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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鲨鱼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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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凌晨两点左右,尖沙咀梳士巴利道,深夜已是少有车辆经过。

    一辆红色法拉利红色跑车驶过,引擎声带起轰鸣阵阵,两侧的路灯飞快朝身后掠去。

    驾车的,是一位面色凶悍的精壮中年男子,他双手把住方向盘,法拉利疾驰在道路上。

    只是他那张脸的表情上,却透露着一丝癫狂,双眼的焦距浑然不在前方,似乎有几分迷离的模样。

    旁边的副驾驶位置上,一个身姿窈窕的女人正伏着身子,面孔正对着男子的胯间,车内散发着淫靡的味道。

    法拉利犹如一道红色的闪电般掠进隧道,男人脸上泛起难掩的快感,不由得“嘶!”的出了口气,腾出一只手按住女人的脑袋,口中刚要说话,视野的余光却让他猛然一愣,面上享受的表情转瞬被惊恐替代。

    旋即,隧道内却传来了一阵令人牙酸的急促刹车声。

    隧道不长,随着里面传来的沉闷撞击声,只是片刻的功夫,那车身已是好似滚雪球一般,从隧道出口抛飞了出来。

    在连续的滚动之间,车身在惯性的驱使下,最后竟是竖直地砸在了隧道口的水泥柱上,上百万的跑车化作了一团废铁,车轱辘还在无力的转动着。

    一场惨烈的车祸就近在眼前,然而在距离车身不足十米处,一个穿着兜帽上衣的男子却依旧平静的蹲在马路牙子旁。

    他好似是根本不曾听到这动静一般,尽管那跑车就在他面前砸成废铁,但他那张带着几分凶恶的脸上却毫无半分惊恐的表情,半截烟头在他手中忽明忽灭。

    那双冷漠的眼睛望了望扭曲的车身,他一只手捏着烟头,口中吐出一团烟雾。

    另一只手,却一直拢在袖子里,手掌有一下没一下的摆动着,似乎在把玩着什么物事。

    “嘭...”

    粗重的喘息声响起,精壮的中年男人如同一头发怒的壮熊一般,一脚将干瘪的车门踹下,满头污血地从驾驶位中跳了下来。

    副驾驶位上,那女人被扭曲的车身卡住,虚弱地在位置上动弹不得,只能够有一下没一下的叫唤着。

    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这场车祸虽然场面颇大,但两人都没有太大的伤势,女人只是腹部被扭曲的车门插入,鲜血虽然涌出,但一时半会儿并没有生命危险。

    驾驶位上的中年男人却更是幸运,他虽然看上去颇为惨烈,但实际上除了面皮上有些擦伤外,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痕。

    可不知是车辆翻滚时带来的眩晕感,还是原本车厢中的那股令人飘然烟雾的缘故,他一时有些恍惚,晃了晃脑袋,方才回过神来。

    “幹你娘个冚家剷哈...”中年男人拍了拍脑门,望着车身低声唾骂了声,面上有几分懊恼的样子。

    他掏出手机来要报警,可想了想却又放下了。

    所谓自家人知自家事,自己这身份本就半黑不白,别提屁股后正别着那硬邦邦的东西。

    单单论车子里白色的粉末,已经足够香江警司拉自己去喝一壶的了。

    这事...还有些难办!

    脑海中正转着某些后事处理的念头,不远处一直蹲在路旁的兜帽男人却将已经燃烧到屁股的烟头捏在手中。

    中年男人也终于回过神来,目光注意到了他,脸上横肉一顿,凶悍的指来,张口便骂道:“屎窟鬼,望咩乜!?”

    面对这凶神恶煞的男人,后者面上显得极为平静,抬起手将烟屁股在路面按得熄了,却又仔细的装回口袋。

    他微微抬起了头,兜帽遮住了大半个脸,毫无情绪波动的视线望着男人,慢慢咧嘴笑道:“港澳拳王,麦荣恩?”

