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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话中断,没留丝毫余地,艾波看着楼道上站立着的唐纸,面色变得沉重起来。
这件事情的处理很不符合王朝的规矩,然而他只是镇安司的一个小卒,二皇子殿下的命令,给他一万条命,也没有违抗的资格。
艾波走回身来,对着唐纸歉然地点了点头,道:“唐少侠,收到上方的命令,事情已经超出了镇安司的处理权限,我需要请你走一趟了。”
唐纸不理解地问道:“为什么?这些我和护法之间的对话,难道一定要告诉镇安司?还是你们觉得,在他的死里,我还扮演着什么角色?”
艾波连连摇头,道:“不是,唐少侠,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按照程序,您必须走这个流程。唐少侠不要让我们为难。”
这位司员今夜表现出来的温和已经和镇安司办案的风格极其不同,唐纸沉默了两秒,还是点了点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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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唐糖交代完自己要离开,今夜或许回不来之后,再换了一身便装,唐纸便跟随着队伍出发。
坐在镇安司提供的飞马后背上,马头上的盔甲中安置得有两块好像是圆筒一样的防风术器,它们在马匹启动之后会像是两只手一样,将所有的风流都朝着两侧拨开,所以不会感到丝毫的寒冷,也不会在风中凌乱。
闭上双目,开始调整呼吸,静静地入定修炼。
离开皇都不过就几个小时的他,又再次来到了繁华的皇都内里,头顶上这颗巨大的孔明灯散发着明明橙黄色,然而感知里却分外冰冷的光芒。
现在宁静下心来,唐纸慢慢回想着钟护法已经死去的事实,仍然感到深深的冰冷,运筹帷幄要消灭浩劫,然而最终的结果,却南辕北辙……
所以,柳碎梦莫非才是真正的浩劫?
出乎预料的是,队伍停下来的时候,面前地方并不是镇安司的司部,而是皇都东区的仿佛一尊尊钢铁铸造成的军事禁地,森严的墙壁还有全金属打造的高高的炮楼以及一门门罗晶术器炮筒,黑洞洞地耸立在此间,而随着他们的到来,许多的拥有着恐怖洞杀力量的武器,全都瞄准了他们。
横屏竖直的道路在此间分散,没有任何闲杂人等的痕迹留散在这里,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威严和冰冷。
飞行队伍逐渐下降,贴着道路飞行,唐纸抬起头能够看到一座黑色钢铁堡垒表面上有一面汉唐王朝的“汉唐”字样的旗帜飞舞,另外还有一面旗帜则标注着这里的名字:皇都禁卫军军区。
唐纸心中微微一紧。
这几个生寒的字样足够所有王朝人敬而远之,他保持着平静。
他好奇地转过头问向身边的一位镇安司司员,“为什么带我来禁卫军的军区?”
司员歉然道:“唐少侠,我们也是秉公办事,具体的安排并不清楚。”
唐纸眯紧了眼睛,心中的不安感开始沸腾,事情似乎开始慢慢变得不那么简单。
几位穿着着金色盔甲的金鳞卫前来空中接队,他们骑乘着赤红色的烈焰马,马匹虽然表面没有火焰燃烧,但是鼻腔之中喷吐的依然是让人感到畏惧的三默真火。
几位在皇都中代表着最强作战力的金鳞卫带领着镇安司的队伍和唐纸,驶向了区域西侧的一个角落,停在了一面恢弘的墙壁前。
厚重的墙壁散发着一股强烈的压迫和死寂意味,而在守卫在门口的人马中,则是几位同样身穿全覆盖金色盔甲的金鳞卫,另外还有几位穿着黑色军装的普通护城军军人。
门口上那块黑色大匾上刻着四个刚劲的大字:禁军囚所。
唐纸知道这个地方的意义,王朝里的军事重犯才会关押到这里来,异族的俘虏以及王朝里的大逆,也时常被扣押在这里,如果仅仅只是有什么事情想要调查,绝对不需要自己来到这个炼狱般的地方。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在了唐纸的身上。
唐纸凝望着面前这扇微微敞开的大门,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微微蹙了蹙眉头,缓声道:“我可以打个电话么?”
