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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光绪年间三月四月之交。正是暮春时节,莺飞草长,花枝烂漫,燕子呢喃,鹧鸪声脆。从北边开州至开封的官道上驶来一辆马车。马车上坐着一位青年人和一个赶车的少年,那青年人穿着一袭青衫,虽是粗布制作,却也洗的干干净净。看岁数大概二十六七岁,一张方正平和的脸,厚厚的嘴唇。身后拖着一条油光的辫子,手里拿着一把黄铜水烟壶,腰里配着一块玉石。那少年生的虎头虎脑,约莫有十六七岁,浑身透着一股虎劲,甚是可爱。他把手里的鞭子朝着马耳朵挽了个鞭花,啪的一个响鞭,马四蹄翻花跑了起来。
那青年人忙喊道:“慢点,急啥哩?慢慢走,欣赏一下这暮春的好景色。”那少年答道:“有啥好看的,无非就是一些树,还有些花,天空飞着几只鸟。”那青年人摇摇头说道:“非也,你是不懂风雅。”说着竟眯上眼睛吟哦起来:“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来时,绿水人家绕。”
那少年笑道:“三叔,你又诗兴大发了。走到哪你的诗作到哪。”那青年人说道:“这可不是我的诗,是大文豪苏东坡的词。”那少年又打了一个响鞭:“我可不懂苏东坡苏西坡的,我的肚子都咕咕叫了。还是趁早找个地方打打尖才好,诗又不能当饭吃。”
那青年人笑了笑,没有再说话,他把烟袋拿下来捏在手中伸头往外看了看,问那少年:“广德,到哪了?”那少年也没回头:“三叔,前面不远就到道口镇了,要不要在那打打尖?道口的烧鸡名满天下,我已经闻到烧鸡的香味了,口水都流出来了。”那叫做三叔的人朝他屁股上踢了一脚:“就知道吃,偏不在道口打尖。过了道口十里半道有个大车店,在那喝碗面条子拉倒。”
那叫做广德的少年听了这话咽了咽口水,小声嘟哝道:“大穷人,大穷人,那么多钱都不舍得花,抠门死了。难怪人家送你这样的绰号。”那三叔很显然听到了,笑着骂道:“大穷人也是你叫的?看能把你馋死不?就不吃道口烧鸡。”那少年不敢再做声,扬了扬眉,叹口气把鞭子狠狠一甩,这下实实在在打在了马背上。那马受疼,又奔得更快了。
现在正是麦子扬花季节,农人此刻也是得到了片刻的春闲。两边地里的人并不多,官道上人来来往往倒是不少。忽然身后响起了杂乱而急促的马蹄声,夹杂着铃声,卷起漫天尘土。
广德回头一看,只见几匹快马从后面赶来。“三叔,后面来了几匹快马,别是土匪,快把银票藏起来。”那三叔倒是不慌不忙:“你怎知道人家是土匪,难道人家就不能走这个道?别把人想的太坏了。再说这光天化日之下,哪个土匪那么大胆敢劫道?”
话虽如此,那三叔还是把手伸到袖筒里,把几张大银票摸出来,旋开水烟壶的底座放了进去,又以最快的速度把底座旋上。原来那水烟壶是专门制作的,底座可以拧开,把几张银票放进去绰绰有余。拧紧后一点缝隙也看不出来,谁也不会想到水烟壶地下藏着银票。放好银票后三叔对广德说:“把车子靠边赶,让他们过去。”广德听了这话把鞭子往右一拨,那马就放慢步子靠边走了起来。
后面的几匹马的蹄声越来越近,接着瞬时而至,广德的心顿时紧张起来。忽然几匹马脚步慢了下来,和主仆二人的马车并轡而行。三叔虽是见过大世面,银票也藏好了,但心还是立即悬了起来。心想:“到看看这帮人到底要干什么?”
