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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秦长渡森冷逼人的目光下,裴如丹轻轻一笑,整个人像是卸下了背上的千斤重担般,释然了。
曾经,她畏惧这个男人。
只要他一个蹙眉,她就会吓得瑟瑟发抖,以为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
可现在,她突然意识到,这个男人根本就没什么可怕的。
“陶光辅。”她轻轻地吐出一个名字。
这个名字不仅令秦长渡变了脸色,连裴敬衍拈须的动作都停下了,露出些微动容之色。
陶光辅是曾经的河道总督。
先帝常言:国之大事在漕,漕运之务在河。
河道总督统管大祁的河道治理事务,与身为漕运总督的定国公可算是相融共生。
可是天顺三年春季,连续半个月的大雨令得运河的河水高涨,一夜之间冲破褚村坝,淹了周边三四个村落,百姓死伤无数。
这件事惊动了朝廷,皇帝下令彻查,查出运河中段河道淤塞,褚村坝一带已有两年不曾清理河道,河道总督陶光辅借此贪墨了两千万白银。
皇帝雷霆震怒,下旨将陶光辅下了天牢,等三司会审,可陶光辅在天牢服毒自尽,那之后,陶家满门被抄家流放。
秦长渡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裴如丹,表情极为复杂,有一瞬间,他的脸上闪过了几乎可以称为赞赏的神色。
从前,他的确是低估他这个妻子了。
他转头对着卢湘珺微微一笑,语气温和地打发道:“表妹,我有话和你表嫂说……”
他的表情以及语气拿捏得十分恰当,使人能听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尴尬与为难。
卢湘珺意会地笑了,笑容温柔娇美,体贴入微地接口道:“表哥,那我去旁边等你。”
卢湘珺走了,裴凝之也被打发了,连侍候茶水的丫鬟都识趣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八仙桌边只剩下了秦长渡以及裴家祖孙三人。
话说到了这份上,秦长渡也懒得再伪装,脸色淡漠,看着裴如丹问道:“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在定国公府,女眷不可以进外书房。
无论是定国公夫人还是裴如丹,都不可以随意进定国公和他的书房,这是老定国公留下来的铁律。
裴如丹却不打算回答:“这不重要。”
国公府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筛子,处处是漏洞,处处是线索。
这偌大的国公府上上下下养着这么多人,以袁氏奢靡的作风,那些田地产业的出息根本支撑不起这么大一个府邸,国公府必然有一大笔见不得人的收入。
陶光辅出事的那段时间,定国公父子好些天没回家,定国公夫人更是称病不起,有一次,她远远地看到定国公父子在亭子里说话,读唇语也看懂了七七八八。
秦长渡已经从最初的震撼中回过神来,淡淡道:“你没有证据。”
当年也有御史弹劾了定国公作为漕运总督知情不报,当论同罪,只是没有确凿的证据,皇帝也有意保定国公,轻轻放下了。
裴如丹又笑了:“若是陶家人知道陶光辅不是服毒自尽,而是死在定国公手里呢?”
当初陶家没把定国公府供出来,是因为陶光辅死了,与其把定国公府拉下水弄个鱼死网破,不如凡事留一线,他们家还有仰仗定国公府的地方。
秦长渡的面上疾风骤雨,那一丝阴毒转瞬而逝,脸色变换了好半晌,须臾,各种情绪都被他控制住。
“我怎么知道,我签下义绝书后,你会信守承诺?”
裴如丹从容地应道:“就算姣姣以后不姓秦,你也是她的生父。”
语外之音是,她若是闹得国公府家破人亡,她又该如何面对姣姣?
眼看着大孙女给了秦长渡两棍子后竟开始玩动之以情的戏码,裴敬衍心中不由升起感慨:这个孙女怎么就不是男儿呢?
秦长渡心里气得想杀人,可又不得不承认裴如丹说服了他。
姣姣是裴如丹的命根子,为了姣姣,她可以以命相搏,可以甘愿赴死。
再者,义绝也好,断亲也罢,对定国公府其实没有什么损失。
留着裴氏血脉在国公府,说不定反而引得皇帝心怀芥蒂,定国公府又不能做出抛妻弃女的事,现在也许反而是最好的结局。
两家从此恩断义绝。
秦长渡接过了裴如丹递来的那支羊毫笔,在两份一式一样的义绝书上都签了名字,又按了手印。
两份义绝书双方各自拿了一份,一时相对无言。
裴如丹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收好了义绝书,仿佛在收起什么奇珍异宝般。
“世子爷,”三老爷裴治这时从船舱里冲了出来,鼓起勇气对秦长渡说道,“既然你与丹姐儿义绝了,那丹姐儿的嫁妆是不是应该退给裴家?”
裴治与黄氏夫妇的眼睛灼灼发亮。
就算是这门亲事没了,他们好歹也要拿回裴如丹的嫁妆,把损失降到最低才行。
“嫁妆?”秦长渡讥诮地笑了笑,当下就改了称呼,“裴大小姐没有告诉你,她悄悄变卖了嫁妆吗?”
自裴渊、裴锦之父子出事后,裴如丹就在国公府下人的看守中,但她还是背着人偷偷变卖了她的嫁妆。
什么?!裴治与黄氏夫妇难以置信地看向了裴如丹,直到此刻才知道女儿与外孙女竟然携万贯家财离开国公府。
秦长渡是半刻也不想在此久留,心中暗自冷笑:裴如丹以为自己赢了这一局吗?
不到最后,也未必。
这妇人只看到眼前的一亩三分田,却不想想裴家现在处境堪忧。
皇帝现在恐怕还不知道裴锦之从昏迷中苏醒了,若是他上禀皇帝,皇帝会不会记他一功呢?
秦长渡才刚起身,正想喊停船,另一道平静清脆的女音吐字清晰地对着他发出了挑战:“听闻秦世子武艺不凡,曾在金蟾宴武比折桂,小女子可否向世子讨教一番?”
裴如绯不知何时出现在甲板上,步伐坚定地走到了裴如丹的身侧。
那精致可爱的圆脸上,面无表情。
一袭修身的黑色劲装衬得小姑娘格外纤细单薄,手持一把半新不旧、刀鞘古拙的长刀,整个人神采奕奕,英姿飒爽得好似一个单枪匹马行走江湖的女侠。
楚蓁眼前一亮。
好戏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