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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影,太好了!你还活着!”小团子仰起小下巴望着墙头的黑鹰,乐呵呵地在原地连蹦了好几下,兴奋得面颊都红了。
那黑白分明的瞳孔在黑暗中亮晶晶的,仿佛发光的宝石般。
“你的鹰?”
楚蓁若无其事地问了一句,又默默地把右手的匕首收回到空间中。
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打算回去继续补眠。
小团子灼灼的目光几乎黏在了黑鹰上,摇了摇头:“不是。”
“这是二哥养的鹰。”
“去年春天二哥在西北的野外偶然捡到它时,它还是一只三个月大的雏鹰,当时母鹰死了,二哥就把它带了回去,亲手把它一点点养大,还训练它狩猎、送信。”
“承影还从西北给我送过信呢!”
“这次承影没跟着二哥一起回京,我还以为它和……”
“太好了!它没事!”
小团子一会儿炫耀,一会儿悲伤,一会儿又笑开了花,巴巴儿地仰望着墙头的黑鹰,殷切地对着它招了招小肥爪子。
“承影,快过来!”
让他摸摸!
让他抱抱!
想着黑鹰那顺滑好摸的羽毛,小团子就手痒痒,很想抱着它愉快地转圈圈。
相比裴晏之的热情,黑鹰对他爱搭不理,用冰冷的金色眸子睨了他一眼,低头啄了啄自己的羽翅。
那傲慢冷漠的神情似在说,尔等凡人,还妄想摸我!
你配吗?!
黑鹰没理他,可“舔狗”裴晏之非但半点没失望,还颇为自豪地告诉楚蓁:“承影它可傲了,就听二哥的话!”
是吗?楚蓁从袖中摸出一根黑色的羽毛,捏在指尖漫不经心地转了两下,柔软的羽毛尖颤颤巍巍。
她垂着眸子,纤长羽睫轻轻扇了扇。
前天清晨,她在睡梦中感觉“有人”在看着她,睁眼后,在裴锦之的头发间发现了这根羽毛,莫非是这头鹰的?
仿佛在回应她心里的猜测,黑鹰低啸一声,从墙头腾飞而起。
它悠然地在楚蓁与裴宴之的上方盘旋了一圈,又展翅飞走了,翅膀擦过旁边的梧桐树冠,带起一阵簌簌的枝叶声。
留下一道潇洒的背影。
没一会儿,黑鹰就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中……
小团子依依不舍地望着黑鹰离开的方向,良久才收回视线。
他拽了拽楚蓁的袖口,笑眯眯道:“二嫂,你别担心承影,它从前就是这样的,想来就来,想飞就飞,二哥从来不拘着它的。”
“二哥说,鹰不是家养的鸽子,得有鹰的野性!”
“只要二哥在这里,承影就会再回来的!”
楚蓁由着他叽里呱啦地说,默不作声地牵着他的馒头手往回走,冷不防地就听小团子问道:“二嫂,你刚才是不是‘又’溜出去了?”
这个“又”字就用得很有灵性。
楚蓁偏头对上小团子黑亮的双眼,回应是,噘嘴朝他吹起了口哨。
一曲慢板式的《送别》。
她的声线清冷悦耳,可小团子的包子脸瞬间僵住了,眼珠子瞪得浑圆。
他再也顾不上追问楚蓁的行踪,提着裤腰带,呼哧呼哧地跑走了,嘴里嘟囔着:“茅房,我要去茅房!”
啊啊啊,他要憋死了!
看着小团子近乎落荒而逃的样子,楚蓁“噗嗤”地笑了出来,笑容明快。
可下一瞬,她的笑容僵在了唇角,就见黑暗中又走出一道人影,来人睿智深沉的目光定定地望着自己。
是裴敬衍。
楚蓁眼睫轻轻地颤了颤,赶在对方开口前,先发制人道:“祖父,我正好想找您。”
“您觉得,我们从兖州改道徐州……怎么样?”
裴敬衍一愣,眯了眯那双精明的眸子,神情陡然间变得郑重起来,视线稳稳地凝在楚蓁脸上。
语气却是云淡风轻:“怎么说?”
楚蓁微微地笑了,黑幽幽的瞳孔乌亮如同宝石般,狡黠如狐。
外头传来三更天的梆子声,响亮干脆,压过了细细碎碎的低语声。
夜风轻轻拂开空中那层层叠叠的阴云,银月半遮半掩地在云层后俯瞰着大地。
第二天旭日高悬,是个几日难见的好天气。
明明阳光灿烂,可城内的空气却十分沉闷,粘稠得似要凝住。
楚蓁一行人从驿馆出发后,到南城门的这一路,就可见街头巷尾时不时有巡逻的衙役疾步匆匆地走过。
那些济北城的衙役在各家各户搜查着,态度强横,颇有种风声鹤唳的肃杀之气。
衙役们所经之处,百姓路人无不避让一边,噤若寒蝉。
“踏踏踏……”
一队凶神恶煞的衙役在楚蓁一行人身边气势汹汹地走过,冲进了附近的一家粮店。
为首的中年男子对着粮店的伙计道:“你们铺子的粮仓在哪里?领我去看看!”
伙计诚惶诚恐,赶紧把衙役们领了进去。
“老大,这是怎么了?”瘦衙差疑惑地问李班头。
昨天他们进城的时候,城内还太太平平的,怎么才一晚上过去,莫名其妙就变了天?!
李班头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妙的预感, 果断道:“走快点,我们赶紧出城。”
在衙差们的鞭策下,裴、姜、卫三家人只能埋头赶路,可来到南城门时,他们还是被拦下了。
城门处守卫森严,除了城门卒外,又加守了近二十名官差。
出城的地方已经排起了蜿蜒的长队,凡是要出城的人都要接受比进城更严厉的盘查,若是有马车、板车、箩筐随行,更是要里里外外地搜个遍。
排队出城的百姓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焦躁不安,有的抓耳挠腮,有的翘首引颈地望着城门方向,有的交头接耳地议论纷纷:
“小兄弟,你可知道这衙差到底在搜什么?”
“呦,大姐,你还不知道啊!昨晚知府衙门被盗了!”
“什么?!这贼人的胆子也太大了吧。”
“可不就是。连堂堂知府衙门也敢偷,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
“官差搞出这么大的阵仗,莫不是被偷了不少?”
“几个仓库都被搬空了……”
“……”
这些议论声难免也进入李班头、楚蓁一行人的耳中。
李班头皱了皱眉,心里浮起一种古怪的熟悉感,想起几天前他们离开那间破驿馆时,副驿丞也口口声声说他们那里失窃了。
总不会是……
李班头下意识地扫视了后方的几十名流犯一圈,身上的粗布衣裳衬得他们一个个灰头土脸的。
不能的。
他立刻否决心头才冒出头的猜测。
这些流犯每个人只能随身带一个包袱,绝对不可能搬空整个知府衙门的仓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