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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翌日,白悠函早早起身洗漱,她将自己从里到外仔仔细细地洗了三遍,可是她还是觉得脏。
睡到日上三竿才醒的屠罡,伸手一摸枕畔,早已是冰凉一片。哼,度过了一个没滋没味的新婚之夜,起床也不见新妇殷勤伺候,屠罡对白悠函的不满又多了一层。
“小香,伺候本侯洗漱更衣!”屠罡喊来贴身婢女。
名叫小香的婢女扭着水蛇腰,不急不缓地进到屋内。看摸样也有二十出头的年纪,显然在侯府里当差有些年头了。她将泡热的面巾往屠罡脸上一敷,语带醋意地说:“哟!侯爷还记得有小香这号人呐?还以为您早就忘了奴婢呢!”
“我怎么会忘了‘温柔体贴’的小香儿呢?忘了谁也忘不了你呀!”屠罡坏笑着将小香拉入怀中上下其手。
“侯爷快快放开奴婢吧!让新夫人瞧见了多不好?您那位夫人,脾气大着呢!”这女子虽然嘴上拒绝着,可身子却纹丝没动地腻在屠罡怀里,甚至还大胆地用双手环住了男人的脖颈。
“怎么,她给你气受了?”屠罡微微不悦,这贱妇,入府头一天就想给他添堵?
“她是夫人,我是奴婢,被说两句也是正章。”小香做出一副“我有什么办法”的委屈状。
“她说你什么了?你给爷学学,爷替你出气去!”这个白悠函,真是反了她了!难不成盖邑侯府要改姓白了吗?
“倒也没什么,就是今儿早奴婢伺候夫人更衣时,本想着是新婚大喜,便挑了一件喜庆的玫红夹袄。可是夫人不喜欢,偏要穿她自己带来的月白棉裙。奴婢觉着新婚穿白色不吉利,便多嘴提醒了两句。奴婢也是好心不是?可是夫人不乐意了,骂奴婢不懂规矩呢!”小香撅着嘴撒娇。虽然她年纪也不算小了,但是比起白悠函却是鲜嫩太多。故而做出这般小女儿娇态,依旧能引来屠罡的怜爱。
“奶奶的,她这是咒我死呢!”大喜的日子穿白衣服弄得跟吊丧似的,不是诅咒他是什么?“不行!老子找她算账去!”说话就要推开小香。
“别啊!你就这么去了,她肯定知道是奴婢告的状喽!回头还不定怎的报复奴婢呢!求爷疼惜,别给奴婢找麻烦了。”小香又将屠罡压了回去,臻首埋在他胸前假装啜泣。
“她敢!爷就不信治不了她了!小香莫哭,这口气爷一准替你出了!”闻着小香身上的脂粉味儿,屠罡不禁心猿意马起来。
“爷怜惜小香,小香都明白。可是小香毕竟只是个奴婢,整日跟爷厮混招了多少白眼?正所谓,名不正言不顺,且看前两任夫人在世时对奴婢的态度就知道了……”她用手指头在屠罡的胸口画着圈圈,这事儿她提过不止一次两次了,可是每回屠罡都不放在心上。
小香本是第一任夫人的陪嫁,屠罡头婚不久便被收做了通房。可是夫人防着她,不许屠罡抬她做妾;好不容易等到夫人病死,新来的继夫人又是个厉害的主儿,甚至一度不许她近身伺候……这么一来二去的,抬妾的事就彻底搁置下了。现在好了,第二位夫人也死了一年多了,新夫人又是个不讨喜的,刚好趁着这个机会旧事重提。说不定没了正室的阻拦,此番就能一举成功呢?
“哎呀,知道了,你不就惦记着抬妾这点儿事么?爷答应你便是。反正那个老女人也不敢有异议。”真不明白,正不正名分有那么重要吗?两个人在一起耍得开心不就行了?非计较那些虚名,当真没意思!屠罡被小香缠得没了兴致,一把将其推下大腿:“起开,爷要办‘正事儿’去了!”
被推至一旁的小香不屑地瞥了瞥嘴,心道你还能有什么正事?然而嗔怪之话中心愿得偿的喜悦依然清晰可辨:“冤家!”
屠罡所谓的“正事”就是去找白悠函的麻烦。
闲来无事的白悠函此时正在院子里修剪梅花,脚下的篮子里已经盛了好几枝形状姣好的白梅。待会儿,她要将这些梅花拿回房里用作插瓶。
屠罡似一阵风地冲到跟前,提脚踢翻了花篮,一只手重重地推搡着白悠函,怒叱道:“臭婆娘!穿着‘丧服’,还尽剪些白梅花,当真是盼老子早死是不是?”
“有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成吗?”白悠函揉了揉被推疼的肩膀,白了屠罡一眼。
这个屠罡,眼看着也是奔三十的人了,脾气怎么就跟小孩子似的,说急就急?白悠函无奈地瞥了眼被践踏成泥的白梅,好好的花都被糟践了,可惜!
