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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刘三全大夫带着饭菜过来上班了。
进去之后,刘三全坐下,捶着自己酸痛的胳膊和腿。
诊所打杂的小伙子过来道:“刘大夫,把您昨天开的方子底单给我一下。”
“好。”刘三全把底单交给小伙子,他们诊所的要求是开两份方子的,一份给病人抓药,一份诊所留底单。用以核对,以免弄错,也为了防止外人诈骗合作医疗。
小伙子拿过底单,又对刘三全道:“哦,刘大夫,昨天李可来过了,给了个偏方,我觉得有点奇奇怪怪的。”
刘三全正泡茶呢,却是一愣,扭头看小伙子:“李可?是谁?”
小伙子道:“就是李老钟的儿子,之前他们大队最有出息的人,后来不是坐牢了嘛。”
“哦……”刘三全想起了昨天那个高高瘦瘦,老是低着头的年轻人。刘三全往大茶缸子里倒水,脸色有些不悦,他都给了正经方子了,人家还弄偏方,这是不相信他啊,他便问:“甚偏方”
小伙子说:“方子在外面,我给你拿。”
“甚?”刘三全听得新鲜:“这偏方还写了方子?”
“所以我才觉得奇怪呢。”小伙子赶紧去外面拿了方子进来。
刘三全端着大茶缸子去坐好,拿了方子,习惯性地抖了抖,然后皱眉看:“咦,不对啊,这不是偏方,这是仲景经方啊。”
刘三全一眼就认出来了。
小伙子立刻眉飞色舞了。
“这谁给他的?”刘三全扭头问小伙子。
小伙子说:“他说是村里人给的,别的就不肯说了。”
刘三全生气道:“胡闹嘛!他爹是便秘,哪能吃这药啊!我好好开了方子不用,吃这乱七八糟的!”
小伙子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是啊,我前面还劝呢,可他不听啊。哎,刘大夫,你说他是不是给别人开假方子,薅集体的羊毛啊?”
刘三全被说的一愣。
可小伙子却兴奋了:“我就说吧,坐过牢的就不能是好人,我现在就去报警!”
刘三全无奈地看他一眼:“真要骗医疗,干嘛不拿他弟他妈的医疗证来呢?非得拿他爹的,这不是摆明了让你识破嘛。”
“也对哦。”小伙子摸着下巴。
“甚方子啊,聊得这么热闹?”门外响起声音,进来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人,正是药材公司的货员,张远材。
“哦,是远材啊。”刘三全露出了笑脸。
“甚方子啊,咋还有薅羊毛呢?”张远材进来问。
小伙子指了指刘三全桌上的方子:“就这呢。”
张远材过来一看:“咦,这不是昨天那个后生的方子嘛。”
“嗯?”刘三全看向张远材:“你见过?”
张远材点头:“对,昨天有个后生来和平药房抓药。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跟你们诊所有合作医疗也不知道,还来我们那儿,拿的就是这个方子。”
刘三全看向了小伙子。
小伙子闭嘴了,的确不可能是诈骗合作医疗的了,不然干嘛去药房呢?
“咋了,得了甚病?”张远材追问。
“便秘。”
“甚?”张远材一愣:“这方子还能治便秘呢?”
“治个球!”刘三全直接喷了一句:“这方子要是能治便秘,我就……我就把这茶缸子给啃了!”
张远材笑了笑。
刘三全无语地摇摇头:“这就是没生对儿子的下场,等我下次过去,保不齐人李老钟多难受呢!”
张远材问:“李……昨天那后生是李可?”
“对对对,就是李可。”小伙子兴奋点头。
“哦……”张远材慢慢应了一声。
刘三全也有些唏嘘,然后看向张远材,问:“你家老太太好些没?”
张远材摇摇头。
刘三全皱起了眉:“那我等下……”
不等人说话,张远材就插嘴道:“赵焕章大夫回来没?”
