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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半个时辰以后,李宣跟随瓦剌人的女英雄草原红巾乌云琪琪格,来到了瓦剌人可汗也就是现在事实上蒙古各部落的可汗,脱脱不花临时驻跸的狼泉。
狼泉,仍旧是位于这一片草原的边缘地带。距离新明和亲队伍的营地,也不远。为什么叫“狼泉”呢?据说,这里有一眼清泉,千百年流成一个小小的湖泊,是这一片草原上最大的一处水源地,到了夜晚,全草原上的野狼会集体到这里饮水,故牧民们将之为狼泉。
脱脱不花,是前元朝皇室的后裔,原先是一个部落的首领。后来,也先部落崛起,逐渐统一蒙古瓦剌各部,拥立脱脱不花为可汗,自己为太师淮王。
脱脱不花从瓦剌“都城”和林出发游猎至此,倒是轻车简从,没有带多少人马。除了乌云琪琪格的红巾军之外,还有一支千余人的亲卫队。故而,他的驻跸营地也不大。
营地,篝火四处燃烧着,众多瓦剌士卒高举着火把,手持明晃晃的弯刀,守护在营地内外和四周,戒备非常森严,全营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中间是一座大帐。帐,是皮革制作的,看上去即宽大又豪华。门口,站立着十多名持刀的士卒。
从营门到大帐,数十米的道路上,一众瓦剌士卒们见到乌云琪琪格异常尊重,纷纷弯腰施礼,看起来她在瓦剌人的心目中地位比较尊崇。
进得大帐,李宣眼前一亮,暗暗吃了一惊。不是说这游牧民族一向生活简陋吗?怎么这脱脱不花的营帐如此奢华!
帐内,全部用柔软的兽皮铺地,人走在上面软绵绵地而有弹性。帐幕四周,开了四个窗户,每个窗户周围都用金丝镶嵌。而帐的顶部,居然也是用镀金之梁作为支撑。
帐内的陈设倒是比较简单,正中一张长方形的案几,后面盘腿坐着一个面相清秀的中年瓦剌男子,头戴金冠,身着精短而精美的皮袍。而两侧,也各有一张案几,左边,盘腿坐着一个身材雄壮的瓦剌将军,而右边,李宣意外地发现,居然是一个身着瓦剌服饰的汉人男子,大约30几岁的样子。
乌云琪琪格身子一躬,右手臂抱在胸前,低低道,“可汗,新明和亲特使带到!”
李宣正在感叹,这瓦剌人没有中原人那么多的臭规矩和繁文缛节,见一个可汗,也就跟着乌云进来了。要是在新明,要晋见皇帝,你得等通报、传召,允许了之后才能进入。
“大胆,见了可汗,还不见礼!”乌云回头轻斥道。
李宣长吁一口气,淡淡一笑,躬身一礼(自然是汉人的礼节),朗声道,“新明和亲特使,见过可汗!”
脱脱不花还没说话。旁边那个雄壮的将军站起身来,喝道,“小小一个特使,见了可汗,还不跪拜?跪下!”
李宣眉头一皱,侧首看了他一眼,缓缓道,“新明乃天朝上邦,瓦剌乃漠北小国,本官乃新明臣子,奉命和亲而来,代表的是天子之邦,岂能跪拜小国可汗?”
瓦剌将军大怒,手指着李宣,吼道,“什么天朝?瓦剌人的手下败将而已,就连皇帝都被我军所掳,还有什么颜面自称上邦?”
“哦?看来,这位将军以为,新明已经不是瓦剌的对手了。那么,我想问问将军,如果如此,瓦剌骑兵当日为何被新明军队击溃逃回了漠北?皇上被尔等所劫,乃是意外。奉劝可汗还是好好将皇上送还,免得我军大兵攻入漠北,到时候悔之晚矣……”李宣侃侃而谈,毫无惧意。
当然,这个时候,他就算是害怕也没用了。既然来到虎穴,就必须要有伏虎的勇气。
“腾格尔将军,休得无礼!”脱脱不花沉声道,摆了摆手,“新明特使,请入座。”
李宣长身一礼,在一侧的一块兽皮坐垫上坐了下来。而乌云琪琪格,则站在了脱脱不花的身后,冰冷的目光狠狠地盯着李宣,让他不禁有些毛骨悚然——这女人太冷傲了!
“是李宣李大人吧?”脱脱不花微微一笑。
李宣一惊,瓦剌可汗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他惊讶地回道,“是的,可汗,本官李宣。”
“本汗知道你。连中三元,是新明的新科状元,文采出众,深得新明皇帝和太子器重,又是长平公主的心仪之人……自从你出了燕京,本汗就得到消息了。故而,本汗以游猎为名,提前在此等候于你。”脱脱不花缓缓说着,两道稍稍有些凌厉的目光扫射着李宣。
“等我?”李宣暗暗惊讶。当然,他更惊讶的是,瓦剌人的情报,居然将他的底细摸了个一清二楚。
“不错。”脱脱不花突然大笑了起来,“欧阳先生,还是由你来说。”
汉人男子站起躬身行了一个瓦剌的礼,然后踱步到帐中的空场上,犀利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李宣,声音中含有一丝丝不屑,“李大人,在下欧阳龙,是可汗帐下一幕宾。”
“原来是汉——”李宣一句“汉奸”差点脱口而出,略微有些鄙夷地扫了欧阳龙一眼,“原来是汉人!”
欧阳龙面色微微一红,似是知道李宣在想些什么,急促道,“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可汗请李大人来,有要事相商。”
李宣面无表情,淡淡道,“本官洗耳恭听!”
欧阳龙干咳了几声,道,“可汗有意要与新明朝廷建立盟约,成为友邦……只要新明朝廷答应与我们可汗合作,可汗可以协助你们将皇帝陛下迎回中原!”
李宣霍然站起,复杂的目光从脱脱不花的脸上一闪而过,低低而言,“瓦剌此次与本朝和亲,难道不是为了交好?你们不是答应了,和亲之后,就送还皇上吗?”
脱脱不花面色一变,依旧没有吭声。
欧阳龙冷哼了一声,“李大人,你搞清楚,那是太师也先与派出去的使者,与我们可汗无关,要知道,宁远公主要嫁的是也先的儿子。至于皇帝陛下,哼,也先为人阴险,向来没有什么信誉可言,你们不要指望他能兑现承诺。”