只见马上坐着个精瘦的汉子,看样子个子并不太高,年龄和自己大约相当,脸色黝黑,稍微有点胡子茬,一对眸子精光四射。只见他在马上一抱拳,笑着问道:“借光,老板,前面离道口还有多远?”三叔见来人是问路,顿时放下心来,顺势也一拱手:“前面不到十里就是道口镇了,诸位是赶到道口打尖的吧?”
那精瘦汉子答道:“是啊,弟兄几个到朱仙镇赶庙会,准备在道口打打尖。两位也是赶会吗?”三叔答道:“正是,朱仙镇四月八大会天下闻名,这么热闹的地方可不能错过。诸位从哪里来的?”那汉子道:“开州濮阳的,你呢?”三叔笑道:“那我们可是正经的老乡,敢问这位爷开州哪里?”
那汉子微一沉吟道:“开州柳屯人氏,姓刘,敢问老板贵姓?”三叔朗声答道:“不敢不敢,小姓张,开州八公桥人。既是同路,还望诸位多多关照。”那汉子道:“好说好说,俺们几个先行一步,多谢多谢。”三叔忙道:“都是老乡,客气了。”
一行人快马加鞭又往前奔去,路上荡起一股烟尘。广德坐在马车上,默默地数着:“一个、两个、三个……七个,一共七匹马。”而后又回头奇怪地问道:“三叔,咱明明姓秦,你怎么说姓张?还有咱是太平镇人,你怎么说是八公桥的?”
三叔若有所思地说:“这几个人来路不明,我看不是善茬。刚才他问我路时两只眼睛往车里直瞄,我就多了个心眼,圆了个谎。小子,学着点吧,太平镇的秦三宝人人皆知,要是真遇到强人还不把咱给翻个底朝天?即使银票翻不到也不会放过咱们,肯定会把咱们绑了肉票让家人拿银子。说不定撕了票把咱开肠破肚呢。”
广德吓得直吐舌头:“还是咱三叔见过大世面,拿眼一瞅就能分出啥人。驾驾,喔!”又是一个响鞭。
那三叔正是秦轾轩,那少年乃是他的侄子秦广德。
二人又走了约莫七八里路,眼见道口镇就要到了,秦轾轩让广德放慢马。二人信马由缰,慢慢向道口镇走去。
“喂,这位小兄弟,敢问前方是什么地方?”秦轾轩突然听到车外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他不由得撩开车帘往外望去。
只见与马车并行的是一位少女,看样子约莫十八九岁,最多也超不过二十。一身素雅的淡绿色衣裳,身披一件红色斗篷,骑着一匹红马,腰间还悬着一口宝剑。
“你,你……你是在跟我说话吗?”广德被那少女的美貌迷住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那少女“噗哧”一笑:“你这人咋这样看人,把俺都看羞了,不是给你说话难道跟你的马说话?”
“哦,哦,刚才你问什么?”广德不知道是真没听见还是想和那少女多说会话。
“我问你前方的镇子是什么地方?瞧你,还是那样看着人家。”那少女娇嗔道。
“哦,哦,你问前方是什么地方是吧?大概是道口镇吧?”
“我问你路,你倒问起我来了,我知道还问你干啥?”
“我不是问你,我是在问我三叔。”广德掩饰道。
“广德,非礼勿视,在家我和你爹怎么教你的?”秦轾轩向那少女拱了一下手说,“姑娘勿见怪,乡下小子,没有教养。”
那少女将目光转向秦轾轩,眼睛刚一接触,又赶紧垂下头去,在马上也拱了拱手说:“萍水相逢,打扰了,敢问前方是什么地方?”
“前方是道口镇,姑娘是要打尖吗?”秦轾轩问道。
“是啊,走了一上午的道,又饥又渴,想找个好点的地方吃点饭。”那少女羞涩一笑道,“那道口镇可有什么好吃的吗?”
