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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剑青天第三百三十四章初来大奉偌大的一间屋子,里面站着十多个人都显得空旷,这些人随便单拿出去一个,都能让大奉抖上三抖。
所有人都极为有耐心的站着,等待着中年男子进餐吃饭,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样子,也没有一丝抱怨。
之前总管皇帝起居的宦官在送来一桌美味佳肴之后,就已经离开这里,因为接下来这里要商讨的事情,他还不够资格听。
下方人群之中,穿着大红色蟒袍的老宦官请罪道:“让陛下饥肠辘辘,是老奴之罪也。”
大奉皇帝吃饭夹菜,头也不抬,“跟大师傅你有什么关系,当然也跟小师傅没关系,是朕自己把自己锁在御书房里,你非要说有罪,难道是想说朕有罪?”
连弟子都已经是通玄境的老宦官跪地道:“老奴惶恐。”
门外又有脚步声响起,人未到,声先至。
“上一次见到童总管跪地请罪,也是在御书房,现在想想,应该是几十年前了吧?”
最后一个进入此地的老者鹤发童颜,躬身道:“尚如今见过陛下。”
老者正是大奉征召令的发起人,大奉王朝的军师,尚如今。
大奉皇帝停筷笑道:“还是军师懂得朕心,来的最晚,让朕能慢慢吃完这顿饭,你说你们这些先来的,又不与朕一起同食,还站在这看着朕吃,朕吃的能舒服吗?”
见到众人又要告罪,大奉皇帝赶紧摇了摇手,“行了,都不是外人,在这里就别搞琐碎那一套了,韦十胜出去接待了邻天州的客人了?魏家和高家派谁来咱们这相商议事啊?”
下方有人出列,正是大奉王朝的礼部尚书,同时还是皇室宗族的老者说道:“陛下,魏家派的是魏侪,此人素来有豺狼虎豹之称,行事果断,而高家来此的,则是高寰,跟韦十胜是同辈中人,交情不浅,除此之外,魏家和高家享誉邻天州的那对金童玉女也来了。”
“魏侪?高寰?金童玉女?”
大奉皇帝扣指敲桌,闭目沉思道:“都是什么境界?”
“魏侪是通玄境,高寰实力稍微强一点,通玄境剑修。”
大奉皇帝蓦然停止动作,“你觉得朕问的是这个?”
这次是尚如今替礼部尚书答话了,“那对金童玉女,都是凌虚境,看来魏家和高家还算有些诚意。”
魏巍和高缘只知道家里让他们来大奉是为了培养相互之间的感情,其实却没有发现其中还有另外一层别的深意。
两人来到大奉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已经成为了高家和魏家压在大奉的质子。
不是大奉王朝威胁,而是高家和魏家为了将赌注下在大奉身上,不得不拿出来向大奉以示诚意的表现。
大奉皇帝又问了问众人军械粮草,还有征召令的一些事,再听完众臣的回复后,点头道:“还不错,继续有条不紊的进行下去吧,十天之后是我们大奉王朝的大日子,各位回去之后好好约束一下后辈弟子,别再这个时候给朕上眼药,要是占着理还好,要是跋扈不长眼的冲撞了对我大奉有帮助的贵客,到时候可别怪朕胳膊肘向外拐了。”
十日之后的大事可以说是关乎大奉王朝未来走向,早就开始约束起家族弟子,众臣躬身称是,口称绝不给陛下添乱。
大奉皇帝拂了一下衣袖,“除了军师和童师傅之外,其他人都离开吧,牢记朕的话,莫要让朕失望。”
御书房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大奉皇帝站起身,走到尚如今面前,握着老者的手说道:“辛苦军师了,本该颐养天年的年纪,还要请军师帮忙草拟诏令,朕知道,山上人不比山下人,让军师费心了。”
尚如今沉声道:“为国为君,臣有何辛苦可言,陛下放心,不管是山上还是山下,都是我大风的山上山下,臣有把握在三年之内,让大奉境内如铁桶一般,那些埋插在大奉境内的棋子,臣会一颗一颗碾碎。”
“军师行事,朕当然放心,不过朕这几日也想清楚了,既然我们大奉都是被人刀架在脖子上,又何苦对自家人咄咄相逼呢?”
大奉皇帝轻声道:“都不容易啊。”
尚如今老泪纵横,大红蟒袍的老宦官更是以头杵地,跪伏不起。
大奉皇帝叹道:“大师傅,你这样干什么,连袁化他们都察觉不到,你怎么可能阻拦的住,朕从未想过怪罪于你,朕从小就是被你照顾,在你的保护之下长大,甚至说坐上这皇位,都有你一半的功劳,你这样让朕于心何忍?”
