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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开山鼻祖尚在否?”
在双方对峙中向前一步的障林国鬼主的声音不大不小,落入董难言耳中。
叶芷怒道:“你这头恶鬼,好大的口气,我落叶宗鼻祖也是你配提及的?”
“哦,连问问也不行?”
叶芷嗤声道:“问,问什么,想着攀交情啊,难道你还认识不成!”
拿出阵旗的风洪听到落叶宗后已经是心头一惊,不过在听到那头老鬼的“你家开山鼻祖尚在否?”这句话后,老者更是心中震撼,因为这头被封印千年的厉鬼,没准还真认识落叶宗的开山鼻祖!
身前黑气流转,鬼主笑道:“不认识。”
叶芷轻哼一声,认识了才是怪事。
一旁的风洪心中却是疑惑,既然不认识,那么这头老鬼为何要突然提上这么一嘴?
不过在听到鬼主的下一句话后,这位来自淋风谷的老者彻底打消了争抢符牌的想法,不敢在有一丝一毫的其他心思。
“认识到是不认识。”,像是在回忆往事,被鬼主占据的陶毅身体开口轻声一笑,“只是有些过节罢了。”
跟开山鼻祖,有过节?开玩笑的吧,要知道落叶宗传承到现在,已经连开山鼻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了,都随着时间的流逝,印记磨灭在千年的岁月长河里了,就连祖师堂里最上方供奉的祖师灵位,都只是用一片金叶来代替。而现在,在这小小的障林国里,竟然有一头鬼物说他曾经跟落叶宗的开山鼻祖有过节,他当他是谁?是活了千年不死的老妖怪吗?
面对着黑气缭绕的鬼主,叶芷的衣裙上流淌起一层金色光华,将少女整个人都衬托的绚烂,手中晚晴剑散发出惊人的波动,少女喝道:“你再敢胡言乱语,我就一剑戳穿你的嘴!”
吸收着桃树地底弥漫而出的黑气,修为正在一点点恢复的鬼主笑道:“小丫头,本事不大,脾气到是不小。”
不再理会叶芷,只是望着被叫做小师叔的那个少年,鬼主再次问道:“落叶宗的小长老,你还没回答我呢,你家开山鼻祖,还在世否?”
见到对面的少年不回应他,鬼主并未转身,对风洪问道:“如今的落叶宗是落魄了吗?怎么一个小小的凝神境就能成为长老,这小家伙是什么身份?”
风洪也不知道落叶宗何时有董难言这么一号人物,摇摇头道:“前辈,这少年我并不清楚,但是落叶宗开山鼻祖,晚辈到是知道,早已经陨落,不在当世。”
“我让你替他回答了吗?”
浑身噼啪作响,黑气向肌肤中渗透下去,鬼主霍得向前再迈出一步,如汪洋一般的阴寒鬼气汹涌而去,将前方无数严阵以待的障林国军士吹得人仰马翻,这头千年老鬼冷声道:“我当然知道她不在世了,八百年前她就已经苟延残喘,如何活的到今天!”
风洪倒吸一口冷气,在场的障林国军士更是个个心惊胆颤,他们面对的是什么?是一头千年老鬼?
“鬼话连篇,你当你是个什么东西。”,叶芷提起晚晴剑就要上前,落叶宗就是她的家,少女可容不得这头厉鬼在这胡言乱语。
“叶芷姑娘,你先等一下。”
在听到鬼主第一句话,就心中产生一种惊人猜想的董难言叫住叶芷,对鬼主问道:“鬼冥花?”
杀气腾腾的叶芷徒然一愣,“小师叔,难道说他?”
想起在神通楼六层里那枚放置在最高处的玉简,董难言再次问道:“你是他什么人?”
鬼主似笑非笑,“小家伙,你知道的到是比这个后知后觉的小丫头多得多,还算有点脑子,怪不得你是她的师叔。”
一缕缕黑雾从身上溢出,带着一股浓郁的死亡气息,鬼主向前走来,“他是我兄长,小家伙,你们不提落叶宗还好,提了,那可是要新仇旧账一起算了。”
像是在打哑谜,他是谁?鬼冥花又是什么东西?