为首的那位金鳞卫微微摇了摇头,道:“抱歉,进入了禁卫军禁区之后,便不允许通迅。”
唐纸没有说什么,因为现在的他却是也没有什么话好再说,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机器便是王朝机器,而王朝机器的力量根本又来自于军队,在军队面前,不管自己是貌似又很多粉丝的唐少侠,还是只是水井湾平平无奇的唐纸,都没有任何区别,只能很是配合地下了马。
几位金鳞卫对着艾波颔首之后,便走到了唐纸的身后,抬手请示,“唐少侠,请。”
表面上客客气气,实际上几位金鳞卫则在背后形成了压迫之势,能够想象到要是自己不配合,立马便会对自己动手。
而一旦冲突爆发,等待自己的也不只是这几位他看不出境界的金鳞卫,还有乌泱泱的大批王朝禁卫军军队,以及数不胜数的重型术器。
进入了这处凶名远扬的囚所之后,专门为自己打开的厚重金属大门便在一声轰然中关闭,门缝隙上有道白光冲上而下划过,好像是拉上的拉链一样,中开式大门顿时严丝合缝地变成了一堵墙壁,把这内里的空间死死地包裹。
能够明显地感受到内里的阴冷气息,内里的墙壁上有一根根的金属管,隐隐间能够看到一些电光在管道上闪烁,内里充斥了高压电流,放置有囚徒有越狱的打算。
两座瞭望台上二十四小时没有间隔地守卫这军人,不给任何人逃跑的机会,宽阔的空地上也随处都看到军队的身影,那抹压迫意让唐纸的眉梢蹙下了便久久都没有再抬起来。
可以想象到,这些被关押进来的人们应该是何等地绝望,囚所里面是森严到了密不透风的戒严,而就算走出了囚所,外面也是禁卫军的军事基地。
他没有被带完牢房,而是被带到了一间审讯室,两位军人搜身之后,便将他带入了这间冷冰冰的审讯室。
坐在审讯位置上,头顶上这盏灯光悬挂在桌面的正上方,把这张黑漆桌面照耀得让人看不清楚细节,透过栅栏窗能够看到明月以及那只巨大的孔明灯。
唐纸一个人静静地呆在审讯室里,手指轻轻地敲打着桌面,没有等太久,大概十多分钟之后,天空之中响起了某种猛禽的嘶鸣,被扇动起来的狂风便透过门扉扇如了这间审讯室中。
风中带着猛禽的那种军方运用高级香料都没办法压下的腥臭味道,几道飞禽羽毛碎屑也混着狂风飘入了室内。
唐纸捻起一根桌面上的碎屑,虽然只凭借这碎屑不可能判断出来是什么飞禽,但是羽毛上面携带的盎然生命力,和斑斓的色彩,都宣告着这只妖兽必定高贵无比。
能过骑乘高贵飞禽的,当然也是高贵的人。
轰——
门扉紧跟着便被一双很是干枯的手所猛然推开。
这是一道异常魁梧的身影,魁梧得仿佛是一辆人形的车辆,那探出短袖的袖口半露在外的臂膀上夸张的肌肉高高隆起,比起唐纸高了整整一个脑袋的个头,仿佛都要顶到审讯室的天花板。
来人霸气斐然地走入了审讯室里,拉开椅子,坐在了唐纸的面前。
两人的身形,形成了异常悬殊的对比,那份在身材上的巨大悬殊,令唐纸仿佛像是个蹒跚学步的小孩儿。
而且这位男子的脸上,那股冷酷铁血之余,同时所充斥着的那抹深深的鄙夷和挑衅意味,更是仿佛利箭刺向唐纸。
“我是禁卫军飞翼部队第三部队的统帅,秦林。”男人一开口,声音就如若洪钟,“今夜奉命调查你。”
普通人看到这样魁梧霸气的将军,已经吓得说话都说不清楚了,但是唐纸的脸色没有多少的改变,那颗大心脏此刻维持着平静。
唐纸好奇地看着这位将军,隐约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他很快就响起来这个名字自己是在哪里听到过了。
武怡要杀自己的那一夜,一架直升飞机被镇安司用术器炮所轰击坠落,而那两位设计师兼驾驶员,在广场上大声的吆喝的内容里,便包括着,飞翼部队秦林嘲讽和打压他们的部分。
在后来的部分新闻报道里,也有这位将军露面,他代表着军方,在电视上更加冷酷和凶狠地嘲讽了所有工业用具对于现有术器和妖兽体系的挑战,更是放言军方和神术师协会计划打造出术器家庭通迅和视频系统,来取代电视机和电话的普及,同时准备把军用的神术网络系统拓展出民用部分,把如今蓬勃发展的网络系统也消灭在世界里。
只是,这些都不能让唐纸理解,这位将军为什么对自己会有如此大的敌意。
瞅见唐纸的目光,秦林脸上的嘲讽之色更为不加掩饰,冷漠道:“你可能听说过我的名字,我是飞翼部队的官方发言人,你可以理解为,第三区的空军禁卫部队,全部都由我管辖。不管你自以为是你多么了不起,又不管你是不是以为你傍上了太子殿下这只大腿,也不管你是不是以为你真的就是年轻人里的最天才的少年,你都要看清楚,这里是军区,这里,我们说了算。
而今夜,我才是这里的老大。”
唐纸微微蹙下了眉头,看着这位傲慢的将军,听着他这番猖狂至极言论。
他神情和话语里挑衅和嘲讽,都带有着毫不掩饰的敌意,和那作为禁卫军军官的绝对自负。
“第一个问题,我们和镇安司调查了院落,院落里虽然没有大幅度战斗的痕迹,但是有一些异样,譬如这个。”
这位只是武师,而并非神术师的将军从腰间摸出一块巴掌大小的圆盘,随着内里机扩地轻微传出的响声,中央的那颗罗原水晶微微一亮,投映出来一副画面。
画面上正是钟炎的院落里,那片菜地上自己“死去”时所躺的位置。那里的土地被压塌的痕迹很明显,被压烂的菜叶也清晰可见。
“我不知道。”唐纸摇头,冷漠地回应道。
“不知道?”秦林微微挑眉,眼中的锋芒,越发地锋利,没有想到,唐纸给的回应竟然是如此地简单粗暴。
“嗯,这又不是我家,我并不清楚为什么会是这样。”
秦林怒极反笑,道:“很好,不知道……很好。我们调查了护城军的进出城记录,里面只有你进城的信息,并没有出城的信息,监控画面里也并未记录过你出去,这你又怎么解释?”