老宦官双目赤红,数月之前,还是在这间御书房里,有人就当着他的面,威胁着大奉皇帝,老宦官声泪俱下道:“老奴眼看陛下被威胁而无能阻止,若不是想留着这残躯效命,早就一头撞死了。”
大奉皇帝自嘲一笑,与其说是威胁他,还不如说那人是威胁大奉!
那个莫名其妙出现在御书房的男子在说完那句足以让人心神炸裂的言语之后,直说了两句话。
“要么答应,要么死,你自己选择。”
“祖宗打下这份基业不容易,不是易主,如果想要覆灭,你就摇头。”
在选择点头之后,知道了男子的身份,大奉皇帝带着疑惑问过男子,为什么要选择大奉,支持大奉,让大奉发动这场战事!
当时男子一笑,说了一句至今让大奉皇帝都无法忘怀的一句话。
“不是选择你们大奉,而是逐鹿和青云那两个皇帝嘴太硬,所以轮到你了。”
那种任人宰割的感觉,是大奉皇帝从来没有体会过得,大奉皇帝轻声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们大奉竟然只是别人手里的一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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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凰河畔,楼阁里众人相谈甚欢,借着气氛还不错,魏侪借机问道:“韦前辈,给句实话,他们在大奉身上,到底下注了多少?”
高寰也看向老者,想听听老者的回答。
韦十胜又给魏侪倒上了一杯酒,“贤侄啊,今日咱们不谈别的事情,只是叙叙旧,莫要让这酒水变了滋味,那可就可惜你们魏家的仙酿了。”
没办法从老者身上套出话来,魏侪情绪没有丝毫变化,笑道:“好,是晚辈失礼了,那今日就一醉方休,晚辈自罚一杯。”
众人哪能看着魏侪独自喝酒,韦十胜想了想,还是透漏了一点天机,“贤侄和高贤弟不必多虑,这次你们跟着下注我们大奉,百利而无一害,看似是我们的大奉收益最大,实则你们这些下注的,才是赚个盆满钵满啊。”
魏巍笑道:“韦前辈以诚相告,魏家感激万分,只是我三叔之所以问上一问,非是信不过大奉,而是天下没有不赔的生意,做生意的,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魏侪轻轻一笑,他这个侄儿除了那方面迟钝的跟个榆木疙瘩之外,其他什么都好。
像他说的,咱们魏家是生意人嘛,做事当然讲究一个赚赔,不过这次的买卖,确实是稳赚不赔的,倒不是信得过大奉,而是信得过他们。
做生意讲究的是什么,很多生意人都会说是诚信,可是这在真生意人眼里看来,简直是最可笑的,诚信是做生意的根本,如果这都要向外面保证,那还做什么生意,简直贻笑大方,趁早关门倒闭算了。
魏家老祖宗做了一辈子生意,老者说做生意就是做生意,不要考虑着什么人情关系,一旦加了这些东西,这生意本身就变质了,也许能从其中赚到钱,但是你离生意只会越来越远,没人是因为人情才做生意,而是做生意才有人情,要分清这一点,另外,做生意最重要的是什么?不是客源,也不是资源,而是消息的准确来源,只有掌握了第一手准确的消息,你才知道你该如何做这笔生意,不然就像那无头苍蝇,胡乱跟着别人屁股后面飞而已,别的苍蝇吃的是屎,你只能闻屁。
韦十胜笑看了魏巍一眼,“确实姓魏,好一个生意人,真是邻天州的“金童”。”
突然之间,楼阁内的众人都朝一个方向看去,高寰捋了捋胡须,这个丫头,总算是长点心了。
不过紧跟着高寰突然愣了一下,发现向这边赶过来的那艘船舶之上,还有一个陌生的面孔。
“二爷爷!”
高缘走进楼宇,高寰笑道:“回去可得跟你爹好好告一状,让你二爷爷等这么久。”
高缘轻笑一声,跟董难言面前的摆着的冷脸不一样,高缘在最疼她的老者面前,脸是笑着的,因为她知道虽然老者板着脸,但是心底肯定不会生她气。
高家男丁众多,除了高缘之外,另外一个女孩还在襁褓之中,所以高家是真的把所有的疼爱都放在高缘身上,女子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就算魏家以财大气粗出名,但是魏巍身上的宝物还真就没有高缘多。
高寰笑道:“行了,别嬉皮笑脸的了,这些前辈都等你半天了。”
魏巍身边的男子正朝她点头微笑,都来自邻天州,高缘当然知道魏侪是谁,没有想到这次魏家是他前来,高缘回以微笑以后,躬身朝众人施礼道:“高缘拜见各位前辈,让前辈们久等,还请见谅。”
这就是邻天州的玉女?