别说是淋风谷的风洪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宋皆宜等人也是不知道董难言说什么是什么意思,在场的众人,除了叶芷,皆是一脸疑惑。
没有了先前出手向前的勇气,叶芷眼中出现恐惧之色,握紧晚晴剑的手心满是汗水。
这个障林国的厉鬼,竟然和落叶宗枯井鬼牢里的那头渡海境鬼物是兄弟?!
鬼主迈步并不快,但是每一步落下,就像是在原地消失,然后快速出现在前方。
“叶芷姑娘,你有什么办法可以联络上知秋师姐吗?”
既然已经知道了鬼主的身份,董难言十分清楚,眼前占据陶毅这具身体的千年老鬼,绝对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够对付的。
在落叶宗的记载中,关押在枯井鬼牢里的那头渡海境鬼物,之所以能从开山鼻祖的年代一直活到现在,是因为曾经服食过一种名为鬼冥的神花,这种花传闻只要食下一株就能让人延命千百岁,不过鬼冥花虽然能延命千年,但却极其稀少,而且充满了副作用。一旦服下,便立即不人不鬼,从此只能修行鬼道之术,而且在延命的同时,还要饱受煎熬,每隔二十年,便会有一种疼痛感降临在身上,而且这种痛彻心扉似万箭穿心的感觉不会削弱,只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痛,并且永远无法结成金丹,来世无望。
“小师叔,我没有办法联系知秋师叔啊。”,叶芷焦急不已,谁能想到在这小小的障林国,竟然能遇到这种老不死的鬼物,要知道千百年来,落叶宗可没有一个人能成功的从枯井鬼牢里取出鼻祖灵剑,可见那头渡海境鬼物的恐怖之处。
“轰隆!”
像是一片沉重的黑云从空中坠落,让之人窒息压抑,铺着青石板的大地直接蹦碎飞裂,地上露出一个掌印深坑。
和叶芷一起躲避开来的董难言左右手提着两个来不及闪躲的障林国士兵,退在后方。
松开手,董难言朝身后喝道:“邵太傅,赶快让这些士兵离开这里。”
被千军万马簇拥着的金甲老者回应道:“董公子,你放心,我们障林国的军士从不后退,没有孬种,就算他是个什么千年老鬼,今日也要把他碾成飞灰!”
董难言摇摇头,眼前这个自称和枯井鬼牢中渡海境鬼物是兄弟的鬼主,实力绝对不会低到哪里去,甚至很有可能,也是一名渡海境的鬼修!
“邵太傅,你听我一言,赶快让这些军士撤离,他不是光用人数就能战胜的。”
另外,董难言又对叶芷道:“叶芷姑娘,你赶快掩护着这些人离开这里,看看能不能传讯回落叶宗,向宗里说明情况。”
“别白费力气了。”
浑身散发出的气息更盛,鬼主笑道:“今天不管是你们这些落叶宗的弟子,还是这些罪奴,都难逃一死。”
实力恢复了三四成,鬼主对眼前这个落叶宗小师叔充满了好奇,只是一个凝神境的蝼蚁,竟然能从他的一掌之下逃开?
