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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去一连几日,百里烨都早出晚归,黎童都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她想着,总归会对她说的吧?
可等着等着,等到她睡得昏天黑地,百里烨都没跟她开口。
与此同时,贺源也经常不在府上,根据柳鸾儿安排在府上的眼线,这两人的进出时间基本属于前后脚。
柳鸾儿本想让人试着跟踪,却总是在跟了几条街之后失去对方踪迹。
避免被发现,只得放弃。
“你说他们到底是要做什么?”黎童啃着苹果,想不通。
“不知道。”
“我脑子笨,想不出来很正常,怎么你也不知道?”
柳鸾儿点了一下她的脑袋:“将军与贺源都是跟踪好手,我的人不敢跟得太紧,但他们只要一找到机会,我的人就跟丢了,实在也没办法知道他们去了哪儿做了什么。”
“真贼啊!”黎童狠狠咬了一口。
“你不是天天与将军同床共枕吗?今晚上熬着别睡,用你的美色引诱一下?”
黎童瞥了她一眼:“你能好好争个宠吗?这怎么还给我出主意的?”
“咱们这府上,争宠有用吗?”
周兰笑着搭茬:“没用。”
“跟你有什么事儿?”黎童气道。
周兰端详着自己刚做的蔻丹,小声道:“不过我可以给你们说些事。”
还不等黎童开口,柳鸾儿似乎已经觉察到了周兰话里的意思,问道:“将军让你对谁下手了?”
周兰抬起袖子掩住红唇,媚眼如丝。
黎童愕然,凑过去:“谁呀?”
“你猜猜?”周兰挑起细长的柳眉,眼神之中透露着些许暗示。
黎童细细与她对视好一会儿,试探着低声道:“我认识的?”
“很熟。”
黎童舔了舔嘴唇,她在这里认识的人不多,除却将军府里的几个人,那就只剩下相府的人了。
而相府里的人,能用到美人计的,只有一个。
黎胤之。
可是,她都已经嫁到将军府了,而且大哥不是原本就跟将军一条线的吗?百里烨干嘛还要让周兰去给他下套?
见黎童一副恍然大悟然后又想不明白的表情,周兰和柳鸾儿对视一眼。
而后,周兰就开了口:“不明白?”
黎童摇摇头。
“要不再想想?”
黎童皱着脸,果真按照周兰说的又想了想,可还是没明白,翘首以盼地望着周兰,希望她能解惑。
但周兰却没有继续开口,看她那样子,似乎是想让黎童自己想明白。
“好姐姐……”
黎童撒着娇就要扑过去抱人家,被周兰灵活地闪身避开。
“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哦,我这小身板可禁不住你这般压的。”周兰掐了掐自己的腰,冲柳鸾儿挑了一下眉。
黎童顿住,然后垂头看了看自己的腰。
也挺细的,但比不上人家吃饭的家伙,酸了,还有点生气,哼!
歇了打闹的心思,黎童又认真起来,这几日百里烨回来得很晚,早上天没亮就出去了,黎童根本逮不住他,看起来今天晚上得熬夜了。
黎童摸了摸脸,她这娇/嫩的肌肤啊!
晚上他要是不说,家法伺候!
眼神陡然间变得犀利,手里的苹果再次遭到强烈袭击,汁水四溢,别说离得近的周兰和柳鸾儿感受到了强烈的怨念,就连不远处的连锐都察觉到了,暗自祈祷将军吉人自有天相。
夜很快深沉下来,为了避免自己睡着,黎童端坐在桌边,手边一壶浓茶,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门口。
她就不信了。
今晚还能逮不住这只大耗子?
更漏声声响,夜色逐渐浓稠,门外灯光照不到的地方,宛如一片穿不透的黑色幕布,将那些无论是肮脏还是纯净都遮盖得严严实实。
黎童焦躁地翘着二郎腿,手摆在桌子上,细长的手指一下一下敲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带着缓慢节奏的声响。
有春轻轻敲了敲房门,而后推了进来。
“夫人,四更了。”
黎童一口银牙咬得咯咯直响,手指也不敲桌面了,反而一点一点用力收起,怒火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到那张娇俏白皙的小脸上,屋顶上蹲着的连锐从这位向来笑嘻嘻的夫人身上感觉到了浓重的杀意。
糟了!
将军保不住了。
“连锐!”