“有有有,道口的烧鸡可好吃了。”广德插嘴道。
“看来姑娘是远道的客人,这道口镇的烧鸡的确天下闻名,来道口镇不尝尝的确可惜。”秦轾轩打断广德的话说。
“哦,烧鸡,嗯,听了您的介绍,那我非要尝尝不可。但不知哪家的烧鸡最正宗?”那少女继续问道。
“义兴张,义兴张的烧鸡啊,咬一口满嘴流油,让你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下去。”广德望着那少女咽了口唾沫道,不知道是想起了烧鸡流口水还是垂涎那少女的美貌。
“没错,义兴张的烧鸡的确天下闻名,姑娘不妨尝尝。”秦轾轩点点头。
“好,多谢了。”那姑娘望着秦轾轩一笑,然后两腿在马上一夹,那马立刻奔腾而去。
“姑娘,在义兴张等我们啊,我们请你吃烧鸡。”广德直着脖子向那姑娘喊道。
只见那姑娘回头一笑却并不答话,眼光看的却不是广德,而是秦轾轩。
道口镇位于开州到开封中间,正是行人打尖吃饭的地方。这道口镇的烧鸡真的是天下闻名,三百多年的技艺传承使得这里的烧鸡美名远播。凡是在道口过路的客商,没有不尝尝道口烧鸡的。这时正当中午,正赶上饭口,所以街里人特别多,饭馆酒肆生意用火爆形容毫不为过。忽然广德指着前面一座两层的酒楼兴奋地喊道:“义兴张,义兴张的烧鸡!”
秦轾轩坐在车上平静地说:“不去义兴张,继续走,过了道口有个十里铺,在那吃饭。”广德急道:“三叔,不吃烧鸡我就不走了。”
说着竟然将鞭子往地上一扔,勒住缰绳,鼓着腮帮子噘着嘴耍起性子来。
“都说醉翁之意不在酒,我看你是广德之意不在鸡。”秦轾轩笑着说。
广德一听立即瞪起眼睛说:“不在鸡在什么?我就要吃道口烧鸡。”
“好好好,算我说错了,我看你是既想吃烧鸡,又想看美女,谁知道人家会不会在那里?好吧,今天就依你一次。”秦轾轩说着下了车走进了“义兴张”酒楼。
“义兴张”乃是道口镇最大的酒楼,食客如云,高朋满座。二人进了酒楼,酒保赶紧迎了上来说:“二位爷,楼下客满了,正好楼上还有一个空桌,您要是再晚可就没地儿坐了。来来来,楼上请。”
二人上了楼,果然发现楼上也坐满了客人,只剩下东北角靠窗的一张桌空着。二人入座,要了四样菜,一壶酒,当然烧鸡是必不可少的。
广德将酒倒上,撕了一只鸡大腿狠狠咬了一口,然后又喝了一口酒说:“喝着酒,吃着鸡,真是神仙过的日子啊。”
“要是那姑娘陪着是不是更好了?”秦轾轩笑着喝了口酒说。
“对对对,她肯定在这。”说着一边啃着鸡腿一边用眼睛四处观望,突然他的眼睛停住了。
然而他眼睛停留之处并不是那少女,而是邻桌的一群汉子。那群人一共七个,正是在路上第一拨向他们问路的那七个汉子,那七个汉子正在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哎呀,原来是张老板,真巧啊,想不到你们也在这吃饭,来来来,咱们喝一个。”说话的正是那黑脸的精瘦汉子。
“哦,原来是刘老板,幸会幸会,好,咱们同饮此杯。”秦轾轩赶紧站起来也向那精瘦汉子敬酒。
“哈哈哈,义兴张的烧鸡和美酒果然名不虚传。”那汉子将酒一口喝干。
秦轾轩也将杯中的酒干了,然后向那汉子一拱手道:“刘老板,请便。”那汉子也拱了拱手道:“好,张老板请便。”说着二人各自坐下继续吃饭。。
广德将一个鸡腿吃完了也没看见那少女,不由得心里有些失落,又倒了一杯酒正准备喝,突然从楼下传来酒保的声音:“姑娘,今儿楼上楼下客人都满了,您还是到别家吃饭吧。真的抱歉,实在没位子了。”
“我不信,我上楼看看,是不是嫌我一人点的菜少?”说着传来一阵上楼梯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