视线越过董难言,最终停留在被重重保护中的秀林,鬼主心有余悸,刚才要不是他及时从男孩身体中离开,恐怕就要在佛光下消融了。
不打算亲自动手,毕竟被封印了那么久,鬼主实在不想再次沉睡,手掌一挥,对风洪吩咐道:“启动大阵。”
身为登楼四境的修士,风洪能清楚地感觉到鬼主身上那股惊人的气息,心头一跳,老者不敢违背,连忙称是。
其实风洪不知道,虽然看上去气势惊人,但现在鬼主其实真实修为只有登楼三境左右,若是他拼上了老命,未尝不能将其拿下,只不过被吓破了胆的老者,哪里敢向一名曾经跟落叶宗开山鼻祖有过节的鬼主出手。
手中阵旗一飘,黑色的旗帜在空中迎风展动中,障林国陶氏禁地上空,乌云密布,在地上投下阴影,黑压压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中,有莫名的狂风四起,将原先摆出阵型的障林国军士吹得东癫西倒。
董难言将幽草剑插在大地上,稳定住身形,茫茫不见天日中,少年散开神识。
狂风呼啸中,不少将士们都在慌乱中乱了心神,一片惊慌,相互踩踏。
风声太大,想要稳定军心的邵焕张开嘴,可是没等老者喝令,就被灌进了一口冷风,发不出半点声音。
好在围绕在三位老者和秀林身边的都是些极为出众的军士,一时间到是没有有失镇定,一个个紧握双手,围成一个圈,保护住邵焕等人。
周予和黄峰一人伸出一只手,紧紧的握住秀林的双手,这可是陶氏最后的血脉了,就算是天塌下来,两位老者也不会松手。
同样将晚晴剑插在地上的叶芷也散出神识,于此同时,少女的心湖上响起董难言的声音,“叶芷姑娘,我去尝试拖延住他们,你赶快掩护大家撤退。”
知道事情紧急,叶芷传音道:“小师叔,你一定要多加小心啊。”
董难言点点头,又寻到站在秀林身旁的青衣少女,以密语传音道:“宋姑娘,这头鬼物极有可能以前曾经是渡海境,你有什么办法吗?”
狂风中别说是颠倒,就连身子都不曾摇晃一下的宋皆宜皱眉道:“董难言,他现在绝对不会是渡海境,不然早就把我们全杀了,何必在这里浪费口舌。”
“我也知道,可是我看不出他的修为深浅,可就连剑血山庄厉寒的师兄,都听他吩咐,就算不是渡海境,至少也是凌虚了。”
一直就留意那株桃树的宋皆宜沉声道:“那株桃树才是关键,这头鬼物应该是被镇压这株树下,如今占据这具身体的,很可能只是一部分,所以他才寸步不离那株桃树,董难言,想要阻止这一切,只有让他重新被桃树封印。”
“可是,怎么做呢?”
“你有没有发现,不管是他在黑气时对秀林出手,还是占据这具身体后,他都没有主动碰触过桃树,只是吩咐别人去帮他,很有可能,这株桃树还是对他有着镇压之力,董难言,你只要出手阻止住那个现在催动阵法的老者,不让桃树倒塌,相信就能找到机会对付他。”
“好,宋姑娘,那其余人,就拜托你了。”
狂风中幽草剑被重新拔出,董难言正要顶着狂风硬生生吐出一口气,正要努力前冲中,心湖上响起了一道声音。
“董难言,就是那个催动阵法的老者,也应该是在登楼境四五层左右,你没有办法抗衡的。”
“你会死的!”
“宋姑娘,就算是我不去试试,也会死的,但是万一侥幸成功了,那就不用死很多人了。”
“我虽然本事不太大,但是我,不怕死的。”
虽然跟宋皆宜这么说,但是少年心里其实是怕死的,没有人不怕死,只不过董难言想到即使是他死了,若是能换回来在场这么些人的生命,他都觉得值了。
他的命,只有五年了,而在场这些人的命加在一起,董难言算不出来。
赚大了。
少年大喝一声,向前冲去。
陶氏禁地内,黑暗中,闪起了一道金色微光,而后又像是化成了一道金色闪电,向着桃树而去。
操控着这座淋风谷护山大阵缩小版的催云降雨阵,只见随着风洪掐指,桃树根下泥土不断被狂风吹起,裸露出一条条树根。
见到有人向这边冲过来,老者冷笑一声,双指一并,喝道:“降!”
陶氏禁地内,突然放亮,满是银白色的光,不是乌云消散,而是天空中,降下了一滴滴如银针般刺目亮眼的雨珠!
