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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君,你这些日子都去哪里了?那些公公又是怎么回事?”
楚泽压低声音,拉着沈鹤云问东问西。
这些天他可没闲着,打听到了不少传言。越来越觉得其中蹊跷,深不可测。
就拿囚禁在东宫的前太子来说,当年和太后一起因为谋反,把持朝政,被太上皇严加惩戒,就剩下他逃得活命。
十几年来一直在生孩子,算下来足有三十七个。
说不定寒君是其中之一?
毕竟他来历不明,身上的玉佩作为凭证,到底也不太可靠。
相比投胎转世,神鬼之说。
楚泽还是更加愿意相信,寒君是流落在外的皇室血脉。
“本来打算去钓鱼的,可惜,病了半个月。”
“你病了?怪不得这小脸煞白。你那么大面子,能在宫里住,还有人伺候?”
“嘘!之后再说……”
就要进入考场了,他们交头接耳的,被考官警告地瞪了一眼。
安分守己地闭嘴,坐到安排的位置上。
被特殊照顾了……
这一堆都是什么呀!
糕点茶水,还有自己以前的小鱼缸。
里面的水母居然还活着,不愧是永生水母……自己人都没了,它还好好的……
第一天考的是经书文章,背书默写,和理解感悟。
极速答完之后,沈鹤云一猫腰,偷偷离开考场。考官看到无语地过去把卷子收了,到底是年纪小,坐不住。
要不是有人罩着,他这一走直接就能被刷下去。
还没到提前交卷的时候。
这点时间,能写出什么花来?
随便看了一眼,咦?还蛮有意思的……
大道至简,返璞归真,只用几句话就能说清楚,其中深意更是剖析得,猜透了人心。
压根不像个小孩子能写出来的东西。
就像个七八十岁的老学究,随手为书做注释一样,简明扼要。
“大人,您这就出来了?”
德庆刚想偷个懒蹲下,人就快步跑了出来,还带着个古怪的鱼缸。
“走吧,出发去吴老先生家。”
找书重要。
本来想回宫里拿鱼竿钓一手,算了!先抓紧时间!
“咱们不回宫吗?”
“待会儿回。”
德庆想着要不要给德福公公传个消息,派了个侍卫回去通知。
一行人往吴琦家去。
“老爷!御驾来了!”
“什么!”
正在晒太阳读书的吴琦,眼皮直跳,手里的书都掉到了地上。
会是哪位?
陛下又偷跑出来玩?
还是……
战战巍巍地起身,小声询问侍从,“公公是哪位?”
只要不是德福都好说!
“是德庆公公。”
陛下身边跟着的是朱雨,德字辈的应该是德福公公带出来的小辈。
那就应该是寒君了。
他不去考试,来找自己做什么?
“别停在外面,开侧门,把马车停进来。”可不能被人猜到,越少人知道此事越好。
当时太上皇大张旗鼓地来带人走,大家的视线都聚集在诗会上,压根没多少人注意到。
还有人来问他,寒君是不是攀上什么富商了?
连朝中都鲜少年轻臣子见过太上皇,更别提这些来科考的新人了。
领居却有点怀疑。
同朝为官,那辆马车的规格可不对劲。
又来了。
蹲点大半个月终于给他蹲到。
驾马车的果然是个公公,白面无须,看身形只是个十几岁的青年。
奇怪,陛下身边可没有这个年龄的太监。
跟着的侍卫规格,没错啊,应该是身份贵重之人……
哼!
老匹夫,终于抓到你的狐狸尾巴了!
马车驶入侧门,吴琦恭敬地等候在旁,管他下来的是谁,先行礼总是没错的。
“拜见贵人,日安万福。”
“吴老先生,书找到了吗?”
清澈稚嫩的声音,果然是寒君。
前几天才布置下来的任务,“您是要找专门介绍虫类的书籍,还是有所提及的百科一类?我和弟子日夜翻找,还未发现。
可有更多信息?作者名,书名,或者何时出版?”
“作者,应该是文秋。”
“啊!原来是文先生!他确实有许多杂书,最着名的是《三叶文集》,小词幽怨藻丽,诡艳刺骨。太上皇年轻时格外喜欢,仿写有《三叶文选》《一叶知秋》。”
等等!
