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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祥回到寝宫后既委屈又难过,到底还是孩子心性,一关起门就控制不住情绪大哭起来。任书蝶怎么哄、怎么劝都不管用。
“公主啊,您就别伤心了,气大伤身啊!要不,奴婢去给您准备晚膳去?您一定饿了吧?”书蝶尝试着转移端祥的注意力。
“不吃不吃我不吃!你给我出去,别来烦我!”端祥抄起桌子上的一个茶盏,劈头盖脸地就朝书蝶砸去。书蝶倒退着躲避,一不小心绊倒在门槛上,吓得连滚带爬地出了主子寝宫。
书蝶不敢再靠近寝宫,只有到院子里呆坐。过了不久,她看见妙青提着一个食盒走进院子,连忙迎了上去。
“姑姑来了?”书蝶殷勤地从妙青手中接过食盒。
“公主还在发脾气?”妙青一见书蝶被赶了出来就知道公主一定是闹脾气了。
“可不是么!奴婢怎么劝都没用,饭也不肯吃。求姑姑帮着劝劝公主吧!”书蝶只差跪地恳求了。
“我这不是来给公主送饭了么?娘娘也舍不得饿着公主。”说着妙青来到寝宫门口,叩响了门扉:“公主,娘娘派奴婢给您送晚膳来了。您开开门,让奴婢进去。”
“滚开!我不吃!”伴随着端祥的怒吼,门内啪嚓一声脆响,又是一只瓷器打碎了。
“公主,不吃晚饭怎么行?您这样不爱惜自个儿的身体,娘娘可是要心疼的。”妙青依旧平静地劝说着。
“母后哪里会心疼我?她若是疼我,又怎会狠心打我?你们都不要管我,让我饿死算了!”端祥赌气不肯开门。
“娘娘究竟疼不疼公主,公主心里最清楚。公主可知您刚刚的一番话着实令娘娘寒心?公主是懂事的大孩子了,就别做些叫人担心的事儿了……”妙青话音刚落,面前的两扇大门霍然而开,端祥冷着脸迈过门槛。妙青欣慰地笑了笑:“公主果然最明白事理,这回想通了?”
端祥冷冷地瞥了妙青一眼,并不回答她的话,也没有让她进屋的意思,而是饶过她自行向外走去。
还未走出几步,便听见身后妙青严厉的声音响起:“公主这是要去哪儿?”
“本公主去哪儿,你管得着吗?”端祥不屑地扯了扯嘴角。再得脸的奴才终究也是奴才,在她面前休想摆谱!
“妙青管不着,那本宫管不管得着啊?”凤舞拖着曳地长裙迈进女儿得院子。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除了端祥,院子里的所有人皆下跪恭迎。端祥看了看跪了一地的宫人,只有她和母后对面而立。母后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那眼神里有愤怒、有自责,还有对她不知悔改的失望……端祥的眼底泛起雾气,在迷蒙的视线中缓缓下跪,声音颤颤:“儿臣……参见母后。”
“时候不早了,瑞怡还要出去吗?”凤舞没有吩咐平身,所有人都陪着端祥跪着。
“明日就是万寿节了,儿臣想最后再彩排一遍节目。”端祥回答得不卑不亢。
“排练节目也要吃饱了饭才有力气。书蝶,扶公主回屋用膳。”凤舞的命令毋庸置疑。
端祥一边被扯拽着往寝宫里走,一边频频回头望向凤舞。在进门前的一刻,她终于出声抗议:“母后!您不能……”
“本宫当然能!”凤舞扬袖一挥,书蝶立刻会意地将公主拉近屋里。
端祥一进寝宫,凤舞就命人牢牢把守住寝宫大门,没她的命令不许任何人放公主出门一步。
“娘娘,这样做合适么?奴婢担心伤了您和公主之间的感情。”妙青隐隐觉得有些不妥。
“我们十二年的母女感情难道还比不过一个认识了两三日的戏子?笑话!”凤舞转身而去,妙青快步跟上。凤舞刚刚正在气头上难免说了些气话,走了一段路反而冷静下来,她停下脚步吩咐妙青:“她不是要排练么?去把那个戏子请来,就让他们在偏殿演。我倒要看看这个戏子究竟有何特别之处,值得瑞怡‘茶饭不思’!”
“奴婢遵命。”妙青一路跑去宁馨小筑去请。
没过多久,齐清茴跟着妙青来到了凤梧宫。
“草民齐清茴,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齐清茴咽了咽口水,第一次面见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难免有些紧张。
“起来回话吧。赐座。”凤舞*地坐于正殿主位,睥睨着堂下的小人物。齐清茴谢恩站起,瑟瑟地坐于一隅。
妙青冷冷地瞥了一眼这个令主子母女失和的“罪魁祸首”,给凤舞奉上一杯清肝明目的枸杞菊花茶,顺便也在齐清茴旁边的几上放了一杯。凤舞接过却没有饮用,而是端在鼻子下方嗅了嗅,她缓缓开口道:“这茶虽好,却也不能乱喝。常人喝了,确有清热解毒之效。但若是阳虚体质之人饮用则容易损伤正气;脾胃虚寒的人更是碰不得。可见,世间万物皆有益害两面,齐班主觉得呢?”
