是少年，也懂其中的道理。
林凡已是少年。
怎不懂这道理？
林凡抿了抿嘴，笑着对云蕾道：“云蕾，一切有我呢，放心，我有钱……
等下就取给你。
你别担心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