“你还不乐意了?老子问你话呢,大喜的日子你为什么穿白衣服?”屠罡懒得跟她废话。
“大喜?喜从何来?”白悠函觉得好笑,他该不会指他们成亲是件喜事吧?她厌恶地摆摆手:“我平日里素服惯了,再说我年纪也‘大’了,穿不住那些花里胡哨的衣服。”她故意加重那个“大”字,以此来讽刺屠罡。不过她也料定草包屠罡肯定听不懂。
“你还算有自知之明!不过本侯不喜欢看见有人穿白,你去换一身别的来。”屠罡命令的口吻令白悠函很不爽,但是她也不愿再多做顶撞。
正当白悠函打算回房间之时,小香从院子外跑了进来,边跑还边通传着:“侯爷、夫人,门外有个自称是夫人旧友的人,求见夫人。”话毕,小香还用不屑的眼神打量着白悠函。
“故人?她有说她叫什么名字吗?”白悠函半辈子幽居深宫,朋友更是少之又少。
“说是叫红漾,是夫人从前宫里的下属。”小香见那自称红漾的女子与她差不多年纪,长得倒是溜光水滑的,果然还是宫里的水米养人。
“啊,是她!快请!”曾经名动一时的“烈焰骄阳”舞的原班人马,如今也只剩下红漾一个还留在宫中了。
“切,什么客人,值得你激动成这样?”屠罡不以为然,却也生出了些好奇,索性跟着白悠函一同来到偏厅会客。
白悠函一进客厅,便被迎面奔来的红漾抱了个满怀。
红漾的头歪在白悠函肩上,一副潸然欲泣的模样:“掌舞姑姑!红漾好生想念您!”
白悠函先是被红漾的热情惊得一愣,随即也回抱了抱红漾。她不记得她们的关系到了如此亲密的程度啊?难道是因为她离开后,新任掌舞很难相处,所以才格外怀念她?
“丫头你怎么来了?”白悠函暂时不想其他,只问她的来由。
“姑姑成亲,红漾前来道贺。虽说本该昨日就来讨杯喜酒喝的,但是红漾这样的身份,实在不够资格出席侯府的婚宴。所以,今天特地告了假来看姑姑!”红漾高兴地拉着白悠函的手,她所流露出的喜悦是真正发自内心的。
可是白悠函又不明白了,她成亲,红漾高兴个什么劲儿?她可不相信红漾是替她开心,况且这桩婚事真的没什么好值得开心的。
“今日也不迟啊!姑娘想讨酒吃,什么时候都不晚呐!侯府别的没有,好酒倒是有几坛子的!小香,快去把酒窖里的上等七里香拿出来,让侯爷我好好招待招待夫人的这位‘好朋友’!嘿嘿……”屠罡这个急色鬼,方才一见了红漾魂儿就飞了!这会儿居然还涎着脸,想要上前握红漾的手,被红漾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多谢侯爷美意了,酒红漾就不喝了。只是想单独与夫人叙上几句闲话,不知侯爷可否回避?”红漾竭力维持着礼貌,心里早就将这畜生骂了几百遍了!
这样的一个浊物,怎么配得上高洁傲岸的白悠函?别说白悠函才三十五岁,就算到了五十三岁,也断看不上屠罡这等货色!
“还有什么话是本侯不能听的?”屠罡老大不乐意地退出内堂,走到外堂突然又停住了脚步。
屠罡个头大,心眼儿却小。他总想着,是不是她们有什么要紧密秘不想他知道?或者是背后讲他的坏话?屠罡不放心,遂又悄悄折回门边听起墙角来。
屋内二人早就料到屠罡的“小人之心”。但是白悠函一向行得端坐的正,倒也不怕这厮偷听;而屠罡此举则正中了红漾下怀。
红漾朝白悠函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抬眼看她的神情中便有了些许挣扎,更夹了许多愧疚。白悠函不解。
“姑姑,这是齐班主托奴婢带给您的信。只可惜送信的第二日,齐班主就发生了那样的意外……奴婢怕您伤怀,故一直没敢将信拿出来。现在姑姑成亲了,可见也是将事情想开了!奴婢也终于能将这些东西物归原主了。”红漾从袖子里取出一封磨旧了的信封和一方题了字的柳色丝巾,递给白悠函。
“这是什么?齐班主又是谁?”白悠函看了看丝巾上的题字,有些眼熟。
“姑姑别装糊涂了,这里没别人了。齐班主自然是您忘年的相好,齐清茴啊!”红漾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
“你胡说什么!我哪里认得什么齐清茴?他……”不等白悠函否认完,蹲在门外听得火冒三丈的屠罡“哐啷”一声将门踹了个稀烂。
“好你个烂货,敢情早就给老子戴了绿帽子了!”屠罡气急败坏,怎么都觉得自己头顶绿油油的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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