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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等了半晌,上头一直没发出动静来,心中微微一松。
黎童一边警惕着,一边又回了原来的位置,一手小心摸索着,另一手则重新拔出发簪,按着先前撬开的位置缓缓深入,待到发簪再无法前进的时候,黎童咬着牙,屏住呼吸,朝着刚才裂开的方向一点一点往里撬。
当足够一条胳膊伸出去的洞口出现的时候,黎童几乎要哭出声。
她小心抓住外面的黑布,又将耳朵贴在墙上听着外面的动静,确认没人之后,才将黑布一点一点往上拽。
当光线透出的时候,黎童只觉得自己好像在这黑暗中被囚禁了一个世纪。
喉咙有些堵塞,莫名热泪盈眶,黎童用力压了压喉头,偏头将眼角在肩侧用力蹭了蹭,稍稍一折,那块本就松动的木板就落了下来,黎童甚至还能听见铁钉掉落在地上的清脆声响,她回头看了看,屋顶仍无动静,不知是不觉得她会逃走,还是人不在。
第一块木板被拆下来之后,第二块就更简单了。
只不过黎童不敢将黑布完全拿下,只能蒙着黑将木板一块一块拆卸下来,她晃了晃脚,铁链仍旧困缚着她纤细的脚腕。
登时间,黎童有些挫败。
就算她将整扇窗户都拆掉,可这脚踝上的铁链仍旧不允许她离开这里,希望百里烨的人能给力点,就像上次她被抓一样给力。
外面是个空荡的小院子,没有人守着,但很干净,看得出来经常有人走动。
黎童扯了一片衣角扔了出去,而后将黑布重新盖上。
她弄不断铁链,只能等。
可除非别无他法,坐着等人来救,并不是她做事的习惯。
黎童将那些拆卸下来的木板全都归拢,抱起藏进了被子里,自己又跟没事儿人似的回到了床上坐着。
她刚才注意了外面的光线,大致猜算了一下时辰,应该是午时左右。
视野那么好,应该能找到她的吧?
黎童坐了一会儿,五脏庙忽而咕噜了一声,啊,时间差不多了。
“喂!该给馒头啦!”
黎童用力踢了一下腿,铁链随之晃动,砸在床板上,发出沉闷声响,没多会儿,头顶的瓦片被掀开,黎童看见一只骨瘦如柴的手腕伸了出来,捏着两个雪白的馒头,只一下,那手又缩了回去,馒头准确地落在黎童眼前。
低头再抬头的片刻间,瓦片又合上了。
对方似乎是真得一点都不担心她会逃走,甚至都没打算往下面看一眼屋里是什么情况,黎童啧了一声,拿着馒头爬下了床,掀开黑布朝外面看去。
边吃边看。
吃饱了才能动脑子想办法。
馒头松软香甜,黎童三两口就解决了一只,另一只也以极快的速度吞下肚子,她决定闹一闹。
不闹,对方还以为她真是那么好拿捏的呢!
黎童眯了眯眼睛,再不躲藏,伸手将罩在外面的黑布扯了下来,光线一瞬间刺进屋中,黎童迅速眯起眼睛,却还是不防被白光闪疼了眼睛,一行热泪倏地淌下。
她抬起手,捏着袖子擦了擦脸,又伸出手去,将多余的木板用力掰了下来,掰不下来的,黎童便抬起另一条不受束缚的腿,狠命踹了出去。
若说之前担心被发现动作的话,现在的她,简直就是要让他们发现动静才是。
木板被踹飞出去,砸在外面空荡的院子里,发出足以令人听见的动静,黎童回头看了看,那屋顶上的人仍旧没有任何反应。
真是奇了怪了。
他们是真一点都不怕她逃走吗?
就这么相信这根破铁链子?
行吧,她也的确挣不断这根铁链。
黎童又是一脚踹了出去,窗户上的细木条不堪一击,纷纷哀嚎着飞落,黎童哼了一声,拿着一根木条,反身坐在了窗框上。
她这时候才仔细看起脚踝上那根铁链来,确实是她能力所及之外。
黎童深呼吸一口气,气沉丹田,似乎是要将全副身心的力气都用在这一喊上:“救命啊!!!!”
不知是不是被她吓到了,黎童分明听见屋顶上传来瓦片被踩碎的声响,她抬头望去,果不其然那块瓦片被掀开,有一张脸背着光朝下望着。
黎童不知哪里来的胆气,冲着那看不清五官的脸挥了挥手,咧开一嘴白牙,顺手又拔下发上玉簪,抵住自己的喉咙,说道:“叫你们管事的来见我,本夫人有桩生意要与他谈。”
语气柔和,却分明透着威胁。
那人呆愣愣地保持着同一个动作数分钟,黎童扭动了几下脖子,她都有些手酸了,这人怎么还不动作?
