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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伪装成难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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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衙差们看了看李班头的脸色,骂骂咧咧地把众人都赶进了树林中。

    李班头垫后,最后一个进了树林,环视众人又道:“最近外头从豫州逃难过来的流民太多了,流匪四起,朝廷已经下旨让兖州卫、雍州卫剿匪。”

    “为了安全起见,我们还是打扮成流民的样子吧,免得太招眼了,徒惹祸端。”

    说话的同时,李班头朝裴敬衍的方向望了一眼。

    耳边响起昨日裴敬衍来找他时谆谆相劝的那番话:“李班头,流民被逼上绝路,才会成匪。这些流匪最恨的便是朝廷不作为,导致他们家破人亡,他们一旦发难,首先要对付的就是朝廷的人。”

    他的这番话也的确说中了李班头心中的恐惧。

    他们这次押解的人犯中有一半以上是老弱妇孺,因此他此行手下才带了十几个衙差,这要是遇上了二三十人的流匪,敌我悬殊,他们的境况就会十分危险。

    直到从云居寺出发的那一刻,李班头还在犹豫不决,方才这一路看到那么多流民,才让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后头的楚蓁将李班头与裴敬衍的眉眼官司看在眼里,心下了然:这是裴老狐狸的主意吧。

    老狐狸怕是口口声声地说,这么做是为了帮大家避祸。

    可实际上,真正需要掩人耳目、避其锋芒的是裴家。

    衙差们也是第一次听说,面面相觑,难掩惊愕之色。

    瘦衙差率先响应自家老大,扯着嗓门催促道:“没听到老大的话吗?快,大伙儿都别磨蹭,赶紧换衣服。”

    于是,衙差们纷纷换下了身上的衙差服,又把随身的刀、鞭都仔细地包了起来,装作包袱的样子背在了身后。

    相比之下,流犯们装成流民就简单一些。

    他们本来就不能穿金戴银,只能穿粗布麻衣,只需要把头发弄得乱些,脸上抹点灰,最好再往衣裳上添几个补丁。

    待众人装扮得七七八八,他们的目光便自然而然地投向了躺在板车上的裴锦之身上。

    裴锦之太醒目了。

    三太太黄氏在一旁阴阳怪气地提议道:“要不拿块布把人从头到尾地盖上吧?”

    “不行。”裴旭之想也不想地反对,与谢氏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她的锦之还没死呢!谢氏冷冷地看着黄氏,仿佛一头护犊的母兽,“三弟妹若是有这嗜好,尽可以自己找个麻袋把自己装起来。”

    自打前日二房、三房闹着要分家,长房与这两房人等于是撕破了脸。

    尤其二房和三房对分家的结果并不满意,自是把长房视作了眼中钉,说话总是夹枪带棒的。

    “你才喜……”黄氏气得脸都青了,正想与谢氏对骂一番,却被林外一个清朗慵懒的男音打断了话。

    “李班头,把人放在我这里怎么样?”

    众人循声一看,一袭湖蓝胡服的楚时聿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林子口。

    他身后是一辆平平无奇的青篷马车。

    众人的目光不由被那匹拉车的黑马所吸引,黑马高大矫健,浑身的皮毛油光水滑,轮廓线条修长而流畅,给人一种优雅的感觉,与这辆寒碜的车实在格格不入。

    在场众人中,会相马的人也不少,好几人都感慨地嘀咕着“暴殄天物”云云的话。

    楚蓁认得这匹黑马是楚时聿的坐骑玄焰。

    可怜玄焰从前都是好草好水好鞍地被主人供起来的,今儿竟然和骡子一样沦为拉车的,心里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黑马鼻腔喷着粗气,满脸桀骜地以马蹄刨了两下地,发泄着心头的不满。

    “……”李班头看着那辆马车,眉头深锁,再一次犹豫了。

    他干这桩差事十几年,还从来没有让流犯坐马车的先例。

    楚时聿唇边浮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懒懒地倚靠在了马身上,故意曲解对方的顾忌:“李班头,你放心,我妹妹还在你这里呢,我不会带着裴小将军跑路的。”

    李班头和其他衙差皆是一愣。

    倒是谁也没觉得楚时聿会带着裴锦之擅自离开,毕竟楚时聿怎么说也是堂堂长信侯府的大公子,就是他继承不了爵位,此生的富贵也远不是常人能比的。

    他没必要为了裴锦之这个活死人以身涉险,沦为朝廷的通缉犯。

    被楚时聿这一打岔,李班头被转移了注意力,咬了咬牙,应下了:“那好吧。”

    谢氏不由展颜,生怕李班头反悔,忙不迭地对裴旭之说:“旭之,你把锦之背到马车上吧。”

    有了这辆马车,裴旭之就不用一直推着板车了,也可以轻松一点。

    谢氏对着楚时聿露出感激的笑容,连声道谢。

    “谢伯母,不用客气。”楚时聿一边说,一边拍了拍楚蓁的肩膀,笑吟吟地对着妹妹挤眉弄眼,交换着默契的眼神。

    这人啊,底线都是一步步不断降低的。

    今天李班头可以退让一步,明天后天他就可以退让两步,三步……

    事实是——

    也不用等到第二天,楚蓁就坐上了马车的车辕,跟着楚时聿学赶车。

    裴晏之等几个幼童也得了机会时不时地坐到马车上躲个懒。

    才短短半天,李班头就学会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心里想着:只要不耽搁行程就好。

    一行人闷头赶路,走到黄昏的时候,他们终于看到前方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村子,残垣断壁,满目荒芜,没什么人间烟火味。

    裴敬衍如数家珍地介绍道:“前面这个王家村因为地势低,每逢暴雨连天就容易积水,前年一次洪水后,村里爆发了痢疾,死了大半人,剩下的人都迁移到别的村子去了。”

    “今晚我们可以在这里暂住一晚。”

    裴敬衍与李班头原本是这么计划的,可惜计划没赶上变化,他们显然是晚到了一步。

    再走近些,就看到村子口有两个身穿粗布短打的年轻人手里各拿着一根杯口粗的木棒,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喂,你们都不许过来!”

    “这个村子已经是我们的了!”

    其中一个尖嘴猴腮、瘦脚伶仃的青年扯着嗓门宣示主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