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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四老爷脸色更白，一手捂着肚子，腹部疼痛如绞，张嘴又呕出了一大口血。
鲜血溅在了陆四夫人的眼睫上，她眼前一片血红，脑子里混乱如麻。
“爹，您可是肚子不舒服？”五少爷陆成熙以及两个妹妹扑到了陆四老爷的榻前，都吓得不知所措，“柳老大夫不是说只要喝了他的药，您的病就会大有起色吗？”
陆四老爷根本不知道柳老大夫来给他看过病的事，只记得是楚蓁给他扎过针，疑惑地问道：“柳老大夫？”
他强忍着腹中的剧痛，豆大的冷汗一滴滴地自鬓边滑落。
楚识玥与陆成因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楚识玥忙道：“快……快去把柳老大夫再请……”
她想说再去把柳老大夫请回来，却被陆四夫人打断了：“陶妈妈，快去请松庭街别院请表小姐过来。”
看着陆四老爷吐血不止，陆四夫人简直快心魂俱散，既惊又怕，更是悔不当初。
柳老大夫说，治疗夫君的病必须辅以三七，可结果呢？
明明外甥女施针为夫君稳住了病情，现在却被姓柳这庸医一道方子反而治得更严重了。
若是夫君真的有个万一，那就是她害了夫君！
陶妈妈正要领命，楚识玥往前一步，拦在了她身前，正色道：“四舅母，您若是信不过柳老大夫，不如去把妙手堂、刘家医馆、华方堂的大夫……”
“啪！”
清脆的掌掴声打断了楚识玥的话。
陆四夫人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了楚识玥的脸上。
这一瞬间，屋内的声音仿佛被吸走似的，下人们全都下意识地屏息，连陆成因都没反应过来。
陆成熙像一阵风似的在楚识玥身边跑过，看也没看她一眼，只丢下一句：“娘，我去找楚家表姐。”
楚识玥白皙如玉的小脸上赫然出现一个清晰的五指印，分外刺目，面颊也红肿了起来。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掌掴！
楚识玥如石雕般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瞪大眼睛，直直地望着眼尾沾着鲜血的陆四夫人，觉得面前这个看着她长大的长辈变得何其陌生。
陆四夫人眼角发红，但表情变得出奇的冷静，近乎一字一顿道：“你四舅父若是有个万一，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陆四夫人此刻才真正地冷静下来。
她身在局中，一叶障目，竟是病急乱投医，全然忘了裴锦之亲口说过楚蓁是医道高手。
人心都是肉长的，她看着楚识玥长大，对她真心实意地付出过，正因为此，才倍感心寒。
她知道，楚识玥会在这里说这些话，不是真的关心舅父，而是因为她对楚蓁那种微妙难言的心态，不想让楚蓁抢了风头。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陆四夫人嗤笑了一声，“我算是明白这句话何意了。”
这番话简直比往楚识玥脸上打一巴掌还要伤人。
楚识玥泪盈于眶，往后退了一步，再退一步……转过身，捂着小脸跑了。
陆成因觉得四婶实在是不讲道理，为楚识玥鸣不平道：“四婶，你怎么能这么说识玥表妹！她也是一片好心！”
“明明是柳老大夫开错了方子！”
不待陆四夫人再说话，陆成因就追着楚识玥离开了。
陆四夫人对这个侄儿同样的失望，他已经被楚识玥迷了心窍，心里连血亲都没有了。
榻上的陆四老爷又咳嗽了起来，陆四夫人连忙过去为他抚背，声音哽咽：“老爷，外甥女很快就来了……”
“都是我不好……”
陆四夫人悔恨的呢喃声渐渐地被抽噎声压过。
屋外，陆成熙飞快地跑出了含晖苑，一路飞奔，引来府内下人的侧目，好些人心里咯噔一下，猜测四老爷是不是又不好了。
陆成熙一口气冲出陆府，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隔壁松庭街的别院，呼吸略有几分急促。
一进大门，他就急急问：“楚家表姐呢？”
门房认得他是陆家少爷自然不会拦着他，恭敬地答道：“表小姐出门了。”
陆成熙的脸色瞬间更难看了，赶忙又问：“去哪儿了？”
门房摇了摇头：“小的不知。不过闲云之前是随表小姐一起出去的，可刚刚就他和虞小姐回来了。”
“领我去找闲云。”陆成熙又道。
“闲云去堆云居见表少爷了。”门房话音未落，陆成熙已经快步离开了。
他知道堆云居在哪里，也就不用门房领路了。
“五少爷……”门房本想告诉他裴锦之也在堆云居，可后面的话再也没机会说出口，他家五少爷一下子就跑没影了。
当陆成熙气势汹汹地冲进堆云居，裴锦之和楚时聿正在亭子里下棋，闲云在一旁刚禀完了易铭、易随风父子的事。
天色昏暗，院子里点起了一盏盏灯笼。
陆成熙顾不上寒暄，直接对闲云道：“闲云，表姐在哪里？我爹又吐血了，快带我去找表姐。”
闲云就答道：“小的和表小姐在马市街分开，也不知道她和虞老爷他们会去哪儿。”
“我去马市街那边找……”陆成熙声音发紧，两眼通红。
少年人还没学会掩饰自己的情绪，满脸的倔强以及恐惧之色，仿佛随时都要哭出来了。
“留步。”裴锦之叫住了陆成熙，摸出一枚铜哨将之吹响。
在别院另一头的黑鹰闻声而来，收起羽翅，落在了裴锦之与楚时聿之间的石桌上，分毫没有碰到旁边的棋盘。
“去找‘她’。”裴锦之随手给黑鹰抛了一枚甜糯的栗子，黑鹰嗷呜一口吞下，又展翅飞起。
明明裴锦之根本没说名字，可鹰似乎是听懂了。
这种默契莫名地让楚时聿心里酸溜溜的，撇了撇嘴。
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楚蓁，楚时聿赶紧起身，对陆成熙道：“我陪你一起去找蓁蓁。”
话音刚落，就听裴锦之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也去。”
说话的同时，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着手里的铜哨，眸光幽幽地闪烁了一下。
他也想看看，是什么人让她不着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