莫不是不怕她死?
她猜错了?
黎童微微蹙眉,正打算走下一步的时候,就见那人将头缩了回去,瓦片也盖了回去,再然后,就没有了然后。
黎童等了好一阵,确认暂时没人过来,就放下了手。
百无聊赖地等了好一会儿,黎童才终于听到了外头院子里传来脚步声,还不止一个人,她登时提起了精神,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那声音传来的地方,捏紧了发簪。
来人是张陌生面孔,她并不认识,但从衣着上来看也是富贵人家出身的,通身气度不凡,隐隐有上位者的姿态。
是个当官的。
只是不知道是个几品官。
看这走姿,显然是做惯了趾高气昂这一行事风格的。
黎童“啧”了一声,只觉厌恶,百里烨戎马半生做到那份上还没眼前这人这般高傲呢,不说百里烨,就说她爹两朝丞相待人也还是谦恭的,这人有什么资格?
“你谁?”黎童用发簪指着那人,满脸不悦。
那人顿住了脚步,双手负背,笑盈盈地看着黎童,眼底却分明是一片鄙夷,黎童看得真切,越发不待见此人。
“哪个主子下面的狗?”
果不其然,这话一说出口,那人立刻变了脸色。
“这里你够得上资格与本夫人说话吗?”
那人气性小,三言两语就被黎童气得涨红了脸,黎童只觉得好笑,来这里这么长时间,她还是头回见到这么忍不住气的人,不由得起了一些恶劣的小心思。
“叫你主子来与本夫人言谈。”
黎童扭了扭略有些酸的手腕,将发簪转在指尖,眼尾上挑,视线细细地在那人身上一寸一寸地挪,似是要将他从里到外都看个透彻,鄙夷个透彻,仿佛要将那人刚才对她的鄙夷一并还回去。
“怎么?听不懂本夫人的人话?”黎童柳眉倒竖,忽而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轻笑了一声:“哦,我忘了,你是狗,的确听不懂人言。”
“你!”那人冷喝了一声,却又似乎想起了她的身份,话到嘴边滚了几圈最终还是咽回了自己的肚子里,一张脸忽而红忽而白,几番变化。
黎童见他这样,不由得大笑出声。
“有趣!”
黎童明摆着不想与他说话,那人无奈,又拉不下脸面,只得狠命甩了一下袖子,大步离开。
“啧!就这么点气性,怎么成就大事?”黎童摇了摇头,晃着腿,铁链顺着摇摆砸在墙上,落下一片片灰白·粉屑。
又没过多会儿,黎童正把玩着手中发簪的时候,院外又传来了脚步声,浩浩荡荡,听起来能有七八人。
黎童微微蹙眉,她不过一个小女子,用得着来这么多人吗?
而为首的那个,黎童只觉颇为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这人的身份,只坐在窗框上定定地看着他走近。
此人神色沉静,面上带笑,却不达眼底,比方才那人要宽阔得多。
“不知夫人有何事要与在下商谈?”
黎童单手托腮,发簪一下一下敲打在膝盖上,她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这人,仍旧没能想起来这人是谁,如果是官位高的人,她应该有所印象,除非是官位低的人,混杂在人群中,行事低调,她便只是一扫而过不会放在心上。
“我是谁?”黎童不答反问。
“将军夫人。”
“原来阁下知道啊?”黎童眯着眼睛恶狠狠地笑道。
那人只轻笑一声,抬手挥退身后众人,往前迈了一步,朝着黎童伸出一只手:“夫人,我等不会伤害夫人,只是想借夫人做些事情罢了,夫人不必如此。”
“本夫人才不信绑匪的话,我要见百里烨,三天之内见不到他,你们就等着替我收尸。”黎童举起发簪,再度抵上自己的喉头,怕对方不肯答应,她用了点力气,喉间娇嫩的皮肤立时便见了红。
那人眉心一动,似是没料到黎童敢来真的,顿时间也有些惊慌,但很快镇定。
“夫人,我们本无意于此。”
黎童歪着脑袋,冲着他温婉笑着,发簪又往里刺了刺。
说实话,是真滴疼。
可她不能退。
那人果真是慌了,忙又上前一步,却因害怕黎童真拿性命做赌,只得耐着性子继续游说,连带声音都软乎了下来。
“夫人切勿冲动,不如,我等先替夫人将脚上铁链解开?”
黎童眯了眯眼,这是要先谈条件示好了?
她晃了晃脚,铁链互碰的声音低沉发闷,想了一会儿,只道:“钥匙扔过来,本夫人自己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