“皇后娘娘所言极是……”齐清茴伸向茶杯的手一顿,改为用袖子拭了拭额头上的冷汗。
“本宫看齐班主貌似出了好些汗,这天又不热,难道你也是体虚之人?”齐清茴不知该如何回答,而凤舞也没想让他回答,又自然地接着自己的话道:“那这枸杞菊花茶你还是不喝为好。”说完将茶盏重重搁在几案上。齐清茴吓得一抖,险些打翻了手边的茶盏。
“不知……娘娘召小人来,是为何事?”早死早超生,齐清茴索性直面正题。
“也没什么。听说你在教公主学戏,明天公主要表演给她父皇的节目需要彩排,便请你过来陪她练习。天色不早,公主金枝玉叶又是女儿家,总不好老往下人的住处钻。你说呢,齐班主?”凤舞着重突出了“下人”二字,任齐清茴再装糊涂也该明白她的意思了。
“甚是、甚是。”齐清茴无以为辩,他也不敢辩驳,只得装出一副谦卑至极的模样。可是又有谁知道,此时此刻他内心里翻滚着的不甘与恨意!
凤舞吩咐去将端祥请来。不多一会儿,端祥不情不愿地来到正殿,看见齐清茴也在,着实吃了一惊!
“母后,他为何会在此?”见到齐清茴的一刹那,端祥有一种被狠狠羞辱了的感觉。
“他为何不能在?不是嚷着要练习么,母后帮你把他请来,你们就在偏殿练着。”凤舞停顿了一下,看了看端祥激愤不解的神情,强调道:“想练多久练多久。”
“如此说来,还要多谢母后为儿臣着想咯?”
“你对你父皇的一片孝心,母后又怎能不支持?闲话少叙,你们且去偏殿排戏吧,有什么需要就吩咐妙青,她就在门口守着。”凤舞假装疲累地打了个哈欠:“本宫也倦了,先去歇着了。你们好好练吧。”说完便自行离开了正殿。
主子走了,身为奴才的妙青却没有随行,她要留下来替主子监视公主的一举一动。默默立于一旁的妙青,对于端祥和齐清茴来说无异于巨大的羞辱。
“练就练!清茴,咱们走!”端祥在转身的一刹那红了眼睛。齐清茴一言不发地跟着她去了偏殿。
眼下这种情况哪还有人真的有唱戏的心情?端祥与齐清茴坐在椅子上面面相觑。瞧着端祥失魂落魄的模样,齐清茴终是于心不忍先打破了沉默:“公主,要不咱们再搭一回?”
“清茴哥哥,你说母后为什么就不理解我呢?我喜欢跟你学戏怎么了?她凭什么剥夺我的喜好?”端祥说着说着便哭起来,将刚刚一直强忍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
因为她是皇后、她是你的母亲,是整个后宫里说的最算的女人!齐清茴摇摇头,心里叹息着却没有点破端祥的天真。
端祥似想到了什么,突然扑到齐清茴跟前:“清茴哥哥,你留下来吧!你和你的戏班就留在永安城,哪都别去了!我想一直跟你们学唱戏!”
“公主别说笑了,我们这种乡下人怎么可能留在京都?即便留下来,蝶香班在京城也是初来乍到、无依无靠……”每个地方的梨行都有自己的势力范围和规矩,这些都是不容外来者破坏的,在北方毫无根基的蝶香班不可能在京城站稳脚跟。
“谁说你们无依无靠了?我就是你们的依靠啊!我是大瀚的长公主殿下,看在我的面子上别人还敢欺负你们不成?”端祥天真地以为她可以成为蝶香班的靠山,却没想过自己过不过得了父皇母后那一关。
“我的小公主啊,您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您的父皇和母后会同意金枝玉叶的大瀚公主跟戏子混在一起吗?您是公主没错,可是这个天下的规矩是公主您说了算吗?”齐清茴安慰地摸了摸她的头发,端祥不禁陷入沉思。
是啊,她虽然是公主,但却可以说是没有任何实际的权力。她不像母后可以主掌后宫、更不能像父皇统领天下。说白了,她除了空有公主的头衔,其他什么也不是!
权力!只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才是随心所欲的保证!有时候要想实现自己的私欲,就不得不依赖上位者的权力。端祥竟然开始有些明白,为何朝中总有一些结党营私的官员了。
端祥脑中倏然灵光一闪,豁然开朗而又神秘兮兮地笑了。她握住齐清茴的手,坚定地说道:“我有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