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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时聿朗然一笑,也没打算藏着掖着,顺势为自己表功:“妹妹,你放心。”
“陆成因那个脑子里全是浆糊的家伙不会再凑到你跟前了,等山下的洪水退了,他就回闽州。”
楚时聿相当确信,顶着一个黑眼圈的陆成因肯定避楚蓁而唯恐不及,远远地看到人,就会乖乖地绕道走。
怎么样?
这件事他办得漂亮吧?
楚时聿对着楚蓁挤眉弄眼地笑,没打算说嫁妆和外祖家的事徒惹她烦心。
楚蓁被取悦了,也笑了,眉眼弯如新月。
她指了指盆子里的水油面团,说:“大哥,我们在做栗子酥,待会儿请你吃。”
“我也来帮忙。”楚时聿撸了撸袖子,快步走到了楚蓁身边,颇为新奇地东张西望,“有什么我能做的?”
楚蓁一看楚时聿的样子就是君子远庖厨的货,便打发他也去干力气活:“大哥,你去帮五妹妹捣栗子泥,再往栗子泥里加点蜂蜜,搅匀了。”
楚时聿乖乖地应了,一副唯妹是从的样子。
楚蓁把水油面团放在一边醒面,接着又继续做油酥。
做油酥最好往白面粉里加猪油和鸡蛋,更香浓,色泽也会更漂亮,可这里是寺庙,她只能改用素菜油。
酥皮饼要香,就得一层水油面皮裹一层油酥,这样做出来的酥皮,口感才更蓬松、酥软、油润。
这是最讲究火候的一道工序,剩下的步骤就简单了。
包好馅料,再将酥饼生胚上锅烙,反复翻面,两面焖烙至金黄色,就可以出锅了。
除了甜口的栗子馅外,楚蓁还准备了咸口的梅干菜。
随着酥饼一个接着一个的出锅装盘,厨房内的香味愈来愈浓郁,萦绕在鼻端,勾得人不由口涎分泌。
小团子就站在楚蓁身边,踮脚看着锅里那些烙得金黄金黄的栗子酥,口水吞了一下又一下。
楚蓁莞尔笑道:“别客气,大家帮我尝尝味道。”
“小和尚,待会儿,你拿一碟给住持大师他们也尝个鲜儿。”
小沙弥腼腆地眯眼笑。
裴宴之就半点不客气了,伸出小肥爪迫不及待地抓起一个金黄酥脆的栗子酥。
好烫,好烫。
他放在嘴边吹了两下,才“嗷呜”一口咬了下去。
嘎吱。
一口咬下去,小家伙的唇边就掉下细碎的饼渣。
外壳层次分明,焦香松酥,油而不腻,柔软的栗子馅又甜又糯,那栗子的香味渗透到了面皮里,香到妙不可言。
软糯香甜的栗子馅在嘴里入口即化,甜丝丝的,混着一点蜂蜜的花香。
呜呜呜,好吃到他简直快哭了。
嘎吱嘎吱……
半个时辰后,热气腾腾的栗子酥与梅菜酥饼便出现在了长房的饭桌上。
“好好好。”连老太爷吃了都赞不绝口,摇头晃脑地赞道,“形如满月,落地珠散玉碎,入口回味无穷。”
“蓁儿,没想到你还有这般手艺。”谢氏捏着帕子轻轻拭了拭唇角,满面笑容地看着楚蓁,眉目柔和。
楚蓁微微地笑,满足地吃着酥饼。
想当年,她也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外卖党,然而末世猝不及防地降临了,曾经的秩序被破坏。
可怜她为了吃一口好的,不得不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被逼着练出了一手好厨艺。
难得寺中不缺糖和蜂蜜,她当然不能亏待自己了!
小团子在一旁边吃,边含含糊糊地说:“我和五姐姐,还有小师父、阿聿哥一起给二嫂打下手呢。”
“娘,二嫂说,她还会做桂花栗子糕、栗子黄米糊、栗子粘豆包、红豆板栗粽……”
说着说着,他唇角滋溜地开始淌口水,双眼闪闪发亮,已经开始烦恼下一顿吃什么了。
屋内的气氛其乐融融,一片笑语喧阗。
楚时聿慢慢地咬着酥饼,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在场的裴家人,目光中露出几分思忖。
突然间,他有些明白了。
对于妹妹来说,侯府堪比虎狼窝……连人人口中的蛮荒之地岭南还要不如。
双亲早逝,京城的侯府就不是他们兄妹的家。
裴敬衍喝了两口热茶,去了去口中的余味,才对谢氏道:“阿颖,下午收拾一下东西,今晚早些休息,我和李班头商量过了,明天一早等洪水退了一些,我们就出发。”
“从徐州绕道。”
说到最后五个字时,裴敬衍拈须而笑,有种一切都在他掌控中的游刃有余。
对此,其他人也不意外,老太爷做事一向胸有成算。
谢氏点点头,迟疑着问:“家翁,那寺中那几个流匪打算如何处置?”
大兴寨的那帮人到现在没有出现,一方面让谢氏松了口气,另一方面也让她觉得不安,连夜里也睡不安稳。
裴敬衍道:“等洪水退了,圆觉大师会和寺中僧人把这几个流匪押去兹阳县县衙。”
“流匪作乱,兖州卫也不会坐视不理。”
剩下的事也不是他们能管的了。
这时,楚时聿吃完了最后一口栗子酥,潇洒地拍了拍手心,插嘴道:“这些流匪暂时应该成不了大器,雍州卫指挥使已经亲自带人来兖州剿匪。”
“孙晋鹏亲自来了?”裴敬衍的脸色微微一变,露出罕见的动容。
这些卫所的指挥使手掌兵权,为免兵祸,无诏不可离开守地,雍州卫指挥使既然带兵跑来兖州,那自然是奉皇命了。
这也说明从豫州蜂拥至兖州的灾民已经多到令朝廷感到了危险。
裴敬衍一手握住了椅子的扶手,绷紧的手背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安。
他罕见的失态令楚时聿挑了挑眉梢,感觉到事态似乎不那么简单。
“听说孙晋鹏是自请来兖州剿匪,他这个人一向独善其身,不会是别有所图吧?”楚时聿试探道,“裴老太爷,孙晋鹏莫不是冲着裴家来的?”
裴敬衍沉默以对,等于是默认。
气氛陡然间凝重。
少顷,裴敬衍才徐徐道:“阿渊和锦之一直怀疑孙晋鹏是肃王党,只是没有确凿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