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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山北部偏东处的出口是两座绵延山脉共同围成的一条狭长峡谷。
峡谷外称不上荒芜之地便有着一处小镇。
小镇说不上繁华,但有着背靠夔州与均州交界之地离山的天然优势,北来文人豪侠士子也能将这个面不惊人的小镇装扮得花枝招展。
但那些并未听闻离山大名的他们大多会被小镇上的居民劝回止步。
当然也不乏一些头铁不畏死的豪杰仗着自己武艺了得,纵马提剑单骑入离山,至于回不回得来那要另说了。
也有一些聪明之人,在小镇那所唯一一座客栈里听闻离山有妖鬼之说后,大怒之下一拍桌子,中气十足来上一句:大丈夫处天地之间,当顶天立地,何惧为?
而后单身入离山,在离山边缘待到暮色已尽时再偷偷溜出来,个把月后瞅准时机再次回到这小镇。
这样下来,名声不久不知不觉中打响了不是?江湖豪侠指不定会记住这样一位人物,甚至以他为豪,传唱那沽名钓誉之人何惧为的胆识。
暮色中,叶昶一行马队从离山而出,进了这所小镇。
小镇居民也并未起如何宽阔的波澜,这些年进离山并且出来的人比以往多了不少,居民早已习惯如此。
小镇上唯一一家客栈酒铺门前的旗帜被风吹地猎猎作响。
小小的客栈掌柜见到如此多人马来到他这算不上大的小店,又喜又忧。
讨生活开客栈嘛,人多生意兴隆当然值得欢喜。
只是一下子来了如此多的人小小的客栈高朋满座,恐怕又是要劳累大半宿,他刚娶过门不久的那个美娇娘要独守空房,即便是自己三更甚至四更回去,也有心无力了啊。
客栈较小,掌柜便帮着丁龙兴租下客栈附近一些民房,将镖局中人众人各个安顿下来。
一圈下来后,还在客栈中的只剩下丁龙兴与丁青眉父女二人以及三名早些年便与丁龙兴闯荡的核心成员。
而那个丁成业,叶昶估摸着是要准备动手了?
出了离山的叶昶其实并不打算在此地逗留,引上丁成业的麻烦,可暮色已重,只好在此地暂时住上一夜,三更半夜他也无处可去不是?
至于住客栈的钱么,叶昶搜刮身上有些积蓄的林石得来的。
叶昶四人分坐在一张桌子四边,桌子上不是如不远处丁龙兴那五人桌上的大鱼大肉,可对于他们四个邋遢汉子,甚至有时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人来说,能填饱肚子已是人间美味与极品。
时不时将目光投放在破衣烂衫的叶昶身上的丁青眉见到四人大快朵颐将萝卜白菜吃成山珍海味,甚至叶昶用上了手,满面嫌弃之色。
嘴中嘟哝着什么粗鄙之人,市井无赖的谩骂之语。
叶昶纪锐志再加上一个更是从不讲究吃相的朱晃,这仨在一起能做什么文雅之事?
两人一妖同时也影响了这个初次在酒客栈吃喝而表现拘谨的林石。
三个女人一台戏,那四个男人呢?
叶昶与朱晃这个只吃喝的家伙同桌而坐,可想而知。
“老朱,你他娘的把红薯给老子留一块!”
“老朱,你奶奶的腿儿,还抢?走,咱爷俩出门练练比划比划?”
可对朱晃来说除了媳妇便是吃喝最大,叶昶这个能威胁炮制他的最多撑死放到过了前三甲的第四,因为他老朱对睡觉也是情有独钟啊。
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场上,被老道孟飞尘锻炼出抢吃抢喝的叶昶也不是朱晃对手。
若是有上桌这一说,叶昶总会拉着纪锐志这逐渐被带偏的老头子与朱晃抗争到底。
此刻,客栈那道木门猛然而开,如纸糊一般被一人一脚踹碎。
那人身后还跟着的七八人鱼贯而入,排列而立。
原本喧闹的屋子里骤然间寂静下来,唯有高高挂起事不关己的叶昶四人置若罔闻地抢着东西。
屋内人都明白这是来着不善呐。
为首那人并不壮硕反而有些瘦削,却拎着一把与其气势身材极不协调一致的大斧,斧子被他放在地上,屋内之人都感到那声音触心一震。
“无关之人统统给老子滚!否则伤了残了什么地方,老子可管不着!”
此人声音却与那柄斧子极为贴合,很是势大力沉地压迫十足。
顿时,原本客栈中那些不想被殃及池鱼之人纷纷鸟作群飞散。
并未动身的丁龙兴自知被对方盯住,索性不动,脑海中思索自家镖局有何仇敌。
他丁龙兴在江湖上只是个无名小卒,况且这些年他待人并未有任何不妥善之处。
即便是在辰州首城中自家镖局也只是个三流而已。
怎会招惹到这些煞星?
那个年纪已至中年才因客栈赚的些银子娶到媳妇的掌柜被看出一些端倪的小二从后厨叫了出来。
掌柜瞅着这剑拔弩张的气氛,若真是打起来恐怕非要把他这个小店拆喽不可,这个堆积自己大半辈子家当的客栈若是没了,恐怕不止他这个掌柜的做不了,就连那个刚娶进家门,只能上床却不能下当厨娘的老婆也要跑了。
硬着头皮,掌柜的点头哈腰地走到站在门前尚未动手的那个领头人面前,哭丧着脸笑道:
“几位客官,不知来小店需要点什么?
小店的招牌菜可是不少,有卤鸡卤鸭、锅烧鲤鱼、清蒸八宝猪...”
当了不少年小二又掌了几年勺的掌柜也并非是不懂迂回之人,若是他上来开口便说莫要在小店打架之类的浑话,恐怕不仅小店要遭殃,连他这个掌柜也要跟着倒霉。
可那绝非善茬的八人并不是那么好相与,为首那个拎斧子的家伙凡手一巴掌打在掌柜脸上。
“聒噪!”
于空中转了一圈后才重重摔在地上的掌柜仿佛觉得有雷霆洪钟在耳边霎那响起,震得他耳朵乃至整个脑袋都嗡鸣不已。
同时他脸上也陡然间现出一个巴掌印,印记之上甚至渗出了红色血液。
即便如此,掌柜的也不敢有丝毫恼怒不敬,至少脸上是如此。
掌柜捂着那半张肿起来的脸,躺在有些冰凉的地上蜷缩着身子。
而周围瞧着他的人,并无一人怜悯。
弱肉强势,大抵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