谁仿写秋水仙君的词句?傀儡这么智能?
除非这个傀儡有秋水仙君的神识分身,或者……秋水仙君自杀后的尸体,被炼成了傀儡……
尸体等级越高,保有灵智的可能性越大。
真说不定……
毕竟是仙君尸体,跟一件现成的仙器有何区别。
“嗯…有关于虫子的书吗?”
“我也不知道,文先生涉猎众多,小词成就最高,至今无人超越。
一起去找找看吧。”
谈及喜欢的词人,吴琦一个没忍住滔滔不绝,拉着沈鹤云就往书房里去。
连为何不去科考都忘记问了。
书房里做成了大学堂样式,书多得放不下,像墙壁一样,堆得满满当当。
徒弟们零散地坐在书桌上,地上,阶梯上捧着书苦读。
见吴琦进来,只轻轻拱手。
只有轻声翻阅书页的沙沙声,安静得能听到呼吸。
“嘘!在那边。”
吴琦指了指其中一个书架。
果然,过去一眼就找到了三叶文集,这里都是文秋写的书吗?
看名字没有一个带虫。
得翻开慢慢找了……
天色渐晚,钟林考完回来,在一旁安静复习。他有事找沈鹤云,却也不急于这一时。
早上的考试他很有把握,答得贴近主题,默写也胸有成竹,势在必得。
不过沈鹤云他好像早退了,不知是为何?
“《集野录》,找到了。”
证道的书找到,其他杂书都是秋水仙君升仙后,在天雷殿闲来无事写的,看笔名就知道了。只有这一本叫文秋,其他用的秋水二字。
大家似乎都默认这是文秋的雅号,不以为意。
里面的内容,细得出奇。
种属纲目,分门别类,甚至还画有图片,幼虫成虫,翅羽触须,繁衍变态。
凡物也好,传说中的血脉王虫也罢,皆尽记录在册。
自己能做到吗?
鱼类实在太多了……
山河湖海,秘境地底,还有各种血脉分支。
就拿鱼跃龙门,变成龙的鱼该如何归类?既然能变化,是不是要把每种鱼都化龙一遍……
不可能,那工程太大了。
自己得先规定范围。
就拿这本《集野录》做参考,钓鱼大业也不能落下。
先回宫,德庆公公一个时辰前就催他回去吃晚膳,早早吃了糕点垫肚子。
现在还真有点饿了。
“多谢吴老先生,这本书我先借走了。”
“好说,随时欢迎。”
见他要走,钟林及时赶过来,“寒君,那本书的事,林老板交代的都在这里了。”
一张纸条,夹在一大堆银票里。
所有书都已经卖完,有人已经在查书的源头,他不得不抹除痕迹,快速逃离京城。
祝愿寒君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有人查到我这里,是陛下那边的人,他想保下齐妃,出言威胁。”
不只是威胁,已经下令列为禁书,见到就焚烧,还能举报看书的人,一个五十两,惩罚十个板子。
满城风雨,倒是有不少打算出盗版书的人遭殃。
真有书的,早就偷偷烧了。
还留着等被抓不成?
“不要紧,反正钱已经到手了,任他去吧。”
确实。
钟林不免暗笑,流言蜚语哪是这样就能浇灭的,而且还是最令人津津乐道的风流韵事。
陛下到底年轻,又不参与朝政,手段稚嫩。
“多谢你帮忙了,这些给你。”随手分了几张银票,给忙上忙下的钟林,用作感谢。
“不用不用,事情都是林老板办的,我什么忙都没帮上。”
钟林可不想继续牵扯其中啊!
他还要在京城混的!
“好吧,缺钱就找我借。”
“没问题。”
第二天考作诗,沈鹤云直接不去了,大清早带上鱼竿去新鱼池钓鱼。
在御花园偏东的位置,就是原来那片假山。
迷宫一般的假山全拆了个遍,凿深灌水,联通了护城河。
讨食的锦鲤被养得胖嘟嘟的,还有其他鱼类,隐约能看见它们翻腾起来的水花。
怀里抱着那本厚厚的《集野录》,今天就在这里打发时间了。
本来是如此打算的。
日头刚过头顶,“拜见陛下,齐妃娘娘,日安万福。”
身旁的德庆满身鱼腥味,衣摆都被鱼儿拍打的水花溅湿了,小桶里满满登登,全都是鱼。他手忙脚乱地跪下行礼,顺便还拉了拉沈鹤云的衣摆。
这祖宗两耳不闻窗外事,竟全当没听到,完了!