资质果然不错,身上剑气凌厉,窍穴吸纳灵气之间更是有剑鸣声作响,尤其是几处窍穴内的气息,其中好似内含锋芒,高家培养剑修果然有好手段。
在座众人目光都放在高缘身上,唯独魏巍视线偏移,一是不愿意看高缘,嫌弃碍眼,另外则是跟高缘一并出现在这里的少年让他有些惊讶。
他怎么会跟高缘一起出现在这里?
樊玮眼珠一转,不过魏巍都没有说些什么,他作为下人,岂能先主而言。
除了魏巍主仆二人之外,在场还有锦衣老者多看了董难言两眼,他对少年不太陌生,因为为高缘推演破法的时候,就已经见过董难言一面,锦衣老者不打算掺和这件事,把目光侧看别处,全当不知道这件事。
除了高缘,魏巍两个小辈,在场的最低也是通玄境,怎么可能注意不到董难言,董难言跟着高缘一起来,还以为这也是高家人,韦十胜对高寰问道:“这又是哪位公子?”
明白韦十胜误会了,高寰也不知道跟着高缘进来这里的人是谁,刚要让高缘解释一下,突然从进来之后脸色就一直不太好的少年突然哇的一声吐了起来。
前面是蓝蕊在催动灵宝船舶,速度快而且稳,不过后来换上自告奋勇的高缘来操纵后,简直就像是脱缰的野马,有时候一个急转弯,都快要把董难言甩出去了,更有甚者,高缘有时候还会弄出一点花样,船舶瞬间一翻,董难言好几次头都快要触碰到山体了,好在女子控制的还算不错,每次都是悬而又悬的避开,所以这一路下来,董难言晕船了!
仙境楼宇,口吐污秽浊物,尤其是这些人还在饮酒,高缘完全没想到是她“船技过硬”,有心埋怨董难言,但是看到少年以手驻地干呕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走过去拍了拍他的后背,“你没事儿吧?”
韦十胜等人不知道董难言是谁,魏侪同样也不知道,但是魏侪知道正在干呕的少年绝对不是高家子弟,见到高缘轻拍着董难言的后背,魏侪眼睛一缩,心里已经是有些不悦。
高缘是谁?
高缘是魏家未过门的媳妇!
在魏侪看来,高缘这样的动作,有些让他心生不快了,尤其看到魏巍那副无动于衷的样子,魏侪更是气上心头。
“高二叔,这位是?”
高寰哪里知道董难言是谁,杯中的仙酿被他一泼,就有如茫茫剑雨,打散了董难言身上的污浊之气,还帮少年稳定住了因晕船而紊乱的真气。
刚想问问高缘这少年是谁,不过高寰还未开口,就先倒吸一口冷气,嘶了一声。
刚才仙酿一泼,好像拨云见天,在污浊之气被打散,少年体内真气稳定下来之后,众人才发现站在他们面前的少年是何等令人惊艳的璞玉!
刚才虽然是帮助董难言清洗污秽,但是泼出去的仙酿经由他手,也带着丝丝缕缕的剑气,没有想到竟然被少年像吞吐灵气一样给吸收了。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身上窍穴开的如此之多?!”
“眼拙了,可造之材,可造之材啊!”
只是在韦十胜提杯之后饮过一杯的石剑从假寐中睁开眼睛,沉声道:“窍穴纳剑气,好胚子!”
楼宇内的灵气快速的朝着少年涌动,更为让人震惊的是,有一道呈龙形的水脉灵气从绕凰河冲出,没入如旋涡般的少年体内。
吸收灵气竟然可以勾动起山河大势?!
韦十胜左右两边的锦衣老者和关添源不露痕迹的对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眼中看到心惊,作为东道主,珍凰城的动静瞒不住他们,要不是有阵法禁锢加持,恐怕珍凰城也会有灵气向这边涌过来。
显而易见少年不是高家的人,韦十胜眯起眼睛,再细细打量了一下董难言,案下的手指如飞,轻轻掐动起来。
董难言身上的污浊之气已经被他一杯酒拨散,高寰问道:“丫头,他是?”
高缘说道:“二爷爷,他叫董……”
楼宇内突然生起一股阴冷的气息,如同被豺狼虎豹环视,话说到一半的高缘转头看去,魏侪脸色阴沉道:“魏巍的缘线呢?!”