古语道,滴水能穿石,但是需要日积月累,而现在,陶氏禁地内,一滴滴雨水别说是穿石,就是连银盔铁甲,也都一穿而过。
一朵朵血花溅起,平常滋润万物的细雨,如今却变成了催魂夺命的利器。
“啊。”
一声声哀嚎和惨叫在这里响起,抬头望着乌云中雨珠落下的鬼主眼中出现一抹忌惮之色,别说是这些军士,就算是他现在的境界,身陷这大阵,不死也要脱层皮。
不过鬼主心中微微一笑,催动阵法的老者到底是个酒囊饭袋之货,几句话就任他驱使,不足为虑,而且随着陶氏禁地血流成河,他脸上露出享受的笑容,张口吸纳血气,恢复修为。
“撑盾!”
好在降雨过后,狂风稍歇,终于能发号施令的邵焕心都在滴血,因为每一道银光亮起,伴随着一道血色,那就是一条人命啊。
想起刚才董难言对他说的话,老者大声喝道:“众将士听令,撑盾撤离,弓弩手远处协助。”
如闪电一般迅疾的董难言心中怒不可遏,身后那副人间惨状,连神识都不用散开都能知道。
乌云里降下的银针雨珠便是他都吃不消,脱下了秋色,用一只手擎着搭在头顶,董难言手掌中雷声一响,比雨珠更耀眼的光华从幽草中蔓延出去,像是夜晚里天上的明月垂下的一道洗荡黑暗的月光,向着桃树旁的风洪暴射而去。
“呲”的一声,光华乱散,四处涌动,跟着一道疾风纠缠在一起,冲向四面八方,将青石板都整个卷到了天空中。
桃树下,已经稍稍恢复的韩风华站起身,用出了一道宝贵阴风阻挡住董难言出手的青年喝道:“休要阻拦吾师!”
“好,风华,拦住这个小子,为师马上就要成功了。”
桃树已经在缓缓抬高,风洪没有留意,全力在催动阵法,挂在枝头上的齐道真和武彪早就在桃树摇晃中被甩飞在远处了。
“师傅放心,他交给我了。”
身上的青紫色稍稍褪去一些,韩风华森然冷笑道:“一个小小的凝神境,真以为出身落叶宗就全然无惧了?”
再度取出那只竹笛,韩风华吐出体内最后一道阴风,将这支曲子吹奏的如歌如泣,尤其是在淋风谷阵法加持下,董难言四面八方,像是有无数看不见的千军马万,向他披挂冲杀而来。
根本无法闪躲,被一匹铁甲悍马双蹄踏下,董难言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就像是行军有素,作战有方的军队,刚刚驾马将人击倒,立即就有人持着矛上前一刺。
嘴角咳出一口血,忍着剧痛,董难言一手擎着秋色抵挡雨珠,一手护在身前,神识不断探扫,但是四周只有风声在呼啸,别无一物。
正在小心戒备的董难言浑然一惊,随着曲子的不断吹奏,眼前就如同有一支铁骑在冲锋陷阵,直接将他撞飞在地。
韩风华眼中阴狠光芒一闪而过,事情发展成现在这样,实在是跟他设想中的相差太远了。
本来神镜、符牌,都是囊中之物,可现在倒好,只得到神镜不说,就是连他也身受重伤,经脉被阴风所裂。
青年心中怒气大盛,停止吹奏,向失去抵抗之力,披着秋色的董难言走去,天上的银针雨珠似乎像长了眼睛一样,自动在青年头顶移开,滴滴答答的落在举起秋色的少年身上。
在见到这件金色长袍在雨珠滴打下毫无损坏后,韩风华心情稍好,一脚踹在董难言身上,听到脚下的闷哼身后,青年笑道:“真是不识时务,你身为落叶宗的弟子,身上还有这么多法宝,看来地位一定不低吧?是不是投了个好胎,光用屁股坐在高位上享福了,怎么脑子就这么不灵光,为了这些凡人,让自己深陷险境,真是愚蠢至极。”
再度给了董难言两脚,将抵抗着银针雨珠的少年踹的蜷缩在衣袍里,韩风华冷笑道:“不过我倒是要谢谢你,本来我今天只能得到那面神镜,倒是你,好心让我又多了两份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