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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司南伯府人人自危,愁云惨淡。
先是姜家二娘子嫁的那个姑爷犯了事,被一道圣旨贬到了南边,去做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
姜二娘哭哭啼啼地跑回娘家,求司南伯做主,替她家夫婿进宫求情。
但还不及司南伯进宫,姜家二姑爷便被押送走了。
这一去,姜二娘不得不跟随夫婿离京。
起初,姜家长子纵容下属强占民田,被刑部判处流放千里。
司南伯在朝中的日子已然难捱。
如今他女婿犯了事,被贬到外地,他便是有心求情,也没那个胆量再触犯天颜。
送走姜二娘后,伯夫人成天带着几个女儿抹眼泪。
他看在眼里烦在心里。
一子一女都折进去了,中间的子女大多是资质平庸的。
为了姜家,他挖空心思,给五娘求来一门好姻缘。
但没想到的是,二娘家的事一出,原本给五娘说的婆家很快就反悔了。
人家公然派人把庚帖要回去,撕破脸也要毁了这门亲事。
这下子,司南伯彻底没底气了。
一而再,再而三,姜家也不知触了什么人的霉头,接连栽了好几个跟头。
如今姜家在京城的地位一落千丈。
莫说那些惯来看不起武将的陈氏那派的文臣。
就连以前同在高祖麾下效力的武将也与司南伯渐渐少了联系。
五娘嫁不出去,在家里整天寻死觅活。
他那个神神叨叨的夫人,把气都撒在他头上,非说是他在外面惹事得罪了藏在暗处的大人物。
但司南伯想不通,他在外唯唯诺诺,夹着尾巴做人,他能惹什么事?
姜家这日子,眼见着就没法过了。
偏偏姜家六娘子姜姣又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主。
她全然无视五姐的凄惨状,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兴致勃勃往龙家去。
司南伯与安康侯原是故交。
龙八和姜六的婚事,在他看来是板上钉钉的事。
以前他嫌弃龙八不够稳重,一心想给姜姣寻觅个靠得住的夫婿。
但谁能想到,上元灯节那把火,竟把龙八给烧进当今皇上眼里去了。
前几日,萧帝还提及龙八,夸他少年英勇。
安康侯头一次因他这个孙子得了赏赐。
司南伯后悔了,这龙家的小子看来前途不可限量。
他已经嫁错了一个女儿,相错了一个婆家,这回可不能再放过那么好的机会。
但任凭他怎么暗示,安康侯无动于衷。
那老哥哥像是失忆了一样,全然忘了两家的孙儿有多般配。
司南伯提了几次,安康侯不肯接话,两人就这样僵着,搞得彼此脸上都挂不住。
看来安康侯府是不想结这门亲事。
司南伯心中窝了团火。
今日,他一看到自家嫡女浓妆艳抹,赶着往安康侯府去,心里那团火立即蔓延开了。
“六娘!你给我站住!”
姜姣呆了呆,不知父亲为何发那么大的火。
“未出阁的大姑娘,成天往外跑,别人看了不知怎么说你。说你就罢了,连带着司南伯府,也要被人当成没家教的下流胚子。”
司南伯本是武将出身,说不来文绉绉的话,急起来更是口无遮拦。
“阿爹,你怎么这样说女儿……”
“连你爹都不能说你了么?”
这一骂,他心里憋了许久的怒火,全都撒到了姜姣头上。
“你好歹是个伯府千金,又不是什么迎来送往的乡下暗娼,整天觍着脸往外跑,你就不嫌丢人吗?”
这番话,落在姜姣耳里,轰然炸开。
若是旁人说也倒罢了,她亲爹居然拿暗娼来和她相提并论?
“爹,你、你太过分了!”
“啪!”
司南伯大掌一掀,姜姣脸上登时浮起五道红肿的血印子。
她捂着脸,豆大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不要脸的下作东西!”
司南伯脑子一轴,又想起安康侯这几日爱答不理的态度。
分明是这丫头整天往人家跟前凑,丢尽了司南伯府的脸,让龙家以为姜家就那么下贱,非得赶趟子巴结他们。
他想到这一茬,顿时怒火中烧,把这一切都怪到姜姣头上。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耍什么花样。”
“六娘,你好端端一个大姑娘,偷偷拿钱在外面买通流氓地痞,又是劫持马车又是伺机杀人,陈家咬得那么紧,你想要姜家所有人都被砍头吗?”
姜姣愣住了。
她的确串通孟氏身边的王嬷嬷,通过顾家那个没脑子的远房侄女,将顾君宁的行踪打听得一清二楚。
但王嬷嬷是个老人精,根本不肯有所行动。
姜姣实在气不过,加之不愿放过这个天赐良机,这才设法买凶劫持顾君宁,想将人欺辱一番卖到乡下窑子里。
只是,谁能想到,那天马车里坐的竟然会是明珠县主?
“连我这个老糊涂都知道了!”
司南伯气急败坏道:“我拼命给你捂着盖着,但陈家不是什么善茬,他们要是咬上姜家,非把这个家活生生撕下一大块肉来。”
要是陈太后亲自过问,那他在战场上厮杀出来的爵位怕是保不住了。
姜姣泪如雨下,连连摇头否认。
“罢了,滚回去吧。”司南伯心灰意冷道,“你和你那个娘亲一样,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豆腐渣脑子。”
姜姣还来不及在孟氏面前邀功,便被司南伯软禁在家。
她整日浑浑噩噩,吃吃睡睡,什么都不敢多想。
那天,她午睡刚醒,正要唤丫鬟进来服侍她起床,但隐约闻到一股血腥味。
那股腥臭难掩的气味,似乎是从她榻上散发出来的。
姜姣皱起眉,一把掀开被褥。
被褥下血淋淋的。
几只被砍下的男人手。
搭在她的大腿内侧……
顾家和闻家分道扬镳以后,在京城里闹出不小的动静。
但济世堂搬迁当日,闻西舟也派人送来贺礼,算是回应外面纷纷扰扰的流言。
韩彻亲自来了。
见闻西舟不在,他暗自舒了一口气,神情也不似以前冰冷。
“君宁,你听说了没有,”韩彻的眸色一凛,语藏玄机道,“姜家六娘子好像疯了。”
顾君宁摇摇头。
这些日子她一心扑在医馆的事情上,外面的风风雨雨,她全然不放在心上。
韩彻见她并不在意,话锋一转,笑道:“我送你的乔迁之礼,可还满意?”
他今日空手来的。
“地契。”他笑道,“哦,还有房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