高缘给少年轻拍后背的动作本来就让他心生不悦,被董难言的资质惊住,魏侪回神之后才发现,高缘身上的属于魏巍的缘线,竟然一点也没有了!
终于发现了吗?
高缘没有再看向魏侪,而是跟高寰解释道:“二爷爷,我……”
“是我在与你问话!”
魏侪又一次打断高缘,眼中有怒火,魏侪仔细查探一番,确定高缘身上的魏巍的缘线不是被什么秘宝遮掩起来,而是真的消失无踪之后,勃然大怒道:“好大的胆子,我倒要看看是谁敢解开我魏家的缘线!”
魏侪眼眸竟然呈现十字状,仔细看去,竟然是两剑交错,射出两道剑眸神光。
魏家是做生意的,但是天瀑多剑仙,魏家与剑仙来往甚多,甚至要论剑仙遗留下来的气息痕迹,说不定魏家要比高家还要多。
魏侪自幼便喜武好斗,天资不俗,再加上天瀑的各路剑仙指点,在剑道一途走的很远,成为魏家的通玄境剑仙,传说曾醉梦天瀑,得仙人传剑于眼,自生剑眸。
其实什么仙人传剑于眼,自生剑眸都是魏家传出去给魏侪造势的假消息,魏侪两剑相交错的眼眸,是因为他眼中埋藏着一把雌雄共生的仙兵!
高缘自己是断不开身上的缘线的,一定是有大胆找死之人出手,魏侪剑眸神光一扫,要勘破一切虚妄,追溯因果。
穿过一层层迷雾虚幻,魏侪终于看到了一幕画面。
出乎他的想象,不是境界多么高深之人,斩断高缘和魏巍缘线的,是一个持剑的少年。
本在追溯因果的剑眸神光一转,魏侪杀机显现,“胆敢行此事,死!”
高缘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董难言身体本能的感觉到生死危机,可是根本无从反抗,无法防范。
关键时刻,还是高寰出手,伸出两指一点,打出一道剑芒。
高寰毕竟是他的长辈,而且还有高缘和魏巍这一层关系,所以被高寰阻止之后,魏侪没有继续出手,而且死死的盯着董难言,“高二叔,为何阻止我杀他,这小子竟然敢斩断高缘和魏巍之间的缘线,就是挑衅我们,难道不该杀吗?”
之所以出手阻止,是因为高缘两次开口都被打断,魏巍的缘线被斩,高寰清楚魏侪的怒火有多大,他对高缘问道:“丫头,这是怎么回事?”
终于轮到她说话了,一切都在意料之中,高缘解释道:“二爷爷,这件事说来话长,他叫董难言,是我这趟下山遇见的意中人,也是我的道侣。”
这一番话说的楼宇内是寂静无声,先前给高缘推算过破法下落的锦衣老者更是一脸平静,让人看不出来心湖的起伏波动。
他算是看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他娘的,高家的嫡女竟然跟拥有破法的少年看上眼了,这要是让他们知道是他帮高缘推算出破法的,那不得连他一起记恨上?
锦衣老者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高寰罕见的动怒,“你在胡说什么!”
高缘沉声道:“我没有胡说,我们之间缘分深厚,他是我的意中人,我们已经结成道侣!”
“荒谬,你和魏巍才是天作之合,姻缘深厚!”
高缘毫不退缩,对魏侪说道:“我和魏巍的缘线已断,他的缘线在我身上,他才是我的天赐良缘!”
“你……”
与怒发冲冠的魏侪相比,算是当事人之一的魏巍不仅一点都不愤怒,还有竟然由衷的感谢少年。
不管为什么他和高缘走在一起了,魏巍感谢董难言斩断他的缘线,早知道这样,当初非得再和他痛饮几十坛好酒,一醉方休。
高缘说道:“魏叔叔,对不起了,我跟魏巍真的不合适。”
现在在场的众人中,大奉那边在看热闹,高寰神色难堪,但是脸面最挂不住的,是他魏侪。
高缘的这番话无疑是让魏侪还有魏家颜面扫地,他们魏家未过门的媳妇,竟然当着外人的面说她已经跟别人结成道侣?
好在在魏侪彻底发作之前,高家那边有人说话了。
高寰说道:“放肆,高缘,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你跟魏巍的事情是咱们家和魏家早就定下来的,不要再胡言乱语!”
高缘立场坚定不移,“二爷爷,我不是胡言乱语,我跟他已经结成道侣,不管你们怎么想,我此生非他不嫁!”
“你……”,高寰气的甩袖一挥,对于高缘有这样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