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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薨逝是大事,不比后宫纷争该隐瞒的就暂且按下,太子妃的死是一定要通报给皇帝的。德妃拟了一封书信,加盖了自己和淑妃的印玺,随着太子的奏折一同发往南方。
端煜麟接到太子的奏呈后,当即决定加快回京的步伐。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也打乱了很多人的计划,比如婀姒,比如徐萤,再比如驸马秦殇。
为了尽快赶回永安,皇帝下令除途经大城镇或需要补给时,白日一律不再入城;夜里,所有人则直接入宿当地兵营,以便翌日迅速启程。男人们倒无所谓,但是却苦了一众后妃。虽然单独辟出来一块地方供女子休息,但毕竟都是娇生惯养的女子,总归还是住不惯营帐。
是夜,柸州兵营,驸马营帐内。
秦殇含入一口烈酒,噗地喷在一柄锋利的宝剑上擦拭着。他举剑凝望,目光已是微醺的。
鸿赫挑帘进帐,看到的便是这副景象,不禁感叹:“好一个‘醉里挑灯看剑’。看样子主子心情不错啊!”鸿赫在阿莫的掩护下,避开守卫的耳目溜进了秦殇的营帐。
“你来了。一想到马上就可以手刃仇人了,我焉能不高兴?”虽然端煜麟的临时改变行程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但是此举也无疑给他带来了更便捷的条件。秦殇放下利剑,也递给鸿赫一杯酒,转而问阿莫道:“子濪那边都交待好了?忘魂散给她送去了?”
“都安排好了。只要子濪那边得手,我们便立即行动!”阿莫抱了抱拳。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方达老奸巨猾,想在他眼皮子底下做手脚实为不易,只能寄希望于子濪的能耐了。
“叫子濪动作越快越好,我可不想浪费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还有,我鬼门的军队和驭魔教的援兵,鸿,你们都统筹好了吗?”他等这一天已经等得太久!仰头又是一杯饮尽,他的目光已不复清明。
“随时待命。主子还是不要贪杯,误了明日启程就不好了。”鸿赫知道大计将成,秦殇内心中有抑制不住的激动,但还是不宜表现得过于明显。
“放心,误不了事。我只是太高兴了,想喝几杯提前庆祝一下。没别的事了,快让阿莫送你离开吧,当心别叫人发现了你的行踪。”鸿赫鞠了一躬,随着阿莫退出大帐。
二人出去后,秦殇闭上眼睛,好一瞬后猛然睁开!此时他的眼神犀利如刀,早已不见了丁点醉态。他将酒壶提起、倾斜,以酒浇地,口中轻念道:“此次有《冉霄兵法》助我,我们不会再败!父亲、母亲、妹妹,子旸定能为你们报仇雪恨!”
秦殇举手欲摔酒壶,动作却忽然一顿,想了想又将酒壶丢开,起身走出帐外。仰头望着皎洁的月光,他的表情又转为哀伤:“瑛华,我终究是对你不住。唉……”这声叹息里的愧疚与挣扎,怕是只有瑛华公主的在天之灵才能领悟。
另一边,皇帝大帐外重兵把守。站岗的侍卫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生怕有可疑人物靠近,威胁天子的安全?。
今晚轮到子濪值夜,她提着六角风灯款款走来。
“站住!来者何人,竟敢夜闯天子营帐?”守卫的士兵交戟拦截。
子濪轻蔑地瞥了瞥粗蛮的卫兵,掏出一块御前宫女的腰牌,不耐道:“看清楚了?我是值夜的宫女,不是什么可疑人物。还不快放我进去?吵醒了皇上,仔细你们的脑袋!”
“得罪了,还请姑娘见谅。”卫兵恭敬地请子濪入帐。
子濪吹灭风灯进入大帐,皇帝刚好要更衣就寝。方达见值夜的宫女来了,便拉开屏风挡住了皇帝的床榻。
方达替端煜麟换好寝衣,正准备熄了灯跟子濪一起守在屏风外面。
“公公且慢!奴婢还有要事禀报皇上。”子濪一伸手拦住了方达。
“皇上累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方达奇怪了,一个小宫女能有什么要事?还要向皇上禀告!
“公公不可,此事耽误不得!”子濪不肯让步,惹得方达有些恼怒,低声呵斥了她几句。
二人的争执被端煜麟听了去,他坐起身来隔着屏风制止道:“你们这样吵来吵去,朕怎么睡啊?”
“陛下恕罪,老奴这就赶这个不懂事的丫头出去!”随后指着子濪让她到营帐外面去。
子濪就知道皇帝还没睡,所以才故意弄出响动。子濪不过方达的命令,放开声音跪求道:“皇上,奴婢真的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禀呈!”