“护城军对于进出人员的登记和调查又不是每一个都要登记,这一点你是军方的人,你应该比我清楚。而且,就算真的有什么问题,没有留下记录也是你们军方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
唐纸耸耸肩膀,云淡风轻的问道。
秦林的眼睛眯得更深,肩膀上的筋肉都如山一样高高地耸立起来,仿佛随时都要将唐纸生吞活剥。
注视着唐纸这双平静的眼眸,秦林脸上怒色又渐渐地消失,变成了笑意,道:“很好,那关于事件的时间点呢?”
唐纸摇头道:“我不记得了。”
砰——
两人中央的金属桌在这一掌之中都跳动了一下,秦林满面怒火地半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唐纸的双眼,冷声道:“你在耍我?”
唐纸微微笑了笑,在皇学院的加冠礼上,他就已经展现过了自己的脾气,他是温柔的乡村少年,但也可以是擂台上和面对王英杰的霸气天才。
“没有的将军,我只是就事论事,谁会记得这么小的细节?况且我已经和镇安司的司员们交代过了,我八点半左右离开的小院,中途自己打的一辆出租马车,出城也是乘坐的这样的出租马车,你们又任何疑点,都可以调查。至于护城军有没有记录下来我出城,那门口的监控术器又有没有拍到我出城,那就不是我能说了算的事情。”
唐纸实际上并不知道苏妲己是怎么带自己离开的皇都,但是她既然知道钟炎死了,也必然会知道很快事情就会查到自己的头上,那么在出城这个问题上,她必定也会选择普通的方式,已经是八点半,早已经没有了草犀牛车,并且自己昏死状态多有不便,那么乘坐出租车的概率最大。
而王朝里每天乃至于每个小时,几乎都有无数量出租车在各个大门进进出出,护城军这些日子来都是抽样调查和记录,自己想要在这一方面用语言来蒙混过关,并不困难。
唐纸正襟危坐道:“我只是不明白,钟护法的死我也很惋惜,但是他是死在了柳国师的手里,和我有又什么关系?就算我身上有一些疑点,但是和钟炎护法的死,能扯上什么关联?”
秦林凝望着唐纸的双眼,脸上的怒气又迅速地消失。
他静静地看着唐纸这双好看的眼睛。
唐纸的眼睛真的很好看,在网络上,随时都看得到他那些疯狂的小粉丝们在各大话题下所爆出来的他的各种照片,其中眼睛特写所出现的频率都不在少数。
但是秦林一直很讨厌这双眼睛,甚至每一次听到这个名字,都感到无比的厌恶。
此刻,这抹厌恶更是到达了极致。
然后,这位在军方里拥有着赫赫地位的将军脱下了自己的外面的这身白色的飞翼部队短袖军装,露出那仿佛又巨龙盘缩在体内的强壮上身。汗湿得有些轻微发黄外套朝着侧方一丢,便挂在了角落上那颗水晶球般的监控术器上。
监控术器里所能记录到的画面,变成了一片茫茫的白。
紧跟着,三年前就已经是玄阶上品的他,铁拳仿佛是轰出的炮弹,轰然间穿破了两人之间的空间,狠狠地轰在了唐纸的脸庞。
蓬地一声闷响,唐纸就仿佛是颗沙包,倒飞而出,砸在了审讯室厚实且雪白,但却不知道沾染了多少犯人鲜血的墙壁上。
秦林的脸色更为冰冷,讥讽地说道:“我说了,这里是,我是老大。你以为,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