    麦荣恩表情一顿,却也并未在意,只是颇为自傲的从鼻孔里发出“哼!”的一声。

    他混迹在道上,素来打的是地下黑拳的勾当,因为拳法了得,下手狠辣,也是有几分名气。

    道上人识得的,尊称他一声“鲨鱼恩”!

    “扑你老母,知道我的名号,还在这里...”

    大放厥词之间,他那面上表情却是一滞,有些话堵在口中说不出来了。

    他望见,这兜帽男人微微抬起头来,流露出眼底的寒意,而那手上却抱了一个江湖手势。

    “在下江子楚,特来领教;我们既分胜负,也决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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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刚落,自江子楚的男人便猛然跃起,他身形张开,好像一头凶虎,化作一道黑影贴着地面骤然扑击而来。

    这人个子不高,身形亦不是壮硕的模样,可忽然的动手,却如同恶兽一样,气势非同一般。

    麦荣恩虽然脑海中依旧有几分混沌的感觉,但这会儿关头,那常年游走在黑拳擂台生死边缘的警觉感,却迫使他在一瞬间本能的做出反应。

    可黑影不动则已,动则如狮子扑兔,近十米的距离只是在一个喘息的功夫便已掠过。

    他身形扑张,动势变换,五指指尖捏拢在一处,正成平面如钩,正攥成鹤嘴样式,狠狠击向麦荣恩的咽喉处。

    这一手为南拳象形拳,唤作鹤嘴手,平素击打在人身上,威力并不大。

    但若是击中咽喉、关节、肘部、太阳穴等人身重要而脆弱部位,却是能以点破面,造成成倍的杀伤力。

    练得久了,一击足以让人昏厥麻痹;特别是咽喉处,重则足以击碎喉骨。

    麦荣恩干的就是黑拳的勾当,常年和来自世界各地的拳手对战,自然看得出这一手的威力。

    劲风扑面,麦荣恩咽下一口唾沫,喉节滚动之间,当下本能的抬手,只先抬手护住自己的要害喉咙口,左手猛然便自下而上,要锤在对方手腕处。

    手腕、手肘两处,是人之上肢最为脆弱的点,但凡这一拳砸中,凭借他这一拳的狠劲,足以让对方手腕脱臼。

    砰!

    可他这一拳还在半路,却被人另一只手生生擒住,对方手劲十足,如同钳子一样,麦荣恩反倒是死死地被抓住了手臂。

    “叼你条死捞头...”麦荣恩怒骂一声,面上发狠,他素来不怕同人角力,何惧眼前这小子!

    这人身短干瘦,怕不是个短命痨鬼,自己一拳能打三五个!

    可任凭是他发狠了劲,却挪不动左手分毫!

    反倒是那护住了咽喉的右手,竟是渐渐占了上风,从咽喉处挪开了对方的鹤形手。

    只是在低头之间,却见到这人脸上露出一抹嘲弄的笑。

    旋即对方长臂往外拉开舒展,由是双方胸口处空门都露出,而就在这一刹那之间,这兜帽男子竟是左脚顿足一跃,右腿一个膝撞,猛然便向上顶去。

    这一下生生砸在了麦荣恩下巴上,他只觉得自己一阵牙酸,脑袋嗡嗡作响,半张嘴里流出血水,却说不出半个囫囵话。

    吃痛之下,他本能的抽身欲退,可后者把步一踏,跃身前来,丝毫没有收手的样子。

    那一拳,正由鹤啄而变,拳眼向上,拳心向里,短促之间,骤然发力。

    可这力道既快又烈,一拳捣在麦荣恩肋下,好一声脆响,似乎是渗入骨髓的痛楚传来,他满脸的横肉都扭曲成了一团。

    那张半张着的嘴想要嚎叫,却因为生生被膝盖顶得下巴脱了臼,只能发出呜呜的惨叫。

    旋即接连的拳雨,便纷纷落在了他胸口处,拳速迅疾且力道十足,一拳连绵一拳。

    其人袖中的肌肉隆起,力量的传导之下,拳面汇力,透皮入骨。

    这人是典型的老派拳师!甚至...让麦荣恩不由得想起一个人来!