德庆瑟瑟发抖地面朝土地,想着该如何脱身去找救兵。
“你是谁?皇兄的孩子吗?”
皇帝穿着身便利的常服,金冠玉带,眼睛灵动有神,见人带笑。
虽有几分娇惯的嚣张跋扈,白玉般可爱,天真无邪,倒也让人难以生气。
十几岁的少年,像个小太阳。
跟太上皇风格完全不同,怪不得他俩不亲近。
阴暗爬行对上阳光奔跑,玩不到一块去。
身后跟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繁复的宫装十分不便,在她身上却能跑得虎虎生威,夹风带雨的。仿佛一阵香风刮过,抓不住影子。
她好动地爬上池塘的围栏,用小石子扔那群聚过来的讨食的锦鲤。
“喂,我们烤鱼吃吧!尝尝我的手艺如何!”
齐姝在鱼桶里捞了一条大的,她一直想试试!自己烤鱼吃!
“他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小皇帝被拉着生火去了,蹲在鱼池边上,大声吵吵闹闹的。
诶……
鱼都被吓跑了。
“你叫什么名字?谁家的孩子?怎么进宫来的?说话呀,我可是皇上,你必须回答我的问题!”抓着齐妃忙着烤鱼的间隙,小皇帝继续喋喋不休地缠着他问话。
宫里来了个新孩子,怎么没人告诉他?
“你!你来回答我!”
小皇帝指着德庆,不指望撬开沈鹤云的嘴。但太监们都得听他的,肯定能乖乖回话!
德庆满头大汗,怎么祸事突然落到自己头上了?该如何回答才好……
“回陛下,这位是梅寒君公子,前来科考的神童。太上皇见才欣喜,邀在宫中暂住。”
至少在他眼里是这样。
说实话,里面还有别的内幕他不甚明了。为什么德福公公恭敬有加,为什么太上皇亲切地称呼他为钰儿?
同吃同住,根本不像一个才子的待遇。
“噫…父皇他身体如何?”
提到太上皇三个字,小皇帝瑟缩地耸了耸肩,不想再问。
“一切都好。”
话题就这么尴尬地结束。
小皇帝依旧对他好奇得紧,压低声音站在他身边,悄悄问道,“你不害怕父皇?他可难得有好脸色,怎么做到的?”
“你很怕?”
“原来你会说话呀!谁不怕父皇,朝臣都畏如豺狼虎豹,听到太上皇三个字,跟天塌了一样害怕。
嘘,可不能说出去,我也会遭殃的!”
沈鹤云转头看了眼他,当年那个调皮捣蛋的小鬼,还是老样子。
父皇没逼着他处理政务,按头学习,甚至五六个老学究轮番上课。明明对他那么宽松放任,至今仍保有这份心性,到底在怕什么?
“怎么遭殃?”
“唔…那当然是禁足啦!可无聊了!”
就这?
沈鹤云无语地白了他一眼,就刚说两句话的功夫站不住坐不住,一溜烟就跑去齐妃那边玩烤鱼了。
这群孩子,连内脏都不去。
什么调料都不放,离火那么近,皮烤成焦炭了,里面还是生的。
不生气……
这都是鱼儿的命……
啧!
收杆回宫,眼不见为净。
“德庆,咱们走。”
“诶,你怎么就走了?烤鱼不吃吗?”小皇帝浅尝一口,满手黑炭像个小花猫,味道虽然一般,却颇为新奇。
吃惯山珍海味的笨蛋。
“不吃,我先回去了。”
“你去哪里?以后我和齐妃去找你玩。”
沈鹤云坏笑着点点头,手里鱼线一甩,缠成线圈收入囊中,“好啊,就怕你不敢来。”
遥手一指的方向,既不是后宫,也不是外层做客的所在。
离东宫更加遥远。
那里是!
小皇帝微微发抖,怎么住那里啊!自己一个人万万是不敢靠近的!
可在新朋友面前,不能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