“你这小女子,咱家还管不了你……”这就是青雀*出来的徒弟?方达气得伸手欲掌掴她。
“罢了,反正朕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让她说吧。”端煜麟的及时回复叫停了方达的动作。
“谢皇上!奴婢还有一个要求,烦请方公公回避。事关重大,奴婢只能说给陛下一人听。”方达防备着她,她亦不能相信方达。
“这怎么行?万一你要是对陛下不利,难道咱家要坐视不理?这万万不成!”方达死都不肯同意只留子濪一人伴驾。
“公公把子濪想成什么人了?只因要禀报给圣上的事情涉及到奴婢的私隐,不想多一个人知道而已。皇上明鉴,奴婢实无恶意。”子濪深深叩首以明忠心。
“无妨,她一弱质女流还能挟持朕不成?方达你就在帐外守着,若真有不测,朕会大声呼救的。”好歹他也是跟随先帝打过仗的,武功底子不弱,怎会畏惧区区宫女?况且,子濪自调来御前侍奉,一直尽忠勤恳,很得端煜麟赏识。若是存心想谋害他,在宫里的时候也有机会可以下手,何必拖到此刻?
皇帝都发话了,方达不从也不行了。临出去之前还不忘再三警告子濪别乱来。
端煜麟走出屏风,方达的身影已消失不见,唯余子濪还保持着跪伏的姿势。
“有什么话起来说吧。”端煜麟披上外袍端坐在椅子上,身旁的架子上就挂着他的佩剑。
子濪偏头瞟了那把佩剑一眼,暗中无奈地一瞥嘴,连忙谢恩起身。她与皇帝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将“秘密”娓娓道来。
夜阑人静之时,谁都没有注意到离皇帝营帐不远处的阴影里隐匿着一个人影,青灰的下等士兵服与夜色融为一体,神秘而诡异……
第二天,嫔妃、大臣们照例都已准备好随时动身,然而却迟迟等不到皇帝启程的命令。
只有在帐外站岗的两名守卫,一大清早的便看见昨晚进去守夜的宫女被五花大绑地押送了出去。不明所以的守卫还以为是小妮子触怒龙颜糟了责罚,同情之余甚至还对她受罚的原因浮想联翩,总之就是当成笑话听了也就忘了。
此时的秦殇也整装待发,不曾想等到的却是皇帝偶感风寒不宜赶路的消息,以及在柸州多停留一日的命令。
“早不病晚不病,偏偏这个时候染了风寒?”秦殇摸着下巴,似有疑虑:“子濪那边有消息了吗?趁着皇帝生病,让她尽快下手。”
阿莫摇了摇头:“昨晚和今晨,都不见子濪的消息传来。要不要属下去打探打探?”
“你不要去,叫子笑去。”幸亏秦殇使了些小手段让子笑代替吕司珍随驾,在传递消息方面还是子笑比较得心应手。
又过了半日,阿莫带着子笑的情报匆匆跑进秦殇营帐。
“主子,恐怕不妙了!子笑说子濪从今早便不见人影了!”阿莫来回奔走,已经是急得满头大汗。
“呵、呵呵呵呵……”阿莫正愁眉不展,秦殇却笑开了。
“主子?”阿莫不解,难道主子是急疯了?
“好!好啊!子濪失踪,说明她下手被发现了,现下应该是关押起来了。”秦殇激动得摩拳擦掌。
“啊?被发现了!那我们得计划岂不是暴露了?”阿莫噌一声拔出宝剑,一副准备好鱼死网破的架势。
秦殇笑着摇摇头,将阿莫的剑推回剑鞘,了然道:“子濪得手了。”阿莫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秦殇慢慢解释:“皇上病得突然,我猜是子濪下的药令皇帝昏迷了。方达不过是为了掩盖事实而假传圣旨罢了。子笑有没有说方达有什么动作?”
“有。方达的徒弟海儿由两名士兵护送着去巡抚衙门了告知延迟离开的消息。我们的人有在后面跟着。”阿莫还将后妃、大臣去探病被拒之门外的事情也告诉了秦殇。
“如此看来,皇帝是真的中招了。为了避免引起恐慌,明天一早即便皇帝没醒,方达也会传令启程赶往辉州。辉州是大州,各种条件都比柸州更适合养病。忘魂散的药效最多撑四天,我们要赶在到达辉州之前动手。传令下去,率人马埋伏在路上。”多年来,秦殇一直暗中培育自己的势力,不知不觉中已经聚集起一支私人军队。
“遵命!另外……”阿莫有些迟疑:“主子就不怕子濪禁不住拷打,供出主子?”
“不会。如果她出卖了我们,你以为此时我们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说话?况且,我早在她身上下了毒。中了这种毒的人,每个季度必须服下一颗解药,否则就会经脉尽断而亡!连续服用二十粒解药才可根除毒性。”也就是说子濪若想活命,就必须为秦殇当牛做马五年!
阿莫庆幸秦殇还是信任自己的,没有给他用这么阴狠的毒药。但他还是不放心:“那……如果他们要杀子濪呢?左右都没有活的希望了,她索性招了怎么办?”
“皇帝一天不醒、一天没弄清楚昏迷病因,你觉得他们会动子濪?最多受些皮肉之苦罢了,她挺得住。你不要小看了卑贱之人的求生欲望。”秦殇胸有成竹。
“主子思虑周全,那属下这便去安排了。”阿莫抱拳告退。
秦殇不禁眯眸冷笑,心道:“端煜麟,你的死期到了!届时我定亲手砍下你的头颅祭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