    麦荣恩意识竟一时有些恍惚,但疼痛却让他迅速清醒过来,乘着对方收拳的空隙,急急地往屁股后摸去。

    兜帽人面皮一抖,血气上涌,脚步连盘,猛地踩到侧面,身形如同猿猴一般朝左右跃开。

    “砰砰砰...”

    接连几声急促的枪响,子弹打在地面上溅起道道火星。

    一枪却都未中。

    麦荣恩是地下拳手,却不是警局警员。

    带枪,只是混这条道的必备玩意,端不住以备不时之需。

    可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被人用拳头逼着动了枪械。

    纵然身上常年带着枪支,可真要说开枪的机会,一年都怕不是都没那么一两回。

    寻常人,十米之内的活靶,都不见得能够命中。

    更何况,他这会儿吃了面、撞了车、挨了揍,意识恍惚间根本来不及不瞄准。

    若是一个警员,这样的距离定然是枪枪打中,可对麦荣恩来说,却是谈何准头!

    所幸的是,虽然一枪未中,但手中枪械的威力逼退了这人,麦荣恩根本不曾多想,转头便要往后奔逃。

    可他也是一时昏了头了,后方是隧道,奔逃进隧道,反倒更加是灯光昏暗,愈发不利。

    后者眯眼望着,牙关咯吱作响,表情上带着几分神经质的狰狞色彩。

    “我辈武人,却用枪械...”

    他毫不犹豫,纵身在后跟去。

    麦荣恩尚未跑出数十米,转头回看,便见到这恶魔一样的人依旧跟在身后,咬牙连开了数枪。

    对方闪步钻身,如同猴形般跳跃,一边躲避,一边已逐渐拉近了距离。

    二人距离仅不过数步之遥,麦荣恩脸上满是汗水,不知是因奔跑劳累,还是恐惧疼痛。

    他拼命扣动扳机,可那把手枪却没了声息,弹夹内一十二发子弹都已打空。

    在他绝望的眼神下,兜帽人一手拨开那枪械,一拳狠狠地掼在他太阳穴。

    麦荣恩被拳劲掼得整个人扑倒在地,张了张嘴方要说话,后者已经是身形一跃,手肘狠狠砸下,正落在他咽喉处。

    扭曲的车身里,女人想要挣扎脱身,可却好巧不巧被卡住了身子。

    她想要哭喊,却忽然听到连绵的枪声,一时怕的如同鹌鹑一样捂着嘴巴默不作声,只是努力的去够那落在驾驶位上的手机。

    渐渐地,枪声停歇了下来。

    她摸到了手机,脸上有几分喜色。

    可有脚步声逐渐接近,出现在了驾驶位那一侧,兜帽下是一张冰冷的脸,歪着头,视线正定定的望着她。

    女人姣好的面孔上满是血和泪水,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那人手里拿着一枚燕子形状的装饰品,将手机往她身旁推了推,女人上下牙关都在发抖,不知该不该拿起。

    “大哥...我...”

    “安心...我不杀女人。”

    后者咧嘴,神经质的笑了笑,将手机拨了过去,轻声道:“报警吧...”

    “拨号,九九九。”

    女人犹豫咽了口唾沫,尝试着按动着手机,偷偷打量对方,却没有半分其他动作。

    她放下心来,结巴道:“我...我...我知道,有些事,绝对不会对差佬说。”

    滴滴的等待声响过后,电话接通了。

    女人张口刚要说话,后者脸上闪过一抹犹豫,但依旧很快被狠色代替,将手中的燕形装饰品甩在了她怀里。

    驻足半晌后,男人方才将兜帽拢起盖在头上,一脚深一脚浅往隧道内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