刘三全的话全噎在嘴巴里了。
“哼。”刘三全板着脸,拿着茶缸子,臭着脸走了。
“哎……”张远材顿时无语凝噎。
小伙子看一眼出去的刘三全,然后压着声音对张远材说:“还要五天呢。”
张远材眉心顿时拧成了一个疙瘩。
……
李家。
李可起床洗了把脸,见李父蹲在门口抽烟,便过去问:“爸,你好些没?”
李父回答:“好多了,头已经不晕了,眼也不花了,也不想吐了。这身上啊,原先又冷又痛的,吃不消,这睡一觉起来啊,好多了,都不疼了。”
李可观察了一下父亲黝黑的脸庞,原本泛红的脸色现在也恢复正常了,不会头晕眼花,就说明是冲气下降了。身上的冷痛消失,这是营卫调和了,不想吐了,说明是胃气向下降了。
李可也没想到这药效居然如此之好,只是一剂药下去,他父亲这些症状就缓解这么多,不愧是沿用千年的经方啊。
李可顿时放心多了,这证明了他的治疗方案肯定是正确的!
李父抽了口旱烟:“不过啊,早上蹲了半天,还是没能拉出来,但人是舒服多了。”
“好。”李可振奋地点点头:“效不更方,你再接着吃几服药,应该就能好了。”
“行,这个刘三全还是很拧的!”李父又夸了一句刘三全。
李可摸了摸鼻子,没说啥。
“当当当当……”铃声响了起来。
李父往外看了一眼,磕了磕烟枪,说:“响铃了,俊,他娘,赶工分嘞!”
李俊和李母磨磨蹭蹭出来了。
见一家人又要干活去了,李可说:“爸,妈,那我……我……”
李母说:“没事,你就在家里好好待着啊。要是觉得无聊,出去逛逛也行,去乡里看看也可以。”
李父却道:“实在待不住,就去家里的自留地拔拔草。”
李母却气的拍了一下李父,说:“让知识分子干这事,你咋想的?”
李俊瞥了一眼他哥,揉了揉自己发酸的胳膊,说:“要不去挑个水回来?”
这下子,父母两个人都盯上他了。
“你再说一遍?”李母脸色很不好看了。
“就你哥这瘦胳膊瘦腿的,能去挑水了?你是缺胳膊还是短腿了,不能挑了?”李父也很不高兴。
“我……我……”李俊直呼惹不起,赶紧跑了。
家里人走后,李可在窑洞门口发呆,他还在琢磨昨晚做梦的事情。
要是没有昨晚那道男人的声音,恐怕他还是要被梦魇折磨很久。昨晚那道男人的声音,他听得出来,是他父亲的声音。可他父亲的声音怎么会闯入他的梦里啊?怎么还一个劲儿地夸刘三全啊?
至于那道熟悉的女声……是火车上的那位乘务员大姐的。
李可皱着眉头,粗看这两人毫无关联,可是细一想,他们全是被自己治疗过的病人。难不成只要自己治好病人,得到病人的感谢,就可以借此对抗自己梦魇?
李可觉得有些稀奇了,这是什么情况?哪本医书有这么说过?
还有那再一次出现的左季云讲伤寒的课程,自己倒是获益很多……奇怪了,出现两次,中医被禁的事件也出现两次了,为什么会梦到这个?
李可很是疑惑,在家琢磨了一上午,也没什么头绪。吃过午饭之后,李可看了一会儿医书,觉得老在家吃干饭也不行,总要出去干点活,就决定去自留地拔草。
还没走到就发现路边上坐着个妇女,正用手捂着头,做出一副难受的模样。
李可过去问:“婶子,你咋了?”
那妇女闻言抬头看李可,明显地愣了愣,然后问:“你是……李可?”
“张婶?”李可也认出了对面这个妇女。
“哎。”张婶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有些昏昏欲睡的样子:“我没事,就是有些头晕,想吐,身上难受,心里很烦。”
李可说:“那要不我带你回屋里吧。”
“好。”张二婶答应一声。
李可去搀她,刚一碰到,李可就吃了一惊:“咋这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