一声怒喝,连锐差点从屋顶上滚下去。
手忙脚乱了一阵,连锐立刻恢复到了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模样,只是微微颤抖着的指尖暴/露了他内心的惶恐不安。
他站在门外,屋外的黑暗与屋内的昏黄,将他整个人一分为二。
连锐绷直了肩膀,垂落的面目下面是紧抿的唇线,僵硬而紧张,黎童眯着眼睛,从狭窄的眼缝中定定地望着他好一会儿。
“你跟着将军好久了吧?”她突然问道。
对于第一个问题竟然问的不是将军最近在做什么,连锐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不过很快他就镇定了,冷着脸回答:“回夫人,属下是不久前才来的,之前一直没见过将军。”
眯起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些许,黎童很快明白过来:“你之前在深山里?”
“是。”
也就是说,连锐来了之后没多久,贺源也跟着来了。
“那你可知贺源为什么会出来?”
“这个属下不知。”
“果真不知?”
“果真不知。”
对于百里烨手底下守口如瓶的本事,黎童并不是很想领教,说白了,这帮人其实跟死士没多大区别。
她是真挺怕万一问到了什么不能说的绝密,然后他们又因为自己是夫人而不能蒙骗,纠结之下服了毒哪可就完了蛋了。
对此,若是连锐知道,恐怕得说一句,夫人您真想多了,死士也不会死在这种无用的地方啊!
“从深山里出来的,除了你,还有谁?”
“就我一个。”
连锐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脸色有些发白,他的双手垂放在身侧,缓缓地握成了拳,很用力,用力到关节发白。
黎童明白过来,深山里的那些训练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或许,跟养蛊差不多。
“以往能出来的人,也这么少吗?”
连锐咽了咽口水:“回夫人,上一波没有出来的人。”
黎童心中寒凉腾起,从心脏处逐渐往四肢百骸扩散,指尖因为发凉而有些颤抖。
沉默许久,黎童终于还是问出了口:“他去了哪儿?”
虽然没有点明是谁,但连锐知道黎童说的他是谁。
他知道,但不能说。
于是,他沉默了。
“不能说?”
黎童深呼吸了一口气,气极反笑。
“已经过四更了,他今晚是不打算回来了吧?”
连锐仍旧沉默着,他张了张嘴,眉目之间满是难色地看向站在一旁同样很为难的有春。
“夫人,休息吧。”
“不休息,他什么时候回来,我什么时候睡,你退下吧。”黎童摆了摆手,转身拿起桌上的剪刀,将烧得过长的灯芯轻轻剪掉,再不看一眼连锐。
有春没说什么,自家夫人从来没有这么倔过,一向好说话,但这次将军似乎的确做的有些过分了。
夫妻之间,哪儿有那么长时间连句话都说不上的?
有春缓缓走出门去,站在连锐跟前,又看了一眼屋里始终坐在桌边的黎童,轻叹了口气,低声道:“夫人这般只是担心将军,不管将军在做什么,总得跟夫人说一说。你也看见了,夫人没那么不讲道理,我现在看着夫人,你速去速回。”
“这,有春姑娘……”
“去吧。”
连锐咬了咬牙,躬身抱了拳,快步离开了。
而有春在目送着他离开之后,又迅速推开房门窜了进去,用小声又克制的声音说道:“夫人,连锐走了,去找将军了。”
“那他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
有春连连点头。
话音刚落,黎童就开始将自己的衣服脱掉,只剩一件单薄的里衣,然后留了一件外衣,扔在脚边。
说实话,从夏转秋,改变最大的就是日夜温差,而现在这个时刻,温度很低,黎童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去,将厨房里凉了的饭菜端过来。”
等到一切就绪之后,有春就回屋歇着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一柱快要烧尽的蜡烛,黎童用力搓了搓脸,然后双臂交叠在桌上,将头埋了下去。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黎童听到房门被小心推开的轻微声响,有脚步声慢慢靠近,那人踩着克制的步伐走到她身边。
那人站了很久,也不知在想什么,只听得一声极低的叹息声,然后被黎童扔在脚边的外衣被捡了起来,轻巧地盖上黎童冰凉的肩头。
百里烨指尖微微一颤,面上神情微变,心中钝痛,仿佛有一把生了锈的刀子在一下一下切割着他的血肉。
他没说话,只是将胳膊环过黎童的后背,从她腋下穿过,轻巧地将她抱起。
他的动作很轻,可原本就没怎么睡熟的黎童一下就醒了,朦胧的双目呆愣愣地望着百里烨,她用力咬着牙,让呼之欲出的哈欠憋在胸腔里,硬生生逼出一行眼泪,顺着脸颊滑了下去,然后又被黎童用力抹掉,眼角那一块片刻间就泛了红。
“你放我下来。”
沙哑的声音从那把纤细的嗓子里发出来,百里烨蹙着眉,下意识地将胳膊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